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6r2
再次从自己的复活点跳了出来，赫莱耶身上火焰的威势更甚几分，但他却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动手：
“算了！反正你们无法真正的杀死余，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余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没空搭理你们。”
“……尤希娅，先等等。”
眼见圣女小姐要再次挥舞起手中的圣锤，路希连忙上前将她拦住，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昨天的赫莱耶可没说自己有什么【要做的事】，今天却这样说了，这就是我们值得观察的【变化】。先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说不定就能找到真正讨伐他的办法。”
“……嗯。”
俏脸微不可察的红了红，尤希娅以让路希都惊讶的利落动作收起圣锤，乖乖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好听话。
本来担心一面对魔族就开始钻牛角尖的圣女小姐会直接进入暴走模式，见到她这副理智的模样，路希的嘴边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下一刻，他的目光就转回了赫莱耶的身上：
“赫莱耶先生，请便。”
“算你小子识相，不过，你们也确实阻止不了余就是了。”
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赫莱耶松手任由炎枪散去，转而插兜走到一块墓碑前，站定，沉默。
“——废物！垃圾！杂鱼！”
就当路希等人以为他在为墓中的死者默哀的时候，赫莱耶突然发出一声张狂的笑声，随后一脚踢在了面前厚实的墓碑之上：
“人类真是可笑而又弱小的存在，居然还要借助石头才能让自己的名字在物质界留存下来，这种无谓执着和挣扎太令人恼怒了！”
越是发出愤怒的咒骂，赫莱耶身上的炽焰就越是炙热。甚至没有用到任何一丝其他力量，赫莱耶这只靠身体素质踢出的一脚就将厚重的石制墓碑远远踢飞。
“完全不行啊！即使石头上刻下的名字可以留存千年万年，当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同样死去之后，那字迹对其他人来说不也仅仅是简单符号的组合吗？蠢材！”
就像是不良混混踢飞街上的空易拉罐一样，赫莱耶一边嗤笑着，一边将整整齐齐的墓碑全部踢倒：
“愚昧！蠢货！你们的回忆干脆和身体一起烂在土里好了！余看着这些刻了字的石头就觉得心烦——嗯？”
正当赫莱耶一路嘲笑着走到最后一块完好的墓碑前，即将要将其像其他的墓碑一样踢倒时，面前的一个身影却拦住了他的脚步。
尽管自身极度不适应面对炎魔这样天生凶相的恶人混混，但是，突然跑过来的软妹还是鼓足了勇气张开双臂，坚决地拦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不、不行！”
“——哦？这位小姐，你难道要拦住余的步伐吗？”
身经百战的赫莱耶自然不会看不出面前女孩对自己的恐惧之心，他双目一瞪，更甚于之前的凶气如同不要钱一般尽数涌出：
“你确定，自己，要拦住【余】的步伐吗？”
“我、我确定！！！”
尽管双腿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但奈奈的回应却出人意料的坚定，甚至让人认不出这是平时那只连和陌生人说话都会颤颤巍巍的软妹：
“墓碑是寄托了生者对死者思念的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也是连接起逝去之人和这片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土地的唯一桥梁！我不能容许赫莱耶先生对它们的破坏和侮辱！”
“……这还真是有意思。”
莫名从眼前这只眼带泪花的软妹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赫莱耶暗自提起警惕。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猛然感到无数道森寒的目光直戳他的心底。
【……】
这并不仅仅是某个强大存在的敌意所能带来的危机感，让赫莱耶自己来评判的话，此时的感觉有点像他独自面对人类联军的千军万马感受到的压迫，又有点像并非【干部·狂怒】、仅仅是【赫莱耶】的他直面某个不可见底之深渊时的【恐惧】。
是的，【恐惧】。
不是任何其他负面的情感，只是任何生命在面对那个不可回避的结局时，都会在心底滋生而出的【恐惧】。
那个号称【不灭的愤怒之炎】，即使身陷绝境仍能毫不畏惧地燃起火焰的赫莱耶，居然从眼前平平无奇的女孩身上感到了恐惧？
一念及此，赫莱耶死死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从那种战栗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火焰也因为内心受到屈辱的愤怒而更加猛烈的燃烧起来：
“——不可能！没有人能阻止余，更没有人能让余主动退缩！余乃是赫莱耶，【魔性·狂怒】唯一的持有者，胆敢拦住余去路的少女哟，你的身体终将会在余之怒火下——”
【……】
赫莱耶的愤怒宣言还没有完全朗诵完毕，一股更甚于之前十倍的压迫感就猛然笼罩住了他。
没有放过这次机会，瞬间锁定住压迫感来源的赫莱耶目光如电地看向软妹腰间的工具包，入目的景象却令他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目光，森寒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
没有发出哪怕一丝的动静，在工具包静静裂开的那道深不见底的口子中，无数双或平静、或圆瞪的眸子正好对上了炎魔的视线。
随后，那比最深更深的深渊停顿了一瞬，无声地高喊出不可抗拒的宣言：
【爬】。
“嘶——”
完、完了！现在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心中因被轻视而燃起的狂怒之火瞬间熄灭，赫莱耶的额头上居然缓缓滴下一滴冷汗。
【生】的概念正是因为对【死】的畏惧才有了意义，在这样来自【终焉】的压迫下，哪怕连曾经的魔王军干部都无法违抗一丝一毫。
因为刚刚的停顿太过突兀的关系，原本试图用双手护住脑袋的软妹已经察觉到了赫莱耶的不对劲，微微睁开眼睛充满疑惑地盯着他。
不能怂！余可是赫莱耶！绝对不能怂！
“在、在余的怒火下、怒火下……啊啊！余是担心这里晚上太黑，要是小姐您不小心被倒下的墓碑绊倒就太糟糕了，所以特意给你点个亮。”
从善如流地瞬间改口，随着赫莱耶热切的一个响指，墓园原本略带阴冷的空气中突兀亮起一排的暖红色的火苗。在驱散了黑暗的同时，一时间竟让墓园显得像祭典现场那般明亮而又热闹：
“至于你身后的墓碑嘛，刚刚是余看错了，这个是不用踢的那种，就让墓碑的主人好好安眠吧——嗯，就是这样，余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小姐您早点回小镇里休息吧，女孩子大晚上不睡个安心的觉可不行哦！”
“……诶？”
本来做好了迎接战斗的准备，突然见到敌方凶凶混混一转小太阳暖男的模样，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奈奈有些迷糊地眨眨眼睛，试探性地看向对方：
“谢、谢谢？”
“哪里哪里！小姐您今晚辛苦了，还是尽快回去休息吧~”
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温柔语气鼓励了一声，赫莱耶原本凶厉的脸上此时竟在【真·死】的压力下硬生生地扯出一个灿烂温暖阳光的笑容：
“路上小心，注意脚下哦~”
“好、好的……”
第431章 墓碑的背后
“啊，逃走了。”
“嗯，还是特别怂特别怂的那种。”
“奈奈！你刚刚怎么能那么突然就跑出去了！那只魔族很危险的！”
看着圣女小姐跑过去安慰+说教还愣在原地的软妹的背影，路希和屑莉卡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惊愕。
那个看上去实力无比强大的赫莱耶，居然在登场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就被吓的逃走了？
这可是连能够正面秒杀他的尤希娅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奈奈刚刚到底对赫莱耶说了什么？
注视着巨树上原本猛烈燃烧的火焰逐渐一点点地消散在空气中、露出完好无损的树干的模样，路希不禁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今晚确定是无事过去了。”
“可是，调查还是没有一点进展，吾等明晚又该怎么办呢？”
马上想到了这个问题，塞莉卡的脸蛋都快愁成了包子：
“就算能拜托奈奈威慑住那只炎魔幽灵，可吾等还是不知道导致他愤怒的根源到底是什么，难不成要一直呆在这个小镇里？吾会无聊到死掉的！”
小镇的生活虽然恬静安适，但终究比不上莱因城冒险者公会中那种热热闹闹的环境。对塞莉卡来说，一直在这里执行任务无异于直接步入养老生活。
“屑莉卡，谁说我们的调查【没有一丝进展】的？”
好气又好笑地敲了敲塞莉卡的脑袋，路希伸手一指在地上散的七零八落的墓碑：
“这不就是一条现成的线索？在今晚之前，你知道赫莱耶每晚【需要做的事情】是指踢倒这些墓碑吗？”
“笨蛋弱弱希！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嘛！”
狠狠白了一眼路希笑眯眯的脸，塞莉卡以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挺起了胸脯：
“倒在地上的墓碑又没有被人移动过，这种事不是来到墓园看一眼就能明白的吗？”
“错了。我们一开始的认知是【墓园中的幽灵的意图为破坏墓园并在其中捣乱】，可是经过刚刚的事件，聪明的人大概都能发现，赫莱耶的攻击只是【专门】针对这些墓碑而已，至于其他的东西，甚至连树叶都没有烧掉一片。”
在说到【聪明的人】的时候微不可察地加重了语气，路希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所以，我们第二天调查的对象应该就是这些墓碑和它们的主人背后的故事了。”
“呜哦哦！原来如此！！”
塞莉卡刚因为事情向前推进一步而发出了欢呼，眼珠一转，就察觉到了刚刚路希隐匿在发言中的那份跳脸：
“喂！弱弱希刚刚是不是拐弯抹角的说吾的脑袋不灵光？咬你哦！”
路希沉默着将手伸到了塞莉卡嘴边。
塞莉卡稍微犹豫了一下，回想起他的坏笑之后下定了决心，大大张开了嘴巴，随后干脆利落地咬了下去——
“笨蛋笨蛋！我会瞬移，你这屑莉卡想咬到我还得修练个一百年——诶？”
瞅准机会时停闪到一边的路希刚想看塞莉卡使劲一咬却咬了个空的好戏，在看向她的表情时，心里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怎么没有牙齿相碰的声音？难道你刚刚没有使劲？”
“……哼~吾早就知道弱弱希的打算，所以这是吾之预判哒！”
一阵有些微妙的停顿后，塞莉卡故意扭过头去，只留给路希一边通红的耳朵尖：
“想要愚弄到吾，弱弱希至少也要修练个三百年才行呢！哇、哇哈哈哈！”
“……”
究竟是为什么，才让孩子气的她没有如路希所想的那般，使劲咬下去呢？
“……笨蛋。”
一阵微风吹过，正好让女孩这句有些微妙的埋怨声散在夜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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