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露西扫了一眼众人，魔力封禁之后，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异样。她们早已适应魔力和斗气对身体的强化，此刻力量沉寂，又有危机降临，难免惴惴不安。
储物戒指也无法开启，在座的除了尤尔都是女孩子，不可能成天背着武器不撒手，骤然遭遇这种状况，连趁手武器都取不出来。
露西思索一番，道：“前庭那边有侍卫们的装备库，瑞拉，麻烦你跑一趟，去给大伙拿些武器过来，也让侍卫们集合，都来内院保护希雅。”
瑞拉点头，拍了拍小公主的手背，轻声道：“殿下，我稍稍离开一会儿。”
她松开希雅的手，正打算起身去前庭，无法视物也听不到声音的希雅下意识反手去抓她的手指，落空之后还徒劳地捞了两下。
“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瑞拉伸出手指让希雅握住，柔声问道。
希雅还是听不到声音，但她知道瑞拉的xi惯，轻拍手背是表示安抚，松开手意味着有事情要处理，会暂时离开。
希雅犹豫了几秒钟，选择实话实话，“其实我现在听不到你们的声音。”
她晃了晃脑袋，“讨伐完魔王，我就失去听力了，是用某种秘法维持听觉的。”
听到希雅的话，瑞拉表情一愣，其余人也十分惊讶。
乌黑光幕之下，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浅灰，远看像是褪色的照片。
希雅停顿了几秒钟，补充道：“克洛斯他们很快就来，我还能通过他与大家交流，不用担心我。”
露西将左手伸到希雅耳边，打了个响指，小公主面色不变，依旧平静，连招牌式的歪头反应都没有。
瑞拉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色，奥尔瑟雅也咬了咬嘴唇，怜爱又心疼。
露西拿出可以刻写盲文的硬纸板，摸出小锉刀，现场给希雅写字：“瑞拉去拿武器，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不要害怕，大家都在。”
刻字的同时，她分心二用地说道：“半年之前，希雅曾短暂失去过嗅觉和味觉，我当时仔细检查过她的身体，得出过一个结论。”
“小希雅的身体状况很糟糕，除了天生目盲，她很有可能会逐渐丧失五感。”
“但数天之后，她的感官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准，后来又有天使降临，她的身体逐渐朝着健康人的标准靠拢，我以为她不会再失去五感……”
说到这里时，盲文纸板上的字篆刻完毕，露西递过纸板安抚希雅，叹了口气，“现在看来，这孩子那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嗅觉和味觉，她是怕我们担心，才隐瞒下来。”
瑞拉还未离开，她和朵丽丝同时想起来，在从银月遗迹返回瑟蒙迪的路上，希雅有一阵子的饮食状况很不对劲，过了好些天才恢复正常。
“殿下她，一直默默承受着痛苦……”朵丽丝不是那种很感性的人，此刻却有些想哭。
瑞拉的眼眶也红了，她们这些女仆还是太失职，没有察觉到希雅殿下的处境。
小公主太温柔了，也太懂事，即便是这种局面，她依旧一脸平静，没有耍弄情绪。
看着她安静的脸庞，众人感觉心都要化开了。
生活给予了她极大苦痛，但她只是默默承受，从不声张自己的苦痛，还一直安慰她们，给她们带去温暖和光芒。
这样的小天使要到哪里去寻？
露西的心情也很复杂，但她比较理智，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给瑞拉递了个眼神，瑞拉尽管很不舍，还是站起身朝别院前庭走去。
“希雅应该是从六翼天使那边学到了秘法，能用魔力来模拟出一部分感知，所以她的伪装才能持续这么久。”露西道，“耳朵的听力恐怕也是类似状况，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这孩子都不会跟我们说这些事情。”
尤尔面露苦涩，道：“但希雅小妹一向谨遵医嘱，每次身体出现变化也会积极地向你说明……”
露西叹了口气，“小希雅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五感退化和她的虚弱症一样，是无法治愈的病症，就算报告给我，也只是徒增几味魔药，引得大家担心，所以她才会选择隐瞒。”
希雅这时候也摸清了盲文纸板上的字，点头道：“我相信大家会保护好我。”
接着她又有些羞愧地说道：“露西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瞒身体状况。”
露西握住她的小手，表示并不在意她的善意欺瞒。
希雅继续说道：“这次的事件是由诺尼托引发，他动用了暗神的力量，展开了规则领域，相当于重塑一块小世界，我已经联系了圣城天使，她们正在尝试突破领域。”
力量被封印后，久违地虚弱感包裹住希雅的身体，说完这段话之后，她调理了一下喘息才继续开口：“领域之内，超出常人的力量都会被抹平，我们如此，敌人也是如此，所以不必担心敌人的超凡战力。接下来的战斗，将是人类力量的对决。”
“诺尼托发动这个领域，目的是为了完成大规模血肉献祭，所以接下来，他可能会利用曾经在军队里的身份，发动士兵进行无差别屠杀。”
这些情报是梅亚在来的路上，和克洛斯、艾琳一起讨论出来的。
“不要着急，慢点说。”朵丽丝看着希雅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说道。
露西抚摸希雅的指尖，示意她不要太激动。
希雅深深呼吸，继续说道：“我们暂时还不清楚诺尼托调动了多少人手，王都守备部队只有五万人，远不够保护全城，所以咱们得发动一些别的力量。”
“尤尔哥哥，你在佣兵公会拥有极高声望，我希望你能帮忙招募一支佣兵部队，协助守备军抵抗敌人。”
“朵丽丝，你去找温妮，让她带你去见弗尔。弗尔先生掌控着瑟蒙迪的地下势力，我们重金悬赏，应该能募集到一批作战人手。”
“露西姐姐，剑术师协会和枪术协会那边就拜托你了，你是他们的老熟人，眼下是瑟蒙迪生死存亡的时刻，请他们出手相助。”
“瑞拉回来了吗？联系蔷薇园的探子，让他们铺设新的联络通道，作为传令兵行动。”
“迪莉娅姐姐，这片领域蔓延全城，想必已经引起恐慌，等克洛斯哥哥他们汇合之后，我们去一趟中环区。繁花歌姬和神之爱女一同登场，应该能抚平大家心中的恐慌。”
第两百一十章 旁观
希雅的发言条理分明，为了不让气息紊乱，她的语速并不快，话语也比较精简。
听完她的安排，露西皱眉，道：“你让我们都出去行动，那谁来保护你？中环区现如今危机四伏，你和阿娅过去，必须有人陪同保护！”
“我会保护好她们的！”奥尔瑟雅举起手，“除了魔法，我还会弓术和剑术。”
稍远一点的阿薰应和道：“我也可以！”
她手里提着一根短矛，腰间还别着一把矮人出品的火弹枪。和别人的xi惯不同，阿薰虽然把最常用的长枪收在储物装备里，却会随身携带一两柄短矛，腰带上也有火枪和弹药袋。
这道神秘领域封锁了能量流动，让职业者变得和普通人差不多，但久经锻炼的武斗家，身体素质和战斗技巧肯定是强过一般人的。
以阿薰和奥尔瑟雅的身手，就算失去能量攻击手段，也能轻松撂倒十几个普通人。
“还不够。”露西沉声道，“中环区肯定会遭遇冲击，你们未必能保护好希雅。”
迪莉娅叹了口气，“你别忘了，我也精通武技。”
尤尔道：“别院的侍卫也能随行，他们的忠诚度都经过考验，绝对没有问题。”
如果大小爱丽丝不宕机，或许也能当个移动盾牌，但现在这局面，只能把她们俩先塞进地下室藏着，等事件结束后再重启。
说话之间，瑞拉搬着武器箱回来了。
就算失去超凡之力，她鬼族之躯的力量也远超普通人，举起数百斤重的东西一点压力都没有。
在瑞拉身后，别院的侍卫们排成两支小队，都聚了过来。
露西低声转述了希雅的吩咐，瑞拉脸色有些阴沉，“不行，殿下身边必须有更坚实的防卫力量！我要留在殿下身边！”
“保护希雅的事情，可以交给我们！”
花园外传来声音，梅亚、艾琳和克洛斯快步跑了过来。
说话的人是克洛斯，他看着瑞拉，“你可以相信我，在我倒下之前，希雅绝对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有了这三人的保证，瑞拉总算同意了希雅的安排。
众人简单收拾一番，开始按照计划行动。
与此同时，乌黑光幕已经笼罩瑟蒙迪，并且向着孤丘山脉蔓延。
而在城市之外的北边山路上，一支精锐士兵早已集结完毕，看到城内高塔放出的烟花讯息，他们立刻行动起来。
“元帅有令！攻占王都瑟蒙迪，将庸君赶下王座！敢阻拦者，杀无赦！”
队首的将领举起令旗，指向下方的城市，冲锋号令响起，黑甲士兵们倾巢而出。
这些士兵隶属于加纳王国第三军团，总数不下十万人，是诺尼托亲手培养起来的亲信部队。早在西陆联军行动之前，他就趁着组建联军的机会，悄悄地将这支亲信部队调集到了孤丘山脉北部驻扎。
东陆远征开始后，这处秘密营地就与外界断开联系，进行着特殊训练。
经过几个月时间的封闭洗脑训练，这十几万黑甲士兵已经成为无情地杀戮机器，只会执行诺尼托下达的命令，不再理会其余人的指挥。
瑟蒙迪没有开设北城门，黑甲士兵们袭击了西城门，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城防结界失效，魔导大炮无法使用，西城门很快告破，黑甲兵冲进瑟蒙迪城区内，兵分三路，继续展开推进。
伴随着鲜血和死亡，一道道黑红气息汇入乌黑光幕，使其更为坚固。
诺尼托庄园的位置，在所有人都被剥夺超凡力量的情况下，暗神附体的诺尼托却保持着凭空悬浮的状态。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红光，城内的每一次杀戮都倒映在他眼中，与之而来的，还有惨死之人的怨念，屠杀者失控的心智，居民们的恐惧慌乱。
“求道的牺牲者，你必须承受这一切！这是你带来的毁灭，也是属于你的罪孽！”
黑影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叠响，祂就在诺尼托的脑子里，在他的身体里，在捉摸不定的意识里。
“有背负罪孽的勇气，才能得见破灭之后的新生，你是罪人，但也是新时代的开创者！你既是毁灭也是新生！这便是神明的本质！”
诺尼托的个人思考能力已经趋近于无，他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双手保持着悬空展开的姿势，犹如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人。
这是一场神秘的洗礼，在他被暗神的言语蛊惑，堕入黑暗之渊时，真正的怪物也将就此显现，以他的身躯为最终祭品，显露出灭世怪物的真貌。
瑟蒙迪之外，孤丘山脉的顶端，丽兹静静矗立，她看着这一切发生，也只是看着。
她所站立的高度，已经超出乌黑光幕笼罩的范畴，在她身旁，淡金色瞳孔的奈莎并肩站立，同样是观望下方的血腥灾难，没有出手的意思。
丽兹不再是舞娘装束，她双手合拢在身前，身披黑色长裙，薄纱材质即使重叠数层，依旧能透视肌肤的颜色。但在雪白肌肤之上，却包裹着一层淡灰色魔力层，视觉效果同连体长袜很像，实际上却能隔绝外界的规则干扰，永恒地保持自身的独立性。
黑色剑杖立于她身侧，悠闲而缓慢地旋转着，隐约有毁灭气息显露。
此时的丽兹并非奇物商人，而是魔女，高位世界的高位种族，土著神明之上的强大存在。
“毒蛇又缠住了一个猎物。”
丽兹的声音近乎轻吟，“此间的主人还没有回来，仅靠那些看家的小猫咪，如何对抗这种庞然大物……”
奈莎道：“你不打算出手帮忙吗？梅亚也在城内，你很在意她吧？”
“我出现在这里，便已表明态度。”丽兹的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惜的是，我的乖女儿这一次并没有向我呼救。”
奈莎：“emmmm……”
有些话她不便明说，沉默足以表态。
先前一遇到大事件，丽兹就拿出“不能参与阵营争斗”这样的借口来搪塞梅亚，梅亚心中已经形成定式，升级装备之类的小事可以找丽兹，打boss还得自己来，丽兹妈妈不是作弊器。
现在丽兹又说“梅亚不求救她就不出手”，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奈莎想到那个聪明狡黠的白发女孩，叹了口气，道：“现在不出手的话，狂信徒有极大概率完成献祭，若是暗神亲至，这个世界多半就完蛋了，这样也不要紧吗？”
丽兹道：“一个世界的生存与毁灭，自有其规则，如果它就此毁灭，那就说明这是它的命运。”
奈莎吐槽道：“命运啊，真是万能的借口。”
坐看毁灭降临是命运，强行干涉毁灭也是命运，只要提上“命运”这两个字，什么样的行动都能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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