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同样瞥了一眼上楼的古道,眉宇间都弥漫着漠然的旅店老板对商人说道,而刚才就冷哼着露出厌恶神色的松平真树将马匹拴好在门口后跨入才真正跨入店内。
“不用你管,给我上壶酒!”他的语气很冲,也不看那柜台前的老板,自顾自的盯着桌子。
“脾气还是这么大,上次你差点被长老们打断腿,这次又想做什么?”老板摇摇头去后台忙碌着打酒,商人凝视着桌面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纹印一般。
“别看了,普通的木桌,也没被刀砍过,你还能看出花来吗?”泛着生人勿进气息的,绝不像是老板该有气质的中年男人将酒壶放在了商人面前,“松平桑,你该不会还没放弃吧?一个好商人是不会这么多事的。”
“一个好店家也不会跟你一样死人脸,我看你这儿连别的客人都没有,什么时候倒闭啊?”酒碗挂在桌上,粗制的劣酒哗啦哗啦的流入碗中,松平一口闷尽,然后看向店外,一列列房屋由近及远,错落有致却又千篇一律。
“有神明大人的庇佑,就算是没有客人也能好好的,”老板被这么说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八重村历来风调雨顺,是绝妙的福祉,你既然舍弃了这里,就不该老是经过这。”
“你们怕我把山贼之流带过来吗?”商人含笑,以此隐匿锋芒,这时候的他没有一丁点被土匪针对时的慌乱,也没有面对古道的唯唯诺诺,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八重恒。”
“山贼?”老板露出古怪的表情,“松平桑你已经糊涂啦?有神明大人在…”“神你妈的大人!”
碗底嘭的一声撞在桌面上,尚且未碎足以证明质量的过硬,可老板依旧被这句话惊的呆了,而在他反应过来时先跨步出门左看右看,然后将封门的木板抱过来开始装上,因为同时抱了几个木板的缘故,步伐踉跄。
“干嘛啊,不做生意啦?”重新倒酒,商人抬碗起来,注意到了酒碗在漏水,抬高酒碗看到碗底上的裂纹,咂巴咂巴嘴还是没说什么。
“松平!这种话不要瞎说,你又想被长老打断腿吗?”老板也不回头,继续排版封门,“我这平时就没生意,你来了就够了。”
“嚯,为我开的店?那还真是感动。”商人抬起酒壶喝了起来,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淌浸湿了衣襟,“你觉得你亏欠我了,但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也不求你原谅,但松平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会死的!”
总算是将门板排好,老板才回头看到他现在喝酒的架势,抢过桌上的酒碗看了看,碗底的裂纹密布,想来是刚才那一盖的结果,他沉默着看了眼自顾自仰头喝酒的老朋友,摇了摇头去柜台前又拿了个碗过来放着。
“恒,附耳过来。”顺势捞过碗盛上满满的酒液,青年红着脸一副酒醉的模样呼唤着已经三年不曾唤过的亲昵称呼。
老板愣了愣,接着露出些微的喜意凑过头来,觉得对方终于想通了,也不在乎对方满身的酒气,等待着的对方开口,而对方也确实是没什么犹豫的,开口道:
“我不像你,不会被人抢走妹妹去献给一头该死的狐狸,还是要低下头去感谢恩赐,这座村子的混蛋们,我没有心情应付!”
“……”八重恒完全僵住了,几乎面无人色,后退两步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头杀千刀的狐狸,这个全是混账东西的村子,每次回到这里我都恶心,每次来这里我都要鼓足勇气,八重缘哭喊的模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是你把她推进去的,你这个哥哥!”一口一团浓重的酒气,松平真树语速极缓,语气步步加重,“还有我,我救不了她!我这个叫八重松平的废物!只能改名换姓的逃出去,长老长老,你满口都是长老,那个老头子对他亲孙子也没有一丁点的留情可言,这个村子丑陋的令我心寒。”
“我每次来这里,都心烦,尤其是看着你满口神明。”
嘭!
头倒在桌上的响声让八重恒浑身一颤,看着昔日的挚友醉倒在桌上,下意识的走上前几步。
“阿缘,你哥酿的酒好难喝,你什么时候教教他……”
“……”
梦呓一样的酒醉话,足以让这个三十几岁的汉子像个失了灵魂的木偶,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看着对方那和酒水混在一起的侧脸上满是水迹,双目下也是淡淡的水迹。
“别动他。”身边响起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年轻又低沉,像是山上的溪水一样带着些许冰寒。
八重恒浑身一冷,他关上门就是为了避免街坊邻居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而现在身旁站了个人?!但他看过去时,温度又重新回来了,那是跟松平一起来的年轻人,虽然有一副年轻的脸,但体型高大孔武有力,腰间的佩刀更是证明了他的身份。
“你全都听到了?”
“有点吵。”年轻人掏了掏耳朵,以这种方式回答了他。
“请你不要告诉别人。”老板深鞠了一躬,换个人他肯定让对方闭嘴,但考虑到这个年轻人异样的体型和腰间藏在鞘里的长刀,他自然彬彬有礼。“保护他尽快离开,他上次在这里大闹仪式场,被长老打断了腿。”
“我觉得他不会尽快离开。”年轻人坐了下来,在醉酒的松平对面,老板这才发现他的双瞳有些奇怪,外貌也有些奇怪,不像是附近的人,甚至不像这个国家的人。但是他的语言又那么地道,带着些微上等人的腔调。
“说的没错,”老板的心情还未平复,也就没有注意到对方是从什么时候靠近桌边的,只是感喟着说,“松平一定很信任你吧,这是他第一次带外人来这个村。”
“或许吧。”年轻人伸出手,长袖中的手臂肌肉匀称分明,看来确实是个能打的人,但这只手伸出却是为了夺走醉晕的松平手中的酒壶。
夺走酒壶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倒不是放好,而是借着松平的碗倒出余下的一些。
“把我喝的记他账上。”
“他喝的都免费。”老板摇了摇头,“这间酒楼是村里唯一一家对外的店子,一开始也是他的主意建起来的,那年我们都才十八,我妹妹有些喜欢他,但他一直不喜欢这里。”
“因为那头狐狸?”
“神明大人,”老板还是没能改口,“曾经也是好的,保卫着村子,还能呼风唤雨,但在我们十五岁那年,突然就开始讨要贡品了,纯洁的女子,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献祭一位,它才愿意履行曾经的职责。”
“有想过不依靠它吗?”年轻人的声音依旧低沉,说着拿起酒碗缓缓地啜饮。
“一开始大家都没理会,直至土地干旱,一些凶暴的难民开始在村边出现,我们没有办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方法,村里投票选出了祭品,八重美江,是村东骏介叔的女儿,那时候才十三。”
“但你们还是把她送上去了。”
晃了晃空空的碗,年轻人直接自顾自的去捞酒缸,老板看到了也没说什么,坐在方桌的下方,继续讲述往事。
“是啊,家主和长老们不管骏介叔的反对,把她抓了起来,送上山顶,山顶上有个八重神社,由巫女来执行仪式。美江哭的很厉害,很凄惨,我们都被各自的父母捂住耳朵,但是捂住耳朵还是会听到声音,大家都希望这么大的牺牲能够结束村里的苦难,然后苦难就结束了,雨下起来了,那些当匪寇的难民也被神明大人杀了。”
“神明是指狐狸吗?”重新拿着酒壶的年轻人施施然的走出来,手里多出一个碗,给老板也倒满了。
“祂是巨狐的模样。”老板说。
“那么,为什么还在祭祀?”年轻人也给自己倒满了酒。
“风调雨顺只是暂时的,”老板举起酒碗,“巨狐应该还是有法力的,当这里和附近镇子,乃至城区都大旱的时候,我们又求助了祂,祂也如约带来了甘霖。”
“甘霖?”将酒碗放下又倒,年轻人似乎酒量很好,“不觉得雨点都是红色的吗?”
“是啊,红色的,还带着腥气,可那也是长大后才明白了,明白的也有些晚了。”老板也放下酒碗来,抓过年轻人面前的酒碗给自己满上,“不如说是太晚了,晚到大家都变得有些陌生,他才是八重村里唯一没变的。”
两人都看向那醉在桌边的男人,年轻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而老板还在看着他,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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