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想下楼买烟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客厅的表嚓嚓地转动,我把桌上的可乐罐扔进垃圾桶里,披上衣服,出了门。
我要去找龙哥。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我下楼之后打车,径直去了步行街的那家网咖——龙哥既然没回我家,现在是上班时间,龙哥大概还会回网咖继续工作。
网咖的人变得多了起来,上午还没那么多的人,到了中午之后,已经没了几个空座。我进了网咖,站在网咖前台,只有那个胖子呲牙咧嘴的捂着腮帮子,阴沉地拿电话说着什么——龙哥依旧不在,小花还拿着拖把,在过道那边拖着地。
那胖子一见我来了,抬起头,瞪大眼睛吆喝一声:“**崽子,你他妈还敢回来!你有种就站着别走!”
我没管他,茫然地环视着网咖,我问:“龙哥呢?”
那胖子蹭地一下站起来,瞪着眼睛,直接从柜台那边绕了过来,他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我龙你妈个臭逼!”
我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一个趔趄,往后侧仰躺过去,靠摔在网咖窗台的暖气片上。
那胖子骂骂咧咧地走上来,照我胸口又剁了一脚——我心里横生一股火气,仰起头看着他,仓促地抓着他的脚,往我身边一带,那胖子手忙脚乱地挥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腾地一下从暖气片上站起来,骑在他身上,照他脸上猛砸。
网咖的人这时候多了起来,都不玩游戏了,迟疑地站起身来,密密麻麻地站在过道围观——那胖子在地上拼命嚎叫,挥舞着胳膊,扇我的巴掌,我挨了几下,一声不吭,抡起拳头砸在他的肥脸上。
人群里传来尖叫的声音,一个女孩子踉跄跑过来,把拖布扔在一旁,哭叫着拽住我的胳膊,我把她的胳膊甩到一旁去。我有些茫然,网咖里很乱,烟味,地面脏乱的地板,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有低声的笑骂,混合在一起,我的心里越来越空落落的,我卖力喘着粗气,力竭地朝他脸上锤,那拳头不像是我的,那胖子已经没了力气,一身臭汗,呲牙咧嘴地捂住脸。
门外传来几声惊骂,我背后传来仓促的脚步声,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一脚踹在我后脑勺上,眼前顿时一黑,脸门栽在胖子的胸口上,那胖子又奋力挣扎着爬起来,蹩脚地照我脸上锤了几下,我感觉四周昏沉沉的,只有脸上火辣辣地麻,我抱着头招架,站起身,眼前两个惊怒的中年男人,其中一男的一脚蹬在我胸口上,我踉跄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冰红茶的箱子里。
“陆仁!!”小花尖声道。
我浑浑噩噩,从一片空箱子缓缓爬起身来,晃了晃脑袋,嘴角火辣辣的疼,我喘着气,伸手一摸,摸到殷虹的一滴血,像是湿腻的红墨水粘在指尖上。四周围着一群人,有学生,抱着膀子的干瘦男子,还有几个目瞪口呆的女生,拿着手机录像。
“你他妈敢在这闹事,是不是不想混了?”那中年男子狰狞着脸,走近我,指着我的鼻子叫骂。
阳光从身后打在我身上,照出我的影子,我的脖颈流着汗,有些暖。我抿着嘴,舔了舔被打裂的嘴角,尝到很腥的一股铁味,我的身体发软,体力有些不支,我想起我还没有吃饭,上午我从家里出去的时候太仓促,就连方便面都没来得及吃上一顿。
我又想起龙哥,想起她起了个大早——她也没有吃饭,刚才中午时她走的太急,现在她吃午饭了吗。
眼前那个中年男子念念有词,又走过来,不依不饶,伸出手扯我的衣领——我抬起头,在他的身后,那胖子忿忿地站在另一个男子身边,怨毒地看着我。
看着他,我想起上午时来看龙哥,当时我莫名的口渴,去前台买可乐,看见他把手放在龙哥的腿上,而龙哥垂着头,脸色是很少见的慌乱,像是很害怕——
她本就娇小,脸色露出慌乱,就显得可怜。
我见过很柔弱的龙哥,我见过她垂着头,坐在病床上,头发乱糟糟的,她说:“老陆,这都是我自找的。”那时的她也不显得可怜,充其量显得柔弱,倔强。
但我从来没见过,她白海龙,可怜。
我一把扯开那男人拽我衣领的手,猛地靠过去,把那人靠了个趔趄,我朝那胖子冲了过去——
周围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齐齐的惊叫,人群中似乎又有个女孩歇斯底里地哭喊,喊我的名字,我的表情大概很狰狞,我抡起拳头的那一瞬间,那胖子露出了很惊恐的表情,像是散步的人,遇见一条不怕死的疯狗。
我一拳下去,那胖子就发出一声惨嚎,而我一声不吭,一拳接着一拳,随着杀猪般的嚎叫,他的鼻血逐渐染红我的手,身后那两个男人发疯似的吼叫起来,身后那人拽着我的头发,扯过去,一拳砸在我耳朵上,我猛地甩了甩头,随着头皮一阵撕裂的疼痛,我把他的手挣开了。
我喘着粗气,扑在那胖子身上,使劲地挥拳,狠狠朝他脸上砸——
我忘了是那胖子先动的手。
我也忘了我可以停下来,细声细气地跟他们讲,说看见这个胖子性骚扰我朋友。
我也忘了我曾经是个讲道理的人,我只觉得,一股异样的憋屈和愤怒,把我的脑子冲昏了,冲干净了。
我只记得我大概是个臭狗屎,别人避之不及的那种。
那胖子惨嚎着捂住脸,我打了还没两下,背后又是一个人把我架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只觉得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要炸了一样,耳边突然响起一堆惊叫声,像是隔了层膜,隐约有个男的大喊:“别这么打!容易出事儿!”
我侧躺在地上,应该是一横脚踢在我太阳穴上了,那个若有若无的哭声又响了起来,我垂着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地砖,红色的东西从鼻孔一点一点流出来,流到地面上,我突然想起那是小花的声音。
我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耳旁传来那个男人骂咧咧的声音,我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眼前又是一花,回过神来,我靠在网咖的前台上,眼前几乎开始不受控制地黑了下去,辛辣的东西从鼻端流到下巴上,窗外的阳光打进来,朦朦胧胧的,显得昏暗,像是一场日全食。
“别打了……别打了……!”
我听见小花哭喊的声音,一个影子挡在我面前,身旁隐约传来叫骂的声音。我眯了眯眼,眼前的世界像是一片漆黑,也像是白花花的,分不真切,我晃悠悠地扶着前台,滚烫辛辣的液体顺着人中流下去,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地掉在地上,砸出一大片红色的花。
我头昏脑涨,茫然地垂着头,眼前那个黑色的影子被拉开,骂骂咧咧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小花的哭声也响了起来,一阵一阵的,像是很委屈,也像是很哀切。
模糊中,我又看见一只手抓着我的衣领,隐约看见他抡起了膀子,我茫然地站在原地,也忘了抬头去看。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就见又一个人影冲上来,抓着我衣领的手顿时松开,身影往后趔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带我向门口奔跑。
身后的网咖很嘈杂,骂骂咧咧的声音没有跟上来。我垂着头,任由那人抓着我跑,不知跑了有多久,眼前的景物像是熟悉,也像是有些陌生,大概能有五分钟左右,我俩跑到一个公园的长椅旁,那人扭头看了看,舒了口气,又看了我一眼,我也跑累了,茫然地走到椅子旁边,坐了下来。
“那人谁啊?你怎么还跟人打起来了?”那人吸了口气,大声问。
我茫然地抬起头,眼前是个面容挺清秀的大学生,他皱着眉,掐腰看着我,背上还背着一个很眼熟的双肩包,看了一会儿,我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是你。”
张大脚很无语地掐着腰,看了我一会儿,他把双肩包放在长椅上,从包里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掏出两张纸巾,叠在一起,递给我:“擦擦吧,让人打一鼻子血。”
我接过纸巾,擦着鼻子,还没碰到鼻孔,整张纸巾就已经被浸成红色。张大脚啧啧地看了会儿,又从包里掏出两张纸巾来,我接过,跟之前被浸透的纸巾一股脑叠在一起,仰头堵着鼻子。
之前没觉得有什么,此时歇下来了,觉得身体痛得厉害,尤其是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像是喝了白酒宿醉,随着血管的跳动,大脑都随之胀痛起来。
张大脚叹了口气,把书包放在一边,在我身旁坐了下来,说:“是不是该说说怎么回事儿了?”
下午的阳光不是很刺眼,从树叶的间隙中投下来,星星点点的,在地上打出金色的星星。
我仰头盯着树梢,闷声道:“看他不顺眼。”
“哈?”张大脚咧着嘴,发出奇怪的声音:“看不出啊,你还是个社会人儿呢。”
“还行吧,一般社会。”我仰头堵着鼻子,声音有些发闷:“豪情万丈天地间,续写我另类帝王篇……”
“唉。”张大脚愁云满面地瘫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树:“还行,没傻,还有力气贫嘴呢……”
我没说我为什么要打架,他也很识趣地没有问,我俩一时间都很安静,张大脚百般聊赖地看着身前的街道,我仰着脑袋,用纸巾堵着鼻孔,看头顶的树梢,和树梢透下来的阳光。
张大脚突然问:“你饿不饿?”
我仰着脑袋没做声,我出来的时候没吃早饭,午饭也没吃,他这么一问,我确实感觉自己挺饿的了。
想了想,我点了点头。
步行街这边,之所以能吸引这么多大学生,是因为这边的衣服种类很多,而且地方很大,足以容得下上百个闲逛的人,步行街附近也有些小吃店,比如临街烤串的摊位,还有烤面筋,臭豆腐,肯德基什么的。
张大脚领我去了步行街的最南面,是一条挺窄的弄堂,从那儿走出去,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街道旁有个牛肉面馆。
店里的人不多不少,正好是饭点应该有的客人,好在二楼似乎还有座位。我跟张大脚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旁往盘子里加小菜的服务员,把盘子放到一边,走过来,站在我们旁边。
张大脚看了眼菜单,问:“你吃点什么不。”
我试探性地把纸巾从鼻孔移开,用手指碰了碰鼻子,似乎不再流鼻血了,我把头低下,确定确实不再流血之后,把纸巾放在一旁,叹了口气,问:“你请客?”
“你的这儿,这儿,全都是血……”张大脚很无语地看着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扭头跟服务员说:“上张纸巾吧,然后两碗牛肉面,顺便上罐儿可乐……你喝点啥不?”
我用手蹭着鼻子,蹭着之前他说全都是血的地方,只摸到了粗糙的厉害的皮肤,我又看了眼手指,手指上满是细碎的红色小颗粒,看样子血都干透了,在上面结成了块。
我说:“两个高丽村口杯吧。”
“下午就喝白酒啊……”张大脚叹了口气:“那就两个口杯。”
距离牛肉面上来还得等一会儿,服务员先是递上来一碟小菜,他有些迟疑,看了眼我的鼻子,递给我一张湿巾——我又开始用湿巾擦鼻子,擦着擦着,湿巾也变成了红的。
三分钟不到,两碗牛肉面端上了我们的桌,我俩拎着几缕面条,吹了吹,送进嘴里。
他启开一瓶可乐,我启开一个口杯,揭开盖子,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几口酒吞进胃里,还算柔和的酒气从喉咙里涌上来——高丽村的度数说高不高,但喝白酒喝得多了,这度数就像是喝水。
张大脚呼哧呼哧地吃了口面条,一声不吭,把筷子放到一边,他喝了口可乐,问:“所以呢?为什么跟人打架?”
这口杯有点小,我两三口喝没一个,把杯子放在一边,我轻声道:“看他不顺眼。”
“怎么个看他不顺眼法?”
“想把他塞马桶里。”
“因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这孙子走路顺拐,我在后面看着难受,就说,老子走路都不敢顺拐,你他妈凭什么走路顺拐?”我又启开一杯,轻声说:“那胖子恬着脸来气,就说你这孙子找什么茬,信不信我揍你,然后我俩就打起来了。”
张大脚没吐槽,却看着我,点点头,拿着可乐若有所思,也没做声。
我一口喝没半杯酒,把杯子放在一边,拿起筷子,端着面条呼噜呼噜地吃,张大脚也喝了口可乐,他也拿着筷子,跟我一起吃面,一时间我俩都没了话说。
吃了几口,张大脚闷头道:“来的时候,在大学路看见个女孩,一头白发,抹着眼泪往大学去了。”
我低头吃着面条,没做声。
我俩一直呼噜呼噜地吃着面,我吃的很快,把面吃完之后,我仰头喝了口汤,站起身,一口气喝干杯里的酒。
张大脚还没吃完,他拿着筷子,问:“你干嘛去?”
第一百零一章:
我从裤兜里摸出钱包,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十的,轻轻拍在桌上,我说:“上街看看,还有没有走路顺拐的。”
张大脚没说话,低头吃着面,说:
“那你慢点儿。”
这个餐馆在大学路的附近,而大学路的尽头,就是之前我跟龙哥去庆典的那所大学。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大都面色平静,背着背包,或是三五成群,说说笑笑。我一个人走着,叼着一支烟,而且穿的非常土,脸上还有一道淤青,街上的人从我身边走过去,大都会回头看我一眼。
我想起来了,其实最能找到龙哥的地方,不是在那个网咖,也不是在我家。
西边的云彩被夕阳染红,猩红一大片,像是天上燃着的城池。
大学里的人很少,此时的时间也不早了,大都是回了寝室,大学里面有个塑胶跑场,塑胶跑场很辽阔,夕阳的光照在上面,有几个男生穿着运动装,在跑道上奔跑,而操场边上的草地坐着几个女生,有一个喝一口水,转过头,看着操场上奔跑的男人。
大学的天台在教学楼的五楼,临近下午的阳光很刺眼,顺着楼梯的栏杆打进来,投在墙上,照成斑驳的一格一格,像是一张很有年头的老式照片。
天台的入口是个锈迹斑斑的铁门,我站在铁门前面,顿了一会儿,我推开门。
开门的第一个景色很刺眼,我感觉眼睛有些刺痛,微微眯起眼睛。
整个天际辽阔而又明亮,卷曲又安静的云笼罩在西天,遮住了太阳,明亮的阳光很有穿透力,穿过云彩,燃烧了整个西天。
漫天的光芒中,一个较小的身影逆着光,扶着栏杆,看着西天的云。
背景太过辽阔的缘故,显得她的身影很单薄,单薄得像是人偶戏的剪影。
我站在天台的入口,看着这个场景,我的眼角隐隐作痛,像是上午那一脚刚蹬在我太阳穴上,我沉默地站着,就连疼痛都显得滑稽,我像是个喜剧电影的角色。
我说:“龙哥。”
龙哥的背影颤了颤,她没有说话,而是快速地擦了擦眼角。
龙哥问:“你来干什么?”
我揣着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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