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想下楼买烟
“昏迷一次,醒来后通常已经是一天之后了……最近工程量比较大,这么来一下很影响效率。”
我一听有点受不了了,你这都昏迷了,还跟我俩琢磨效率呢??
我翻着白眼深吸一口气,半晌后,摇了摇头,重新开始收拾茶几上的瓶子,说:“你别扯了,吃完饭之后赶紧给我睡觉,作息时间给我扳回来……哪怕你要忙这些东西,至少给我白天忙,晚上不睡觉太伤身体。”
明海一声不吭,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茫然,眼睛的焦距微微涣散,努力盯着眼前的泡面。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看见我正收拾着桌子上的红牛瓶子,往我这边走来,轻声道:
“算了,我来……”
“蓬——”
明海浑身一软,话还没说完,直接摔在地上,还是脑袋着地,样子就跟突然猝死了似的。我吓了一跳,手上拎着的瓶子都掉了,赶紧冲过去,急促地拍着她的后背:“哎!我去……我去!我去!没事儿吧?”
我拍了她后背半天,半晌后,她板着我的肩膀,茫然地从地上坐起来——右侧的眼镜镜片几乎全碎了,好在没什么伤势,只是眼角微微有些淤青。
她突然摔那么一下,简直给我吓尿了,我扳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好在除了那一处小瘀伤就没别的了,我扶着明海的肩膀,问:“你怎么样?擦,我擦,我都告诉你了,别老这么熬夜,你还不听我的,你特么……”
明海摇了摇头,板着我的肩膀,缓缓站起身来——她板着我站起来的过程中,我都没怎么察觉到她身体的重量,轻飘飘的。我也跟着她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她过会儿不注意又摔了。
她低着头,推了推破碎的眼睛,轻声道:“真不行了,最近总是这样……那过会儿去医院做下体检,顺便要去买一副新的眼镜……”
她转过头,轻声道:
“抱歉,陆仁,我现在没什么钱,去医院的费用好像不太够……我这个月的房租,能不能推迟一下?”
我盯着她认真想了半天,没想起我到底什么时候要过房租。
过了一会儿,我指了指地面,说:“你住在这个房子里,不需要房租。”
明海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幽深的眸子依旧看不出什么来,她说:“我会交的,推迟几日。”
“你省省吧,我不会管你要房租,以后也不会要。”我认真道。
她没做声,把碎了的眼镜摘了下去,走到厨房,随手扔进垃圾桶,之后用厨房刷碗用的水龙头洗了把脸,抹了抹脸后,径直往门口走去。
我站在客厅问:“你干嘛去?”
明海已经到了玄关处,开始穿鞋了,她轻声道:“去医院。”
我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大步跟上去,穿上鞋,跟明海下楼打车——我发现下楼打车这事我已经挺熟练的了。我家楼下那条路车少,最好还要走一阵,过了这条小马路,前面有一条大路,在那边打车比较容易一些。
打车到了医院门口,明海掏着衬衫的衣兜,要结账付钱,我直接给她的手推开了,从兜里摸出一张二十的递给司机。明海侧头看我一眼,手停在半空中,司机也没怎么在意,把二十块接过去,把找零递给我。
进了医院之后,好在人不是特别多,毕竟周六挂号的人挺少,我急匆匆地排到前面,跟前台人员说完之后,那个小护士看了眼档案,又看了眼我身旁的明海,握着鼠标不知道在电脑上按着什么,淡淡道:“女朋友呀?”
我看了眼身旁的明海,她没什么表情,黑洞洞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一处发呆。我尴尬地笑了笑,说:“不是,就是朋友!”
小护士嗤笑了一声,昏淡的显示屏光芒打在她的脸上,她说:“你这朋友也挺不上心的呀,低血糖昏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可能会对大脑有损伤,搞不好都容易死人呢!”
我一听顿时急了,对大脑还有损伤?
我琢磨着明海平时总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踏吗不能昏傻了吧?我急忙道:“大脑……大脑好像损伤了,还是没损伤,我也不知道……这,死人??那这,这好不好治?”
明海在一旁估计忍不住了,扭头看了我一眼,平静道:“没损伤……”
小护士看了我俩一眼,叹了口气,摸出一张表格递给我,道:“联系电话,姓名性别,都填了……去楼上抽个血,拍个CT,看肝脏有没有问题,有没有胰外肿瘤……要是没别的大毛病,只是因为作息饮食习惯不当的话,打点葡萄糖就行了。”
我千恩万谢地接过表格,手忙脚乱地塞给明海。她一贯平静的脸上,此刻破天荒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伸手接过了我手中的表格。
我掐着腰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医院的大厅,周六来挂号的人挺少,有个把棉花按在胳膊上的中学生腾腾腾地下楼,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伙伴,他出了医院大门,大笑着振臂高呼:“**妈,老子终于不用打针了,哥几个上网去!”
一群人都笑了,众星拱月地围着他,我盯着他看,他拦了辆出租车,几人上了车之后,开走了。
我的视线收了回来,心情可以说是很闹心了,明海弯着腰在台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名字,我掐着腰凑近她,忍不住低声埋怨道:“我告诉你多少遍……早点睡觉,早上早起,有饭吃饭!天天就知道写你那破代码,我要借你钱你还不让……天塌了能有身体重要吗,对不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明海不做声,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秀气的手握着前台的圆珠笔,开始一笔一划地写着。
我掐着腰看了她一会儿,下移视线,先是一个字,楚——她握笔的姿势很规范,而且手很白皙,手虽然看似无力,却骨节分明,她落笔很缓,很认真,然后是另外两个字,明,和海……楚明海。
我盯着这三个字不做声了——
我不怎么懂书法,字写得也像狗爪子沾了墨汁瞎扑腾一样……但她写的这三个字,形态瘦高,一笔一划却都像是用铁铸的——锋利,尖锐,铁画银钩。光是看着,就觉得迎面扑来一股锐气。
第五十三章:
我盯着她写的三个字,入神地看了一会儿,发现她拿着笔不动弹了,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她一脸沉思,笔尖停留在性别栏上。
她过了好半天,认真地写下一个字,“男”。
我凑过去,认真地看着明海,尽量不让前台护士听见,道:“你拍着裤裆好好说话,你现在是男的吗?”
明海转过头,盯着我不做声,过了半晌,她潦草地用笔划了划,写上了一个“女”。
CT拍片子的诊所在四楼,我领着明海上去,问了一下别的诊所的医生,他们说这条走廊最尽头左拐就是。到了CT室,那大夫让我回避一下,说拍片大概要五分钟左右,让我出去等等。
我不想呆着,急匆匆地下楼抽了大半根烟,上楼之后,明海那边已经处理完了。我上楼之后,见明海倚在窗边,没戴眼镜,盯着窗外不做声——她给人的感觉有点忧郁,要是没戴眼镜的话,就没有那种不近人情的样子了。
我盯着明海看了几眼。
医生拿着片子在门口等着,见我之后,推了推眼镜,拎着CT片子凑过来。我看不懂,也装出一副入神认真的样子,那医生推了推眼镜,沉吟道:“看一下,肝脏区域正常,无阴影……记住,平时注意一下作息时间,千万好好休息,饮食方面的话,就多吃一些水果……”
我连连点头:“好嘞!”
“没什么大事,下楼吊瓶葡萄糖,大概下午就能出院了。”
我接过医生递过来的单子,笑道:“谢谢,辛苦了,太感谢了……”
我领着明海下楼,准备打吊瓶,既然明海没什么事,我也放下心来——不过我还是不能理解,这是怎么熬夜,才能给我熬到昏迷的?
我俩下到了一楼,大医院里面有个点滴室,有点像门诊。到了里面,房间里里静悄悄的,铺着数十张床位,窗外的阳光打在地面上,能看清空气中的灰尘。
这个时候,来打吊瓶的多数是一些感冒的孩子,或者一些身体不好的老人——不过人数也不多,只是几个而已,房间里特别安静,老人和孩子挂着吊瓶,都睡着了。没睡着的孩子也一声不吭,坐在那玩手机。
明海找了个靠窗的床位,缓缓脱掉鞋子,掀开被子上床。我叹了口气,站在床的旁边,她把枕头翻到床头,挑了个舒适的坐姿,盖上了被子,垂眼盯着被褥,一声不吭——从我这个角度看,她这么一垂眼,显得特别乖巧。
房间的帘布后面,面生的小护士掏出一支针筒,急匆匆地兑着瓶瓶罐罐里的东西。
正午的阳光中。
明海侧身对着阳光,整个人像是镀上一层金边,她垂着眼睛,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在正午如此热烈的光线照耀下,她的眼睛反出温润的光泽,像是覆上了一层水膜,五光十色。
病房里的人都睡着了,特别安静,只能听见那个小护士捣腾瓶罐的声音。
我站在一旁,张了张嘴,想找个话题聊点什么,想到明海这副不爱闲聊的性格,还是把嘴闭上了——明海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床单。平日幽深到不反光的眼睛,此时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显得莹润,看起来不似往常平静,倒是显出几分柔弱和哀切。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叹了口气。
病房里很静,我只得轻声轻气地道:“以后还熬不熬夜?”
明海一声不吭,抬起头看我,温润的眼中带着我的倒影——
那双眼睛看过来之后,我总觉得有些难以对视,莫名其妙地低下头去,盯着地砖上刺目的阳光。
气氛又开始有些诡异。
我站了一会儿,朝一旁抄了张椅子,坐在明海的床旁边。此时,帘子后面的小护士也兑完了点滴,拎着一个挂着吊瓶的架子走过来,站在床的旁边,我给她让了让位置。
我来这医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毕竟是个小城市,大医院的人也不怎么多,来的时间长了,都能混个脸熟。
这个小护士挺面生的——她看了会儿吊瓶,又看了会针头,结果居然盯着针头发了会儿呆,然后才认真调着点滴上的滑轮。
她局促地拎着压脉带,轻声说:“不好意思……手,手伸一下。”
明海把胳膊从被窝里探出来。
我盯着那只胳膊。
她的胳膊很细,而且透着病态的白。她手上的血管特别清晰,埋藏在皮肤下面,像是几条淡蓝色的线。
我在一旁坐着,小护士把明海的手腕拎起来,扎上压脉带,拿着酒精棉,揉搓了一会儿明海的手背。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局促地看了明海一眼,拿起细细的针头,缓缓扎进明海的手背。
我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刚才我出去抽烟的时候,去三楼看了眼老爷子……都快中午的时候了,老爷子居然还没起床,侧着脸,躺在床上睡觉。
看来,真没多长时间了……
我正想事呢,明海那边皱了皱眉,突然说:“扎错了。”
我一愣,看向小护士。那小护士一惊,急忙把点滴的针管**,然后惶急地用酒精棉擦着明海的手背,我沉默不语,看着那块酒精棉被浸成淡淡的红色,小护士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明海没做声,盯着手背,道:“瞄准血管。”
小护士连连点头,又蹭了蹭明海手背上的针孔,有些慌乱地捏着针柄。
我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以前那护士呢?”
小护士拿着针头,缓缓扎进明海的手背,轻声轻气地道:“她们午休时间结束了……在楼上吃……”
明海盯着手背,打断道:“又扎错了。”
这次我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出来肯定是扎错了——这一针下去,血液从明海的手背上倒流回导管,都快倒流到点滴管里了。
我深吸了口气——明海这小身板本来就没多少血,过会儿全tm折腾完了。
小护士顿时涨红了脸,一声不吭,急忙把针头重新拔了出来——拔的时候应该是没拔好,我看见明海很明显地皱了下眉。
小护士拿着酒精棉擦点滴针头,低声下气地不断道歉,她抬起头嗫嚅道: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那个,不好意思,能不能换只手……”
我缓缓站起身来,冷声道:“你当人手是胡萝卜呢?瞎tm扎啊?把之前那护士叫下来,赶紧的!”
小护士愣了愣,拎着点滴针头,低着头不做声了,轻声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我实习期没过……”
你实习期没过来扎你奶奶的针啊?
我本来就挺糟心,这一听差点又爆粗口骂人了,明海抬起头,平静地盯着我的眼睛,说:“给她道歉。”
小护士一听怔了,估计想说句不用,又怕我继续骂她,只得扭头怯怯地看着我。我也怔住了,瞪着眼睛看着明海手背上的俩针孔,又抬起头,看着明海的眼睛——
那双眼睛毫无波澜,在太阳下闪着明晃晃的光,她的脸特别白皙,表情认真,如墨般的长发撩到耳后。
我俩对视了一会儿,明海又重复了一遍:“你骂人是不对的,给她道歉。”
这认真的表情很少出现在明海的脸上,我一时间什么话都没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只得压抑声音,跟小护士说:“行,对不起……”
我又说:“你那什么……上去叫那个护士,快去,姓王的那个,给三楼韩老爷子扎针那个护士……”
小护士怯怯地点了点头,刚要转身,结果被明海给叫住了,小护士匆忙转过头去,明海招了招手,道:“不用麻烦她们了,医务人员压力大,我们也能理解……你过来扎吧,给你个实习的机会。”
小护士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怯怯地瞟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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