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木
“之后你出来了，他们说你只是麻药没醒，过一天就好。”
“我等了一天，他们又说你失血太多，身体各机能需要缓一缓，过两三天肯定能醒。”
“我又等了两三天，这时候他们又说自己说错了，你缺氧时间太长，两三天可能太少，但一个星期怎么都醒了。”
“可一个星期后你还是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也没人再骗我，那时候我才知道、才愿意知道，你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夏瞳无助的在我面前哭着，我将手抬高想要帮她抹眼泪，但就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被夏瞳咬着嘴唇一巴掌扇落。
“叶熙，别再有下次了，你要是真的有事……我怎么办？我还没有和你结婚，还没有和你生孩子，还没有和你牵着手看孩子长大，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
“不舍得……我当然不舍得！”
虽然对夏瞳说的话颇有微词，但我还没有蠢到在这种气氛下纠正夏瞳的说法，现在赶紧把夏瞳哄好才是真的。
“我答应你，不会有下次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发誓！”
“你发誓有什么用？我了解你比你自己了解的更多，之后遇见这种事你还是会做相同的决定！什么时候才能考虑考虑我？”
“……”
“叶熙……我才反驳你一句就没话说，你就不能硬着头皮撒谎骗我吗？”
“对不起～～”
我总说善意的谎言，可真到了需要善意谎言的时候，我又说出不口。
“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你了！但我不可能再给你一个人做这种事的机会，就算死，我也要陪在你身边！”
“别说这么晦气的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安慰你什么，要不还是睡觉吧，睡醒咱们把今天彻底翻篇好不好？”
夏瞳眼睛旁的黑眼圈还是重重一轮，正常人在那么疲惫之后肯定会睡得昏天黑地，更何况还被老妈下了药，可夏瞳偏偏就是一个另类。
“不用！你睡吧，我想看着你，我怕睡一觉醒来发现这都是梦，还是这样好，就算是梦我也不想醒……”
“拜托！这怎么可能是梦呢？我现在掐不了你，你自己掐掐自己吧！”
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想让夏瞳从刚刚那种消极的情绪中走出来，可随后胳膊上传来的剧痛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嘶～～啊！！！你掐我干嘛？”
“之前掐你，你都不会叫的……”
“不是……你还是人吗？我是病人啊？！”
夏瞳是不是暴露了什么，有她这样对待病人的嘛？
还有她现在这副无所谓的表情又是闹哪样，怎么一点做错事的自觉都没有。
算了……
我现在理亏，和她计较下去没什么好果子吃，赶紧把她哄上床睡觉才是真的，我没醒的时候她不睡觉陪我勉强还能说得过去，现在醒了还这样陪是真的没道理。
“要不这样，你先睡觉，睡醒明天我有些重要的话想和你说。”
方依依那边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游琳这边因为没有哭，所以我也没什么好交代的，现在最大的麻烦还是夏瞳这边。
最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太多，我心里对夏瞳有太多的愧疚，总得找个机会解决一下，放任不管的话到后面滚雪球越滚越大，我可能就解决不了了。
“现在不能说吗？”
“现在你不困我还困呢，更何况我还得拿这个和你做交换。我脑袋疼得厉害，咱们把灯关了再睡一会儿好吗？”
这要是其他人大晚上这样开灯打扰我睡觉，我和游琳的起床气早就爆表了，可偏偏现在来的人是夏瞳。
游琳自觉离开不说，我这边也拿她没啥办法，身为病人地位却很卑微，连关灯都要「请求」。
“行吧……你头疼就多睡会，我也不给你添乱了。”
夏瞳说着起身将灯熄灭，之后径直走到我床边坐下，握着我的手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上面，用脸颊轻轻来靠我的掌心。
“你干嘛？”
“睡觉……”
“不是！你别搞行吗？你在这怎么睡啊？”
“我在这怎么不能睡了？这些天我一直都是这么睡的。”
“那就更不应该了！”
夏瞳说得理所当然，换做别的女生可能还有刻意卖弄博同情的嫌疑，但夏瞳为了我能连着三天不睡觉，现在这种程度的卖弄她还看不上。
感动是真的感动，心酸也是真的心酸，如果我现在能站起来，那肯定把夏瞳抱到床上，但我做不到。
“夏瞳，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那天你摔倒的时候我走了上去。”
有些时候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吧，如果那时候还有别人在，以我的性子对女生肯定会有所犹豫，犹豫的时候夏瞳可能就被别人扶起，那现在绝对是另外一条时间线，最直接的可能就是和方依依在一起。
夏瞳和方依依这两条线是平行的，唯一的连接点就在我身上。
“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
“夏瞳……夏瞳？”
轻轻拍了拍夏瞳的肩膀，她却连动也没动，隐约还能听见她绵长的呼吸。
“谢谢！真的谢谢！”
起身将一旁的小毯子披在夏瞳身上，一股剧烈的疼痛瞬间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的肚子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绞心的疼痛遍布我的全身。
过程中一直咬着牙这才没有叫出来，重新躺下来的时候浑身冷汗淋漓，伤口像是又撕裂一样，右手紧紧地攥着一旁的被子，整个身体不住地颤动着，连脸上的肌肉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我使劲将眼睛闭上，眼泪从我狰狞的眼中挤了出来，唯独左臂一动也不敢动……
必须死
“叶熙，起床吃饭了……”
听见夏瞳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翻了个身，可翻到一半的时候肚子上传来一阵剧痛，思绪瞬间清醒。
“你怎么起这么早？”
“反正又不用上课，我困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睡，不能让你饿着才是真的。”
夏瞳说着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充斥了我的整个鼻腔。
至于昨晚的小毯子则在椅子上被叠得整整齐齐，夏瞳不问我就不说，省得她平白无故的替我担心什么。
“好香啊，这是蟹黄汤包的味道吧？”
“嗯，但再香也和你没关系，那是我的！你现在别的东西也吃不了，买了杯粥你就凑合着喝吧。”
夏瞳说着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白粥，就是学校门口卖的很普通的那种，用塑料杯子装着，插根吸管就可以直接喝。
我没那么金贵，之前也喝过不少次，但凡事都有对比，白粥和蟹黄汤包放在一起，突然就很不想吃了，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心里知道自己不能吃，但嘴受不了。
“不行！这是折磨是虐待！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故意的，不然你吃完再回来不就好了？”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我这叫激将法，逼着你的伤口愈合……”
“神经病啊！”
骂骂咧咧的「吼」了夏瞳一句，但心里却很高兴，或许是那个小毯子的缘故，现在的夏瞳才是我记忆里的夏瞳。
“那你还吃不吃？”
“废话！当然吃了，不过在吃之前我要刷个牙，感觉自己嘴巴已经臭了！”
昨天晚上游琳喂我的时候我就感觉挺委屈她的，虽说我这些天是插的鼻管，但毕竟这么多天没开口，光靠平常喝的水恐怕没多大用处。
但她没说我也不好说什么，可今天我不想委屈自己，早上起来怎么能不刷牙呢？
“也是，那你等着……”
夏瞳说着起身离开，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漱口水一个盆。
“来！漱口水比刷牙方便，反正你这些天都是用胃管吃东西的，漱完就吐盆里，我好把它倒了。”
“哦……”
老老实实的按照夏瞳指示去做，漱完口之后嘴里满是清新的薄荷味，感觉自己满血回归，但同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对了！这些天我有擦过身体吗？”
嘴巴的问题是解决了，但身体的问题更大，尤其是我还在用尿布的情况下，这也太恶心了。
我现在自己都嫌弃自己，真不知道那些植物人的家属，十几年如一日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你说呢？妈帮你早一次晚一次，我觉得比洗澡还干净。”
“哦……那就好！不然太恶心了！”
我那时候嘱咐方依依还是说少了一句话，要是我真的变成了植物人，然后醒来的概率还微乎其微，我宁愿死也不想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更拖累家人。
现在想想都怕，还好我醒了，否则老爸老妈是肯定不会放弃我的，到时候我可真就成拖油瓶，夏瞳、游琳、方依依、小溪也会因为我在这躺着一辈子走不出来。
“确实，帮你换尿布的时候还挺恶心的，你欠我一个大人情！等你病好了再慢慢补偿我。”
“你等等！你帮我换尿布？？？”
喝粥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夏瞳好像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妈帮我换尿布没啥，反正小时候该恶心她的都恶心过了，母子之间倒也没太多讲究，可夏瞳帮我换尿布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浑身不舒服？
“嗯！爸的工作不能停，妈一个人也翻不动你，与其拜托那些护工，我来不是更好？！”
“不是……你哪里更好了？”
愣愣的看着夏瞳，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和夏瞳做了，可现在心里还是一种被「丢脸」的感觉，在夏瞳面前根本抬不起头，甚至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我不怕看你身子啊，反正该做的都做了，妈也知道，我不帮忙难道让游琳和方依依帮忙？”
“艹！那你别告诉我啊，太丢人了！”
夏瞳明明可以不说，这样我不知道也就不会有什么。
可她现在说了，这个人情我肯定欠了，而且颜面尽失，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在她面前更丢人。
而且说实话，就我和夏瞳现在这种情况，以后真的想不结婚都不可能，四面八方都是悬崖，没有别的路可走，谁提分手都不现实。
“行了行了，你醒了就好，其他的都是浮云！计较那么多干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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