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智波剑豪
随即,沢村真理葵转头看着沢村穗实。
沢村穗实只是转身,回到了道场中的蒲团上坐下,而等到沢村真理葵也跪坐在他对面的蒲团时,他道。
“是我答应的,一个月前就答应了的,不久后的玉龙旗,岸桂的弟子会向你挑战,是我答应的。”
闻言沢村真理葵不解,甚至有些愤怒,她没有说话,但眼神很明确的在问,为什么。
但沢村穗实却没有回答,或许也是不屑于回答。
沢村真理葵见状道。
“我不会会..会去的!我不再..再需要剑剑道了!也不会再..再握剑了!”
沢村真理葵尽管面无表情,但却仿佛是很激动的在这般说道。
而沢村穗实闻言后,依旧平静,没有回答问题的他,甚至还反问道。
“为什么。”
沢村真理葵愣了一瞬,然后便很快的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为什么,她就是不需要剑道了。
但沢村穗实却道。
“为什么你不需要剑道了,是因为你父亲的死?还是因为恐惧?或者是无法再对剑道进行突破了,又或者是知道一直被欺骗的你,退缩了?亦或者..是仅仅因为那对母女的遭遇?”
沢村真理葵闻言捏着拳头,有些无法容忍自己祖父这么轻描淡写的说着仅仅那对母女。
这是沢村真理葵不想见到自己祖父,内心十分复杂的主要原因。
因为祖父一直都知道的,一直一直一直都知道这些事情,但他却什么都没做,放任着什么都不管,没有阻止过父亲,也没有引诱过父亲为善,更没有帮助过任何人,只是明明有着可以改变一切的能力,却袖手旁观,什么都没有做。
甚至一直隐瞒着自己,这也是沢村真理葵心中一直的痛。
这也是她一直都不想见沢村穗实的原因,直到现在过了一段时间缓冲的她,才敢面对。
所以她也格外生气。
她低下了头,紧捏的拳头上,有些青涩脉络浮起。
“为..为什么。”
325.无能的懦弱
“为什..么。”
沢村穗实闻言看着这样说的沢村真理葵,缓缓开口道。
“为什么?你是在说,我明明知道一切,却为什么没有阻止你父亲么。”
沢村真理葵低头不语。
而沢村穗实看着道场外的绿植,无情又淡薄的说道。
“难道你会对路边草里蝇虫在做什么感到好奇么,又或者你会因为看到一只蚂蚁将另一只蚂蚁的触角踩断的这一幕,便去阻止么?”
沢村真理葵闻言猛地捏住了拳头,对于这种形容,也对于沢村穗实这种淡漠事不关己的语气,感到愤怒。
他不知道祖父为什么今天会这样说,明明以往虽然他不苟言笑,但却一直都很文雅温儒,从来不会说这般难听,也是将人贬低到了极致的话。
沢村真理葵不明白,但这也不影响到她愤怒。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声音打在道场外的草地上,冷风拂过,枝叶飒飒响动着,雨水在房顶上蔓延积累,然后顺着房檐点点垂落,滴答滴答的。
沢村穗实看着外面的雨景,缓缓慢慢的道。
“人有千万种,我无法去干涉每一个人,也并不想去干涉每一个人,他只要将我想让他做的事情完成,就足够了,剩下的他做了什么,我并不在意。”
沢村真理葵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是,父亲就就在你面..面前,您是完完全可以阻..阻止他的!”
闻言沢村穗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眼眸中散发着平淡的微光,而脸上,在满天乌云下,则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可这和我并无关系,他有他自己的人生,由他选择,当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只是穿耳而过,他做错了什么,做对了什么,伤害了谁,我都不在意。
你父亲在我眼里也只是个企图泛起浪花的小鱼,最后的结果只有被洪流卷入死亡。
比这更黑暗的事情数不胜数,我肩负一整个族群的荣辱兴衰,你是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为了这种小事而去刻意理会一对母女的死活呢。”
闻言,沢村真理葵依旧低着头,拳头捏的更紧了。
见状,沢村穗实仿佛来了兴致。
“你好像很生气?是因为自己一直被瞒在鼓里受到欺骗,还是为了那对母女遭遇了,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数不胜数的,还更甚与她们的不公平?”
他老态横生的脸上,有些意义深长的讽刺笑了笑。
“是因为正义感么,还是因为那个少女是你血缘上的妹妹,但正义的你,又对你此时正在打抱不平的妹妹,做了些什么呢?”
沢村真理葵没太理解。
而沢村穗实接着道。
“你应该是知道的,北岛鸦,也就是你的妹妹,曾经有过一次自尽的经历,也就是因为这个举动,差点将她的母亲也带入深渊。
“可你知道么,她为什么自尽,理由是什么,明明这么多年的痛苦都承受过来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在那时,彻底摧毁了她呢。”
闻言沢村真理葵愣了一瞬,但随即想到了是幕后,脸色就立马变得苍白,嘴皮也在颤抖。
她仿佛猜到了沢村穗实会说什么,双手在微微颤抖着。
对于她的异状,沢村穗实并没有在意,也并没有因为如此便停下语句。
“记得么,1月18日当天座谈会的时候,你和你的父亲,一起去参加了,所以原因是什么,也就并不难猜了吧。”
沢村穗实这样说着,淡薄的眼眸看着浑身都止不住微颤的沢村真理葵。
“是因为你啊,因为目睹了你过于幸福的生活,明明源根同本,却有着天差地别的经历,在她苟延残喘的时候,作为姐姐的你,却活在白日中,她阴影父亲的疼爱下,不用遭受任何压力而活。
这样造成的反差,彻底摧毁了她。”
沢村穗实还在接着说道。
“还记得么,当天你去过一个医院献血,而北岛鸦当时,则就在那个医院里抢救着,数次濒临死亡。”
沢村真理葵..听到这已经失声了,只剩下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道场外,雨越下越大,也将某人的心头,淋的通透。
沢村穗实看着沢村真理葵。
“知道了么,你所认为痛苦生活的现在,却是无数人想拥有却怎么得不到的幸福。
还有,就包括曾经的那通电话,那个时候上杉木在做着什么,我是一直知道的,但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我并不在意,也不想理会。
尽管当时是在三家商谈的期间,那个北岛鸦也很有可能和百合川的前代储君有所关联,虽然事后证明这确实是一步极好的棋。
但当时,其实利不利用北岛鸦来影响百合川,对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所以我是因为你,才答应上杉木的,是因为你把电话交给了我,我才会答应上杉木嘴里的那个幼稚的搅黄百合川计划的事情,然后绑架了那个少女的母亲。”
沢村穗实眯着双眼,打量沢村真理葵的视线就像看着一个工具。
“上杉木已经没有价值了,但你有,所以我是因为你将电话交给了我,才答应了这件对我而言可有可无的事情。
本来我以为你会为此感谢我的,但现在看来,并没有。”
沢村真理葵一直紧捏的拳头,到了这时,不知为何却松开了,但肩膀,却慢慢塌了下去,就像什么东西,在消失一般。
“你现在为了她们感到不公,替她们打抱不平,也只是因为我袖手旁观而已。
但你呢,我的袖手旁观或许可以算是助纣为虐,而你,在其中一直扮演不知情,所以就不需要感到忏悔,不需要觉得自责,然后还可以反而指责别人当初没有阻止这件事的凶手之一,这难道不是更畸形么。
所以,你为什么要指责,只是什么都没做的我呢。”
他不缓不急的说着。
“沢村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价值,而你的价值,则就是剑道,但现在你说,你要放弃了。
可你有想过么,除了剑道,你还有什么。”
沢村穗实的声音就像是极为简单的在陈述着一件事实。
“你仔细思考一下,除了剑道,你有着什么,亲情?爱情?友情?又或者是什么可以链接到你的纽带?
不,你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没剩下,而最后你这唯一拥有的东西,你却说不再需要了。
所以与其说是你放弃了剑道,不如说是,剑道放弃了你。”
雨在越下越大着,枝叶摇晃,被风雨压弯了身躯,仿佛怎么也躲不过折断的命运。
沢村穗实的声音混着雨声,但远比雨要来的更加冰冷,和无情。
“真理葵,你现在所有的痛苦和愤怒,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懦弱的无能。
你同情那对母亲,为她们的遭遇觉得不公平,但你有真正意义上的帮助过她们么?
没有,那件事后,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你都只是一直躲在家中,谁也不见,自己折磨自己,表现出对那对母女遭遇的难过,但你这样做又是在博取着谁的同情呢?是在博取着你的,你自己在博取着你自己的同情。
你在不断告诉着自己,你真的知道错了,你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很痛,而且在忏悔了,这样会让你觉得好受,但无非,都是你自己为了感动你自己的戏码而已。
因为你,一点实质性的举动都没有,甚至连那对母女的面,都不敢见,只敢躲在家中,沉浸在痛苦中,沉浸在自己感动着自己的痛苦之中。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明明可以直接挺身而出去保护那对母女不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去弥补,去偿还。
但你却没有,或许连一句真正意义上的道歉,你都没有。
除了逃避,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来指责着袖手旁观的我,然后继续逃避的懦夫罢了。”
沢村穗实的话很慢,很详细,口齿清晰,不断一道道的,一道道的,撕开着沢村真理葵藏在心里的伤疤,让她伤口蔓延着鲜血,体无完肤,像溺水了般,就连呼吸,都是奢望。
沢村穗实接着道。
“这就是我说你的骑士道是个,不堪一击,太过虚假的玩物的原因,而你想要帮助弱小的荣誉,从一开始我就给予了否定。
因为你永远都只能看到那些脚底有泥的人,却永远又都看不到那些半个身子被埋在土里的人。
因为你只会看表面,脚底有泥的人可以行走,会来向你求助,而你也永远都只看得到着被表现出来的那一面,但却看不见,那些埋在土里,无法行走的人,这种被藏起来的一面,下意识被你忽略着。
从一开始,你的荣誉,就只是为了感动自己,为了讨好你父亲。
你只是一直沉迷在美好的幻想中,对现实里任何能叫醒你的事物给予否定,因为尽管那些都是幻想,也能让你忘掉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