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智波剑豪
而沢村穗实,也没有说话,只是将黑色剑袋顶端的绳索拉开,缓缓从里面抽出一柄藏鞘的武士刀,放在病床桌上。
病床桌上的武士刀的种类是“打刀”。
作为日本刀中,最常见的两个种类,“打刀”和“太刀”的区别,肉眼看上去其实区别不大,所以不了解的话有时候区分起来也会比较麻烦。
最简单的区分方式,就是看刀刃的弧度,太刀弧度更大,也就是更弯一些,而打刀则是弧度更小,也就是比太刀更直一些,但也只是相对来说,毕竟武士刀都是曲刃,只是弧度不同而已。
而还有一种区分方式就是看如何佩戴,就像在日本古代电视剧里或者有出现剑道的电影里,就都有出现过。
太刀是挂在腰上的,配挂时,藏鞘的刀刃向下,打刀则是直接插在腰间,插在腰间时,藏鞘的刀刃向上。
直到现在,日本也依旧承袭了这个传统,无论是博物馆亦或者道馆在展示时,都是按照着这个方式来。
不过尽管日本武士刀的种类繁多,“武士刀”只是个统称的代名词,其下它共有二十六种形制类别。
但无论怎么说也无法改变的就是,“打刀”,是最适合实战的武器。
不同于其他二十五种形制类别,或是用于礼仪,或是用于参拜,或是用于表示身份地位,或是装饰华丽的收藏刀。
打刀,是真正用于战场的武器,多为穿盔甲的武士使用。
在冷兵器时代的地面战场上,它就是收割人命的刽子手。
而现在摆放在病床桌上的打刀大约有130厘米往上,这在打刀中算是比较少见长度。
毕竟打刀的设计最初,就是为了比太刀更快的出鞘,更迅速的拔刀,更适用地面战的年代,所以自然要比太刀稍微短一些。
因为更长,也就意味着要有更高大的身材,更长的臂展,也同样意味着更沉,需要有更大的力量,才能灵活的驾驭这柄刀。
所以面前这柄起码130厘米往上的武士刀,算是比较少见的打刀。
打刀的样式比较朴素,不同于现在大多刀剑华丽精致的模样,和统一的样式,它更简单,甚至有些寒酸。
它的刀鞘就只是普通的黑木色,外表只是经过了打磨一圈,消去了毛刺,让它不再刺手,也不容易滑手后,便没有经过第二次的上色和处理,保留了制作刀鞘木头的原有颜色。
至于它的刀柄,则就和大多武士刀相同,由柄绳和木贯组成,主体为黑色。
而刀镡下方,缠在刀鞘上面的绳子,也就是下绪,则绕过刀镡,在刀柄上打结固定,以此防止刀的意外出鞘。
虽然现在还无法得知藏鞘的刀刃是如何的,但它展露出来的外表,很简单。
比起现在的刀剑,它更像一柄冷兵器时代中打造好后,便匆匆送上战场的武器。
也就是“杀人剑。”
沢村穗实将武士刀从剑袋中拿出来放在病床桌上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只是望着武士刀,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轻轻开口。
“你不想将它拔出来看一下么,这原本属于你。”
他虽然没有看着沢村真理葵,但是对着谁在说话,已经显而易见了。
而沢村真理葵,则表现的好似并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沢村穗实,却没有理会这种冷落,只是看着这柄武士刀,眼神中也好似泛起了什么回忆。
“你应该知道了,家族里一直都有着两柄代表着极为特殊意义的武士刀。
一个就是“御刀”,一个就是“云从黑守。”
御刀就是每任御所的佩刀,而云从黑守,则就是每代家族里武士最魁首的佩刀。
云从黑守和御刀一开始的时候相同,都是太刀类别,直到地面站年代的兴起,黑守才从太刀,换为了打刀,毕竟它本身就是为了实战。
它代表的就是,沢村家族中对于武士个人的最高荣誉。”
沢村穗实看着病床桌上,和洁白床单呈正反颜色的打刀。
“云从黑守是它的前缀,这柄刀真正的名字叫,祎?切雨景,而它,原本也属于你。”
沢村穗实语气平淡。
“我一直都认为这一代的云从黑守属于你,无关其他任何不必要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拥有着佩戴它的品质,拥有着沢村任何人都没有的东西。
所以,我也一直将它为你留着。”
说完,他看着坐在病床上,依旧无声,仿佛并没有听到他话语,只是在看着窗外并不明朗天空的沢村真理葵。
“但现在看来,或许你真的,不适合剑道。”
他语气轻缓,像是在说着一件事实。
“真理葵,这个世界上天生就有人就拥有着一些品质,只需要稍微一点磨炼,就可以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或是凭借着洞察一切的通透思维,让智慧逐渐趋于无限,或是强大的身躯极致升华,用力量征服一切。
这些人,我称他们为天生的强者。”
他看着无声沉默的真理葵,又道。
“这种人,可能你一辈子也见不到,但也可能就生活在你周围,就比如你那个遭遇并不算美好的妹妹。”
闻言,沢村真理葵终于有了些反应,眼皮稍微抬了抬,往日透彻但此刻有些暗淡的蔚蓝色眼眸,看着正在说话的沢村穗实。
而沢村穗实,也接着往下说。
“虽然她现在和其他的普通人没有区别,但其实是不同的,因为普通人没有选择,只能普通,而她,却可以选择自己是接着普通,还是成为那一小撮人。
她的本质,就是强者,她可以继续食草,但也可以选择食肉,而食粮,也自然是和她同一物种的人类。
这样的人有很多,只是有的被发掘出来了,有的还处于不自知的阶段,但尽管如此,凭借着这一点,也足够在生活中过的如鱼得水。
面对这种人,普通人的命运,就只有被他们支配和利用。
很残酷,但也很现实的一个情况。”
说完,他看着沢村真理葵。
“而真理葵,你是天生的强者。
你的强大,是表现在身体上的,是足以用力量撕碎大多智慧的强大。
从出生,你便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常人哪怕耗尽一生的努力,也无法达到你一开始所就拥有的成就。
但你,却并没有拥有这份强大的品质,乃至主动遗弃了它,遗弃了这份别人做梦都想获得的强大。”
他看着坐在病床上的沢村真理葵,道。
“真理葵,你心里一直在想什么?是为了什么?目标是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回答我,我是在问你的自我,你到底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思考过,自己一直以来在做什么。
又或者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到底是谁?”
听着沢村穗实毫不客气,甚至算得上是对一个人的人格贬低的话语,沢村真理葵下意识的捏了捏拳,冰冷面容下的心湖仿佛也溅起了反应。
但她最终,也只是轻微启了启唇后,便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而看着连这个问题都无法回答的沢村真理葵,沢村穗实眼里闪烁着失望,也有怜悯。
“连这个,都回答不出来么。”
他收回了看向沢村真理葵的视线,缓慢闭上了目。
他也突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玉龙旗的赛后挑战,确实是沢村穗实促使的,同样第二节的无规则,也一样是他授意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知道现在的沢村真理葵,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大喰杀生石。
他只是想看到,在这种已经坠入谷底的情况下,沢村真理葵是否会迎来爆发。
且他还专门为沢村真理葵设置了不能输的理由,那就是上杉木的死后是否立墓,看她在这种前提下,又是否会重新拾起心通明。
而沢村真理葵和大喰杀生石的战斗,又未尝不是天赋和努力的比较呢。
但现在,沢村穗实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突然好像有些想通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会花费这么多时间,来做一件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或许,他也只是想从沢村真理葵身上知道,沢村卯雪如果没有了心通明,那会是什么样的人生罢了。
他只是一直都陷入了执着中。
但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挺可笑的,是他自己可笑。
就连今天来到这里,他都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沢村穗实缓缓开口。
“既然你无法回答,那我就来告诉你。
真理葵,你只是个走一步算一步,根本没有考虑过前方,只是麻木行走,像个任人摆布一样的牵线木偶。
你的前十几年满是谎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了,你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拥有任何东西,而收回了这一切,那你就什么都不是。
而你心甘情愿的这样下去,因为你不想改变,害怕改变。
这一切,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知道,任何任何的一切,都是如此。
你假装迟钝,情愿独处,不去思考,不愿与人社交,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也是因为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善意,也会让你意识到,你心里的空洞到底有多深多无限。”
他看着沢村真理葵,又道。
“真理葵,你输了,而我也会履行之前的承诺。
沢村永远都没有上杉木的一席之地,沢村的光辉,也永远都不会落在你父亲的墓碑上,沢村也永远不会有任何人,为你父亲祭奠。
而你,我也不会在干涉你的任何生活,你终于不用在修行你讨厌的剑道,也终于不用强求自己,就这样套着枷锁,按照你认为正确的方式,狼狈而懦弱的活下去吧。”
说完,他看着病床桌上,一直都没有出鞘的武士刀。
“就让原本属于你的它,陪你度过最后一晚吧。
从明天起,你就自由了。”
说完,他缓缓起身,径直的离开了病房,过程,再也没有回过头。
而打开房门后,站在门口的便是等候的沢村五十鈴。
看着沢村穗实没有停留,直接离去的身影,她又看向真理葵。
她不知道沢村穗实具体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决定,但无论是什么,也不是她能改变的。
她只是看着沢村真理葵,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道。
“真理葵,就像我曾经和你说过的,无数的鱼类和鸟类,都有着在某一个季节迁移的习惯,过程中,它们会遇到数不尽的危险和阻碍,但它们也不得不前进。
因为停留,便意味着死亡,或者种群的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