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上一次来埃洛瓦，克洛斯走的很匆忙，没来东城区参观过，这次过来，心中生出许多感慨。
埃洛瓦的贵族区域街道整洁干净，房屋规整秩序，贵族富商们享受着美味的食物，新鲜的酒水，穿着光鲜亮丽的衣裳，几乎每天都会举办宴会。
而在东城区，街道地面破碎，下水道被脏污堵住，污水反灌回街道，到处都是刺鼻的恶臭。
入目所见，很难看到完整的房屋，大多数已经是残垣断壁。
孩童数目很少，就算是成年人也大多衣不蔽体，体态虚弱，垂垂待死者不在少数。
克洛斯低声感叹：“所谓人间地狱，大概就是这样的景象吧。”
附在他身后的海伦娜低声道：“人类总是很难合理分配物资，贫富的差距拉开了地位的差距，高者愈高，低者越低，固化的结构再难打破，除非有大战爆发……”
休基人的云中城就不会这样，先前他们共处于意识海，切断与意识海的链接后，大家还保持着合理的分配和良好的沟通，绝不会出现“贫民窟”这种东西。
克洛斯走上坑坑洼洼的街道，感觉身上一下子多了十几道视线，他环视周围，左后方有两个骨瘦如柴的孩童握紧了地上的尖利瓦片，右斜上方的房子里，一个黑肤男子正在准备套绳，水沟旁边的女人伏在地上，露着半张脸，轻声低吟，气息虚弱……
克洛斯的脑子里不由冒出一个想法，就算他此番成功讨伐魔王，真的能改善这些人的生活状态吗？
他迈动步子，朝贫民窟与中城区的大门走去。
两个瘦弱的孩童，一个用瓦片去割他的脚腕，一个用生锈的小刀捅他的侧腹部，从他们的熟练配合来看，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干。
黑肤男子抛出了手中的套绳，目标是克洛斯的脖颈，水沟边上的女人从沟渠的另一边伸出手，企图抓住克洛斯的脚。
他们的行动不像是人类，更像是互相配合狩猎的野兽，要把克洛斯这头不小心闯入的肥羊拆吃入肚。
水纹闪耀，孩童被轻柔地推开，套绳在空中瓦解，女人的手掌徒劳地从鞋底捞过，什么也没碰到。
克洛斯在人群中走了过去，他看起来像是踏着地上的脏污，不闪不避，脚上的铁甲靴却一点污渍都没有。
狩猎者们瞧见了猎物的本事，他们躲回废墟和沟底，再度潜伏起来，等待下个偷渡者的到来。
克洛斯表情不变，他没有怜悯地留下金币和食物，也没有残忍地杀掉所有人，只是从这里借道，不去干涉原有的局面。
勇者的职责是去讨伐魔王——诛除首恶，就算拯救了一个世界，之后他们便会从那个世界离开。
勇者游戏的规则就是如此，前辈们也是这样教导克洛斯的。
海伦娜看出克洛斯兴致不高，她的虚影在克洛斯耳边轻唱歌曲，清越的灵魂之声似乎涤荡了眼前的污浊，让克洛斯的心境逐渐平和。
出逃事件发生后，贫民窟遭到了一次清洗，靠近大门的街道上能看到火焰烧过的痕迹，建筑物残骸也更加破碎。
腐臭味中夹杂着无法消散的血腥味，在下一个街区的拐角，克洛斯看到了一只半空悬浮的恶魔。
那是一只下半身雾化，上半身穿着尖棱甲胄的影魔，它雾化的下半身渗入街区，汲取着某种黑色能量，用来补全它的身体。
憎恶、仇恨、绝望……
贫民窟里产生的那些人类的至暗情绪，成为了恶魔的饵食。
不去治理贫民窟，放任其变得更加混乱黑暗，也是那位摄政王的杰作吗？他早就做好了引渡恶魔的准备，这里就是恶魔们的食槽。
这种饲养同类，喂食给恶魔的行为，让克洛斯心中生出几分躁郁的情绪。
他拔出长剑，如流光般滑斩而出。
那只正在进食的影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剑斩成两半，崩碎成原始的深渊魔力。
海伦娜的提示声这才响起：“克洛斯主人，这样做会打草惊蛇的。”
克洛斯甩了甩长剑，轻声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恶魔进食的丑恶模样。”
海伦娜道：“就因为这样，咱们的潜入作战似乎从未成功过，每次都变成了硬闯。”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克洛斯提着剑，走过转角街道，来到了贫民窟与中城区交接的大门处。
大门紧闭，院墙上也设置有魔法阵，每年只有二十个人能从贫民窟里走出来，成为中城区的普通市民，为了争抢这二十个名额，往往会死掉两百人，甚至更多。
克洛斯试着推了推门，大门异常厚重，以他的肉体力量竟然无法直接推开。
门后面的士兵察觉到动静，怒喝道：“穷鬼，现在还不是开门的时刻，滚回你们的臭水沟里去！”
轰！
石头墙壁骤然崩碎，克洛斯踹开碎石，在尘灰里走了出来。
士兵想要吹响警告哨，脖子顺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扭断，脑袋转到了身后。
另一人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不是贫民窟里的人，你到底是谁？”
克洛斯想了想，柔美的脸颊上露出一个微笑，他再次孤独玩梗：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勇者，打算去讨伐你们的魔王。”
停顿了两秒，在不出意外地冷场后，克洛斯叹了口气，道：“为了不让你影响我的计划，请安睡吧。”
士兵下意识握紧手里的长矛，下一秒钟，他的意识就陨灭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各自的战斗
从东城区的贫民窟来到中城区的范畴后，克洛斯长长地舒了口气。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勇者，也顶不住贫民窟里那复杂而混乱的恶臭气味，他也是一路屏息走过，才没有被熏晕过去。
破开墙壁的动静不算小，但因为处地偏僻，巡逻的士兵还没有察觉。
战事临近，埃洛瓦全程宵禁，中城区的街道基本上看不到行人，只偶尔有巡逻士兵经过。
克洛斯游走在房屋间的阴影里，没有惊动任何守卫，来到了中城区与上城区的交界处。
这里的防卫力量比上一道门严格多了，标标准准的两支小队，总计二十四人，全身制式黑色皮甲，最弱的都有三阶职业者的实力，是帝都守备军里的精锐分队。
克洛斯可以直接闯进去，但那样必然会引起注意，变成他一个人挑战全城的士兵。
他是来讨伐魔王的，不想把力气浪费在这些小喽喽身上。
“海伦娜，阴影的力量可以让我绕开那些守卫，穿过那道大门吗？”克洛斯低声询问。
黑色调的女仆缓缓摇头，“做不到，这里不是云中城，我的力量被削弱了许多。”
克洛斯摸了摸下巴，他正在思索潜入方案，视线余光瞥见旁侧街道上驶来一辆马车。
车厢外贴着贵族的徽章，赶车的人斗气浑厚，宵禁的环境下仍能驱车到此，都说明马车里的人身份非同小可。
克洛斯心中一动，化为黑色阴影，无声无息地攀附在马车底部，隐匿了身形。
这是海伦娜的阴影之力——她暂时成为了克洛斯的外挂战斗组件，克洛斯可以藉由她的力量来施展一些独特的法术。
马车接受了士兵的检查，很顺利地进入上城区。
克洛斯也得知了车厢内贵族的身份，听说是某位议会长老的女儿，本来已经远嫁外地，因为战事临近，才搬回埃洛瓦生活。
克洛斯跟着马车的步调，潜入上城区。
转过街道，海伦娜的声音忽然响起，“侧前方的阁楼里有一只影魔。”
不待克洛斯抬头查看，海伦娜就把侦察到的景象传递到了克洛斯的脑海中。
斜前方有一座钟楼，大时钟下方有一个方形阁楼，影魔如同蝙蝠一样倒吊着，红色的眼眸监视着街道两旁。
克洛斯低叹，看来恶魔对埃洛瓦的渗透比他预计的还要深。
马车继续朝内行驶，影魔们的踪迹也越来越常见，它们或是栖居在高处的阁楼里，或是蹲坐在路牌上，监视网笼罩了整个上城区。
上城区的贵族富商们看不到这群恶魔，他们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区域已经被恶魔侵占了一部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影魔监视，稍有异动，柏德文便会收到消息。
马车最后在离王宫不远的一处宅邸前停下，克洛斯在车底粘了一枚金币，算是这次搭便车的费用，然后从马车底部转移，进入了宅邸外墙投下的阴影中。
海伦娜的声音继续响起，“马车里那位女士挺漂亮的，我还以为克洛斯主人会趁机接触她，让她成为我们的伙伴。”
克洛斯轻笑，“我倒是没想过，再漂亮能比得过你吗？不过你都会开这种玩笑了，这算是成长吗？”
海伦娜用带着重叠音的笑声予以了回应。
站在王宫外墙下的阴影里，克洛斯敲了敲墙壁，沉闷的声音让他眉头微挑。
墙体很厚，强行破坏还会被魔法阵反噬，惊动王城深处的魔王。
这难不倒勇者，他伸手按在墙体上，手掌心出现荡开的波纹，随后墙壁上便出现井盖大小的圆洞。
克洛斯合身钻了进去，洞口也恰好封闭。
这种小法术穿不过城墙那么厚的墙壁，越过宫墙还是没有问题的。
克洛斯进入的位置恰好有几棵小树，他刚刚站稳，面前便有一队巡逻兵经过。
海伦娜化身的阴影笼罩了克洛斯的身形，巡逻士兵们并未察觉到异样。
克洛斯没来过王宫，但他能感知到某处宫殿里传来的能量波动。
那股能量波动很强，远超那些喽喽级别的影魔，是魔王的可能性极高。
克洛斯顺着方向潜入过去，他发现王宫内部的影魔反而没有上城区多，但巡逻士兵却多了两倍不止。
来到目标所在的宫殿外，克洛斯伸手按在墙壁上，低声道：“海伦娜，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会陪您战斗到最后一刻。”
“那就让我来履行勇者的职责吧！”
克洛斯穿过宫墙，进入宫殿内部。
他的到来很快就被殿内的存在发现，那是一个长着弯曲长角的女性恶魔，她身披黑纱长裙，肌肤是浅紫色的，双手抱在胸前，克洛斯刚进来，她便挪过视线，投来目光：
“这是哪里来的小老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克洛斯没有理会女恶魔的话，这个恶魔也很强，但比起魔王还是差了一筹。
在大殿之内竖立着七根圆柱，每根柱子上都有一枚紫色眼睛悬浮，位于眼睛的中央部位，一个老态龙钟的法师正在沉睡。
他的身体被七根锁链束缚，吊在半空中，即便如此，体内的魔力仍像是要满溢出来，强大到令人心悸。
这老法师不是柏德文，也不是魔王，而是一个人类法师。
克洛斯有些失望，看来这次斩首计划出了些问题，只抓到一只魔王军的干部。
整个王宫内，这间宫殿的魔力波动最强，魔王却不在此处，着实奇怪。
克洛斯转过头时，女恶魔已经贴近到离他不足三尺远的地方。
“小鬼，你似乎不把我放在眼里啊，这么狂傲吗？”
女恶魔右手握爪，一只魔力组成的巨手从克洛斯脚底窜出，想将他紧紧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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