作者:浮木
理论上如果摄像头和接收器中间没有障碍物阻碍,接受距离可以无限远,但实际情况却要看发射器功率,功率大了距离就远,像这种针孔摄像头,接收距离也就在百八十米。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分明就是不放心方轩,买了一堆摄像头装在方轩那套房子里,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另一套房子应该是你用来放接收器的吧?如果条件允许,你是不是还打算派些人过去面对面监督?”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当这些事被方依依用无比平缓的语气说出,方荣也不再做什么无谓的挣扎,追问的同时也从侧面肯定了方依依的猜测。
“叶熙被捅之后……”
“是吗?我这个当爹的居然都没发现。”
“我本来是不想过来说这些的,但现在我没办法,叶熙那边需要证据,这世界上又只有你才有证据,警察应该都没什么办法,否则不至于拖了这么多天事情都毫无进展。”
“所以呢?”
???
方荣开口之后,方依依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正常情况下她把话说到这一步,但凡智商正常的人应该都能明白她的意思,可父亲现在不明白肯定不是因为智商问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想听懂!
“依依,方轩捅了叶熙,这件事是他做的不对,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给他脱罪,法庭怎么判我都可以接受,大不了之后往监狱里多送点钱,让他在监狱也能过得好一点,算是对得起她妈了。可这份证据不是我欠叶熙的,我没有必须拿出来的必要,两边我都不帮也不参与。”
方荣用一段话表明自己的态度,方依依听后脸色立刻就变得很难看。
来的路上她还在想,只要把这件事和父亲彻底摊牌,让父亲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摸清了,那父亲就没有不给她的理由,可现在情况却与她想的截然相反。
父亲不仅没有给她,而且还拒绝得如此果断,甚至都没有迂回拖延什么。
“爸!你错了……”
“我错了?我哪里错了?”
“叶熙这次差点就死了,你明明有证据却不拿出来,还在警察去之前拆除了摄像头,这不是两不相帮,这是在偏袒方轩!”
方依依说话的时候一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天知道她用这种语气和父亲说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如果两方都有错,那你不站出来才叫两不相帮,可现在叶熙是纯粹的受害者,你手上明明有能够伸张正义的证据却不出面,这对叶熙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不公平?我只知道这些摄像头是我自己装的,我现在拿回来天经地义!”
“……”
“况且你知不知道,方轩一旦被定罪,他会被判多久?”
“知道!静姐和我说过,杀人未遂减刑,未成年又减刑,最多不会超过十年,应该在五到七年左右。”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最多不超过十年,这种话也真亏你能说得出来。”
方荣皱了皱眉头,表情明显对方依依此刻的风轻云淡语气颇有微词。
可方依依却没有丝毫想要退让的意思,在父亲气场的逼迫下,眼神依旧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副不拿到录像誓不罢休的意思。
“方轩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先前回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他精神不太正常,情绪也有点癫狂。你要再把他关个五到七年,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会让他心理变得更加扭曲,出来之后的情况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事情不是更麻烦?”
“所以你还是故意的?”
方荣的长篇大论在方依依听来,现在传达到的只有这一个意思。
“我是为你好、为叶熙好!还是该把方轩送到国外找人看着,留他在国内麻烦永远也不会消失!”
“会消失的,到时候我会处理他的……”
方依依听懂了父亲的想法,但现在却做不到感同身受。
方轩今年十六周岁,如果判五到七年,在监狱里表现好还有减刑,说不定二十岁刚出头就出来了,那个时候恰好是一个人最能折腾的时候,这次没成功出来之后的报复恐怕会更加丧心病狂,与其那样还不如不让方轩进去,将他送得远远的,再也不让他回国。
如果是先前的她,说不定还会觉得父亲的这个做法很完美,但现在不一样。
这样做的前提是方轩可以被感化,可方轩明显不是那种能被感化的人,这次她于情于理都不该再装聋作哑,父亲也是一样!
“你处理?你拿什么处理?这次如果不是你背着我偷偷去和他见面,会发生叶熙被捅这件事吗?”
“不会!但我是荣盛千金,方轩出来以后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处理他的办法很多。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方轩究竟能不能被判刑,如果没有你手上的录像,方轩狡辩的话很有可能判不了刑!!”
方依依着重强调了「判不了刑」这四个字。
如果只是量刑的期限有区别,那少一年两年她都不会选择来和父亲摊牌,可现在问题显然没有这么简单,方轩做了那样的事,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方轩逍遥法外?
“那不是你这个做姐姐的这么多年一直以来希望看到的嘛?”
“我什么时候希望看到了?”
闻言,方依依表情震惊,现在完全理解不了自己父亲说的这些,可方荣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满都是无奈。
“之前方轩和他妈针对你的时候,多少次我想教训他,可除了你妈那一次,你是不是永远在做好人说不需要?甚至有的时候还帮方轩他们打掩护?”
方荣说着,陷入短暂的回忆之中。
除了很小的时候,方依依和方轩这两个人姐弟关系和睦之外,近些年一直都是打打闹闹过来的,多少次关系闹僵的时候他都能看出来。
虽然陆清一直说他对依依不照顾,偏袒方轩,但这都是先前依依给她留下的不好记忆。
每次他要动手的时候,依依都会无条件的护着方轩,所以到最后也就懒得教训了,反正一边能忍一边也不是特别过分,每次口头说一说就是极限。
“以前方轩招惹的是我,我可以忍,但这次方轩伤害的是叶熙,他想杀了叶熙,我忍不了!况且这件事的性质就不是能忍的,他总要付出些代价,如果让他这么简单就脱罪出国,那这世界还有正义吗?”
“有没有正义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你别忘了,他之所以要当着你的面捅叶熙一刀,之所以没有将叶熙一刀毙命,为的就是让你感受痛苦和后悔的滋味,你不是说一直说可以忍吗?那为什么现在不以德报怨了?叶熙只是开胃菜而已,你今天来找我不为了自己反而为了叶熙?!”
“我要录像!”
方依依没有多解释什么,言辞激烈的冲面前的男人伸出自己的手,可方荣却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录像……我是肯定不会给你的,你想怎么做,去警察局揭发我吗?”
为谁讨要公道?
“对了!你进来的时候录音了吗?”
方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问了方依依一句,虽然因为失望没有回答,但沉默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没录音不应该啊,这下你想去警察局检举我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了。”
“我以为你会给我……”
方依依低声喃喃了一句,现在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难掩失望。
愿意在方轩回国之后和方轩见面,最初是因为同情,见面之后甚至还有一瞬间觉得方轩真的浪子回头,所以她从来就没想过录音,否则现在也没必要来找父亲索要证据。
愿意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和父亲摊牌,也是因为觉得父亲拎得清事情轻重,所以也没想过录音。
可现在回过头看看,她以为的不过是一厢情愿,方依依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很悲凉的感觉,什么时候和自己家人见面聊天都要时时刻刻录音了?这还算是正常的家庭吗?
“那现在呢?你还以为我会给你吗?”
“……”
“依依!你要是能做到「大义灭亲」,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大不了判我一个包庇罪,到时候让我和方轩一起站在被告席上。”
“爸!”
方依依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酷。
她从来就没想过这些,今天过来只是想还叶熙一个公道,想让方轩付出他应付的代价罢了。
“不错!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才十七岁,荣盛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如果你现在能独挡一面,那大义灭亲倒没什么,就算我知道是你做的,进去之后也只能把荣盛交到你手上,但现在不行……”
“爸!别说了!”
方荣这段话说完,方依依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眼神里有震惊也有疑惑,但更多的还是一种看见陌生人的距离感。
“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啊,为什么你要护着方轩?我只是想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已。”
“没错!你是想让他付出代价,但你是为了叶熙而不是为了你自己。现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没生气在和你讲道理,难道这还不够吗?”
方荣皱着眉头摊了摊手,面对方依依此刻复杂的眼神,没有丝毫想要退让的意思,办公室里的火药味一度变得很浓郁。
“不够!方轩做错了事就必须要付出代价,这和我为了谁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如果只是为了叶熙,那你就请便吧,方轩欠叶熙一刀,我又不欠叶熙什么,你非盯着我手上的这段录像干嘛?万一我没装摄像头,那你们现在怎么办?找谁嚷嚷着要证据啊?”
方荣再度开口之后,方依依沉默了数秒。
的确,现在这种情况来找父亲是她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如果没有这些摄像头,她是无能为力的,只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警察身上,希望他们能找到给方轩定罪的证据。
但这样说的前提是,这种万一真的存在。
“爸!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万一,这件事上我没什么好报复方轩的,他被判刑完全是因为捅了叶熙那一刀!”
“有道理,那没事我还要去开会,你等下自己走吧……”
方荣说着起身就要离开,离开的过程中甚至没有多看方依依哪怕一眼。
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方依依一改先前请求的语气,语调莫名变得很阴冷。
“爸,这件事就当是你还我的好了……”
“还?呵……难道我欠你什么?!”
方荣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嘲笑」自己的女儿,但语气难免有些轻蔑。
方依依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现在看似平白无故的说这么一句匪夷所思的话,但绝对不会是真的平白无故。
可说到「欠」,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能欠她什么呢?
“我妈根本没死,对不对?!”
“又是方轩和你说的?我早跟你说过了,那是假的!你是亲眼看见你妈被推进火化炉的,在这瞎怀疑什么呢?”
方依依开口之后,方荣心里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如果只是方轩的只言片语,那他有一万种圆谎的方式,可随后方依依说的「伊苏」两个字让他愣在了原地,迟迟无法迈步。
“什么伊苏?!”
如果是尹苏,那他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现在方依依说的是「伊苏」,这绝对不会是什么该死的巧合。
难道……
不可能啊,方依依能从哪知道这件事?
难不成是洛茵在遗书里告诉了方轩什么?
怎么可能呢?
如果方轩是从遗书里知道的这件事,那方依依在叶熙被捅那天就该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一直拖延到现在才和他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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