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木
……
“进去吧？”
“嗯！”
深吸一口气，原本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方依依身后，可这都到门口了，再缩在后面也有点说不过去，赶紧快走两步冲上去替方依依把门推开。
老板娘抬头看向门口的时候，店铺内的气氛瞬间尴尬了下来，再不复当初我们来正常消费时候的模样。
“又来订制人偶吗？年底之前我都很忙，恐怕没时间……”
可我显然低估了这位老板娘的心理承受能力，或者说我低估了她的脸皮厚度，转移话题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现在但凡是个正常人，就应该知道我们今天来找她不是为了做人偶，可在发现我们之后，居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低头又去做她自己的事情。
“怎么办？”
小声询问身边的方依依，这种时候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说太多，既然老板娘转移话题这么强硬，那就必须得由方依依亲自出马把它纠正过来。
“让开！”
“哦～～”
方依依说完之后，我赶紧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路，店铺内现在只剩方依依的脚步以及老板娘做人偶的声音。
之后不过五秒，方依依就出现在了老板娘面前。
“不是的，阿姨，陆姨说您是我妈的朋友，我来就是想找您聊聊我妈。”
“陆清和你说的。”
老板娘愣了愣，现在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工作。
而我从这个称呼就能大概看出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不是所有认识夏瞳她妈的人都敢直接叫「陆清」。
“嗯！原本我还在好奇，陆姨为什么会找您来监视我们，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但现在我明白了。”
“明白又怎么样？尹苏都过世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聊的，陆清和你聊的还不够吗？”
？？？
眉头下意识的皱起，我说什么也没想到这个老板娘会说这么一句话来回应方依依。
按理来说方依依是她故人的女儿，现在来找她问一些当年的事情，不说泪眼汪汪，但至少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可听她这说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想再提，但方依依是不会被这种语气吓跑的，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特别明确。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所以我才想过来问问，之前能和我谈我妈、愿意和我谈我妈的人只有陆姨，现在多了一个您，我想知道更多！”
作为外人，我现在也不好靠得太近，尴尬得站在门边是进退两难。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方依依进来，她们两个聊尹苏，我又不需要聊的，我直接站在门外等她们不就好了？现在想走都怕老板娘误会我没礼貌！
“那坐下吧……喝茶还是咖啡？”
“白开水就行，谢谢阿姨。”
砰————
不知为何，老板娘没能握紧手中的玻璃杯，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阿姨，你没事吧？”
“没，手滑了……那个谁……叶熙你就别杵在这里了，出去逛逛还是干嘛？”
“我出去逛逛吧！”
明明是被老板娘赶出去的，但现在心情却如释重负，刚准备转身出门，方依依挽留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
“那个，叶熙他是我……”
“我知道，陆清都和我说过，但你妈如果还活着，绝对接受不了你身边出现这样一个人，所以有些话我还是说给你一个人听吧，之后要不要告诉他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
方依依沉默的同时我也沉默了，现在「上床」真的是我们逃避不开的一个问题。
只要是和方依依稍微有点关系的人，就不可能站在我这边，心底默认方依依受了大委屈然后我占了大便宜。
“别为难了，聊好了手机上找我吧？”
匆匆走出店铺，现在我之所以还能在外面闲逛，我想从老板娘的视角，肯定是因为方依依宽容大度没有报警，否则我这辈子就算是完了，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
……
“好了，既然我的身份陆清都告诉你了，那你想聊什么？”
当店铺里只剩下两人，女人将重新倒好的水杯递到方依依面前，一旁的玻璃碎片现在连想要稍微去管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我想知道，我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又发生过什么？”
“这些陆清没告诉过你吗？”
“说过，但一个人的视角看人终究是有限的，如果我没有任何有关于当年的记忆，就需要从更多的人那里问出来，所以我想要从您这知道更多，求您了！”
“好吧，我不说估计你也不会走，那让我想想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就从印象开始说吧，在您的印象里，我妈是个怎样的人？陆姨的评价是世界上所有的正面词汇。”
“那我和她不一样，在我的印象里……尹苏……可能是这世界上最蠢的人吧？！”
倒数第一&正数第一
“蠢？！”
“……”
面对方依依的追问，女人摇摇头不做任何解释，方依依见状也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将注意力放在另一个问题上。
“那您和我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陆姨之前吗？”
方依依的语气中抱有一丝期待，二十岁以后的事情，陆姨不敢说完全知道，但至少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可二十岁之前的事情，现在只有家里那两位知道得最清楚。
她之所以不问，一是因为不想，二也是因为知道自己从他们口中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尤其是自己的那位后妈，脑子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去问她啊？
“嗯，在陆清之前，而且比任何人都要早……”
“那我爸妈是怎么在一起的，这您知道吗？”
这一刻，方依依的言语中有着藏不住的迫切。
单凭这一点，她今天来「伊苏」就没来错，面前的老板娘能解释很多她先前理解不了的事情。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因为我听说他们感情很好，但陆姨认识我妈是她们结婚以后的事情，我现在知道的只有我爸妈结婚，然后我爸出轨，再往后就是我妈难产，结婚之前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妈为什么会和我爸在一起！”
“……”
“您也不知道嘛？”
空气中异样的沉默让方依依感受到一丝心慌，这位老板娘是她这十几年来遇见过最大的惊喜。
刚刚是她说「比任何人都早的」，如果从她这里也得不到答案，恐怕就真的只能等自己父亲主动坦白的那一天，可这个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当然知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认识尹苏的时间比所有人都要长，包括方荣在内。”
“真的？！求您告诉我！”
“嗯……你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面对方依依眼中按捺不住的欣喜，女人的眼中却只剩落寞。
低垂额头晃动手里的茶杯同时，视线随着茶叶起起浮浮，思绪转瞬间回到二十多年前，落寞之中更添痛苦。
“尹苏……当年S市中考的状元，长相还行，性格还行，人缘也还行，所以当时开学的时候，在学校里应该算做「小有名气」，地位有点像你们现在的夏瞳，就是家世差太多了，很普通的一个家庭。”
“至于方荣……则是英华的一个小混混，整天不学无术，每次迟到、不交作业、逃课上网的人里都有他，进英华靠的是所谓的捐款，长相不错再加上平时花钱大手大脚，随手一拿就是万把块钱，所以在学校的知名度同样很高，一群混混里面他应该算是个头头。”
“这两个人原本应该毫无交集……”
“不好意思，那我后妈呢？！”
方依依赶忙追问了一句，这段感情明明是三个人的事情，现在男女主角虽然都出来了，但还是缺少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她的生母不是傻瓜，如果换做别的女人接近自己的丈夫，肯定会有所提防。
但现在从她已经得知的消息来看，没有人会注意自己的背后，当生母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方轩已经在那个女人的肚子里了。
“还没说到，我也不想这么早提她，你让我一点点来可以嘛？我先告诉你尹苏和方荣是怎么认识的。”
“嗯，不好意思……”
方依依低下额头，满怀歉意的为自己的鲁莽道歉。
这一刻，女人手掌近乎是下意识的抬起，然后陡然停顿在半空中，一秒过后又调转方向去握桌上的水杯。
明明是九月，现在却做出一副取暖的姿态，双手的指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也猜到了，这两个人分到了一个班，因为尹苏形象出众，所以方荣从进班的第一天开始就在追求她。”
“然后我妈同意了？陆姨告诉我的情况是他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了……”
“没有，至少刚开始没有。”
“尹苏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是家教很严，她自己对早恋也没什么兴趣，平时最鄙夷的就是那种和社会人谈恋爱的女生，觉得她们不是蠢就是坏，所以方荣大手大脚的买礼物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尹苏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和他说。”
「颜值」加「多金」，放在这个年代都很吃香，更何况是那个变革的时期，一切向西方看齐都快成了一种正确，早恋也因此成了自由与开放的象征，所以那个年代的青春期有两个极端。
不谈恋爱的看那些谈恋爱的，非但不会觉得羡慕，反而还会觉得她们过于早熟，小小年纪做了他们不该做的事情。
而谈恋爱的看那些不谈恋爱的，又会觉得她们思想太过死板。
“那之后呢？之后我妈为什么会和我爸在一起？”
“之后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结果可能对大家都好，「尹苏」和「方荣」永远是两条平行线，但现实总是充满戏剧性的，世人常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可真实人生这场戏，远比虚构的剧情更富有戏剧性……”
女人伸手将自己脸上的口罩往上拉了拉，想要挡住自己眼睛的下半部分，但在发现口罩宽度远远不够的时候，起身去内室走了一圈。
之后回来的时候双眼明亮得像是被水冲刷过一般，手里拿着一堆做黏土的工具。
“刚开学那段时间全班选班长，那个时候和你们现在怕麻烦不一样，「班长」对所有人都是具有诱惑性的，而尹苏因为成绩和性格的原因，全票当选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可在尹苏当班长之后，方荣出手了，他借着想要补习功课的理由，求尹苏放学后帮他补习。但明眼人都知道方荣想干嘛，尹苏当然也知道，所以拒绝得毫不犹豫。毕竟作为搭讪的手段来说，方荣的这次尝试连合格都算不上，只能用于两情相悦之下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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