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6r2
“关键时刻当然要采取特别对策，请您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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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距离接触与圣光融为一体的世界树，即使以教皇冕下的阅历也不得不感到惊叹。
在世界树本就高耸入云的树冠上，无数璀璨的圣焰熊熊燃烧着，带来了任何史诗都无法描绘的壮丽感。
与圣职者们用出的攻击型圣焰不同，尽管自身绽放着明亮的光彩，可燃烧的圣焰却并未对世界树造成哪怕一丝的伤害。
生命与圣光，两种创造了无数辉煌的存在此刻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了一起，只是刚一踏入世界树树冠笼罩的范围，一股温暖而确实的感觉就包裹住了教皇冕下，令他的疲劳一扫而空。
与即使失去圣术本身也依旧强力的圣皇女小姐不同，对年岁已高的教皇冕下来说，移动到精灵圣地的晕眩感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然后，就该触碰那枚【原初的法印】了。
静静体会了一番心中空明的感觉，教皇冕下不再犹豫，直接将手按在了那枚繁复的法印之上。
“——”
那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受。
当教皇冕下接触到那枚法印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无以言喻的存在感。
坦坦荡荡，毫无遮掩。
光明与生命，圣光与世界树，二者本同出一源，是由世界本身所诞生出的存在。正是因为如此，它们才能像现在这样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
毫无疑问的，与世界树融合之物就是万年来一直被圣职者们信仰的圣光，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曾使役圣术之人，你的疑惑，是否在此得到了解答？】
严肃而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教皇冕下扭头看去，入目的竟是他自己的身影。
那副身体完全由最为纯粹的圣光组成，如果所料不差，应该就是早上做出宣言的【那位】了。
极快地调整好了情绪，教皇冕下对着圣光的自己点了点头：
“早上的时候我只能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亲临世界树下之后我能够百分之百的确信，如果圣光真的有意识的话，那祂一定是您。”
【既鲁莽又多疑，世上如此奇怪的存在也就只有你们了吧。】
闻言，圣光铸就的贝伦多微微叹了口气：
【截至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触碰我的光之尖塔。对不该相信之事执着万分，却对应该相信之事百般怀疑，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将自己的力量从你们手中收回。若非如此，你们必将再次重演万年前的那场悲剧。】
“对不该相信之事执着万分？”
重复了一遍圣光话语中的内容，教皇冕下思忖了一瞬，开口问道：
“您说的是【圣典】吗？”
【那种以我之名随意阐述人类思想的著作究竟有何提及的必要？】
和当初面对尤希娅时一样，当听到【圣典】这两个字的时候，圣光的脸上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快：
【情况明明很简单，你们信仰我，我给予你们可以与灾厄站在同一舞台上的力量。若不如此，仅凭现在的你们是无法在灾厄之下保全自身的。】
“不瞒您说，有关灾厄的传说，我也有所耳闻。”
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教皇冕下并没有正面反驳圣光的意思：
“据传灾厄以绝对的暴力摧毁了万年前的一切辉煌。可具体情况究竟如何？灾厄又为何要这么做？”
【无法解释，因为那是象征着毁灭与无序的存在。】
虽然看起来态度很差，但圣光至少回答了贝伦多的提问：
【不到最终的时刻，灾厄永远不会露出它的獠牙。万年前灾厄曾以亲和的姿态与当时浮空国度的最高领导者保持着相当良好的关系，而后来，浮空国度的天空城也是第一个被摧毁的。】
【我明白你们都在顾虑着什么，过去的万年中，我并未在圣职者们面前显露真容。我从不在乎被人信仰，但现在情况不同，在面对那种程度的敌人时，多余的指挥与驳杂的信仰只会带来无谓的牺牲。所以，我才会强硬的收回赐予你们的圣术。】
以教皇冕下的外表，圣光的语气十分严肃、不给人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坚持信仰我的人，我会给予他们更加强大的力量——圣术是我的所有物，其中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确实如此啊。”
微微顿了一下，教皇冕下失笑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圣光降临后给予我的第一个指导居然是这种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真是意外。不知我可否这么理解您的意思——为了对抗灾厄，您需要教会及全体圣职者成为助力，愿意接受这份力量的，您也不吝于将剑赠予他们？”
【理所当然。】
圣光点头以示赞许：
【得到我的力量后，你们必将比以前更加强大。反之，就必须要靠自己面对灾厄的阴影——该如何选择，你应该清楚吧？】
“再清楚不过了。”
没有再多说别的，教皇冕下对圣光本尊行了一礼：
“等这一夜过去，阳光重新普照大地之时，我希望能借助您的权能将这边的场景实时呈现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到了那时，我会以最高教皇的身份将您告诉我的一切如实转告给圣职者们，相信他们也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
【……听其他人类称呼你为‘圣光的启明星’，本以为只是言过其实的称号，现在看来，你的确是人类中最快明白过来的那个，这份胆识无愧于教皇之名。】
赞许地点了点头，圣光本尊许下了承诺：
【那就这么办吧，有你这位教皇做担保，相信其他的圣职者很快就能明白事情的真相。时间就定于明天正午，当太阳升到最高，我会再次向世人彰显我的力量。】
“谨遵圣光的指示。”
第835章 知性回归
帝都，教会。
往日挤满了来此求助的人群的房间此刻却空空荡荡，失去一切力量的圣职者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整个房间被一阵难忍的压抑笼罩着。
正如梅菲斯之前所说，受圣光降临事件影响最大的并不是冒险者或其他人，而是圣职者们本身。
不仅只是失去力量的问题，强势降临的圣光干脆利落地否认了圣职者们过去所坚持的东西。
和传说故事中半懂不懂的神谕不同，圣光所要表达的意思其实相当直白：
信仰我就要跟上我的脚步，抛弃旧有的概念，接受全新的力量。
这话若是换别人来说，可能就连性格最为温吞的圣职者都会忍不住动手。但问题在于，说出这话的正是他们的信仰本身——圣光。
“……仔细想想，圣光传达的意志似乎也没错啊……”
沉默了许久，不知哪位圣职者这么小声嘀咕了一句：
“圣典终究是教会的贤者们根据自己的理解编写而成的存在，过去圣光未曾现身时倒还好，既然圣光已经降临了，自然要跟随祂的意志前进了……”
“别这么快就下结论啊！”
沉默往往就是这样。当其中一个人提出自己的意见之后，就会有相反的意见产生，沉默也就自然演变为了争论：
“我们不是还没有确认发出宣言的就是圣光吗？如果因为突然降临的存在的几句话就将我们熟记于心的圣典丢下，那才愚蠢呢！”
“可是，那个存在既能轻易将我们的圣术收回，又能在一瞬间使出世界规模的圣术啊。”
第一个响起的声音有些不服气地小声说道：
“现在只是对外宣称‘不能确定那是圣光本尊’而已，有关圣光的真伪与否，我们的心里其实早有定论了吧？”
“……”
听到这个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再次被抛出，空旷的房间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
与其他职业的人们想象的不同，在圣光发出宣言的那一刻，所有圣职者就已经清楚祂的身份并没有作假。那是比传说中的【天启】更要贴近的感受，是任何幻术或伪装都无法复现的奇迹。
圣女小姐能从所爱之人上获取依托，这既是她独有的单纯，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运。对大多数圣职者来说，从早上发生的一切都令他们如此惶惑又迷茫。
这个因信仰而聚集起来的、几乎毫无盈利的团体，此刻却濒临危机的边缘。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片难忍的寂静。圣职者们抬起疲惫的双眸看向房门，最终，还是由一名女性圣职者起身开了门：
“真是抱歉，因为一些事故，教会暂时无法为您提供圣术援助——”
“圣职者小姐，老头我来此可不是为了要什么【圣术】援助呀。”
“诶？”
闻言才抬起了头，女性圣职者惊讶地看向眼前一袭黑袍的老者：
“不是为了援助？那老人家，您来这里的理由是……？”
“萨顿那小子应该在这吧？我是他队友的老爹。”
越过女性圣职者向房间内瞅了瞅，当看到那沉默的气氛时，老者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但语气还是那般温和：
“听说那小子受人之托带了封信给我，这不，我刚一到帝都，就匆忙跑来取了。”
“萨顿主教大人吗？啊！没错，那位主教大人去皇宫之前的确叮嘱我们可能会有人来取信！”
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女性圣职者回身向房间内跑去：
“请您在此稍等，我这就去帮您把信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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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很严峻啊。
从女性圣职者疲惫的神情与她身后房间人们的低落气氛中明白了一切，达芬奇无声地叹了口气。
单纯以超然的视角来看，教会其实是个非常奇怪的组织。
治疗几乎不收钱，不参与任何政治斗争，甚至遇见麻烦的诅咒还会倒贴人手协助当地的冒险者公会驱除。
世人皆向往之的钱与权都完全不碰，就是这样一个公益性质的组织，却能延续万年之久，不得不让人惊叹老好人的力量。
以圣光为名，圣职者们自发地聚集在一起，为周围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哪怕以魔王军干部的身份，达芬奇对此也无话可说。
只是，现在出现问题的，却正是圣职者们所坚持的【圣光】。
既失去了力量，信仰又被信仰之物亲口否定——摆在圣职者们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不能称之为选择的选择。
若是触碰光之尖塔，他们就要跟随自己的信仰，承认过去坚持的圣典是错误的。
若是不触碰光之尖塔，他们就只能各自散去，作为普通人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无论选择哪一种，名为【教会】的存在都将不复之前的面貌。这一点才是最为现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