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野鹿湖镇是典型的山中小镇，出了镇子前后左右都是山林，区别只在于哪边的山高一些，树林密集一些。
虽然名字里有野鹿湖，但小镇离湖泊有十几里远。
听玛丽夫人说，镇子的旧址是靠在野鹿湖边上的，经历过一次大水灾，才迁移到现在的位置。
于是艾琳和梅亚把小镇旧址也列作调查地点，准备随后去看看。
她们跟民兵队长帕特打了声招呼，离开镇子，爬上了西面的山坡。
以两人的身手，再密集的树林也拦不住她们探索的脚步。
“昨晚那个会控尸术的黑魔法师，就是藏在这附近的。”艾琳踩着树枝前进，眼瞳里的雪花缓缓旋转，指了指脚下不远处的山洞。
这个山洞在土坡下方，看起来像是被雨水冲刷侵蚀弄出来的。
黑魔法师的尸体已经变成碎冰粉末，融进了大地，瞧不见踪影。梅亚在周围找了找，又发现几具埋藏很浅的尸体。
“看起来像是个乱葬坑。”艾琳道，“镇子里不是有专门的墓园区吗？为什么要把尸体留在这里？”
梅亚用洞察之眼扫视周围，在埋尸处附近找到一个低凹内陷的坑洞，里面尸体更多。
而且因为坑洞的出入口不是垂直向上的，里边的尸体不见天光雨水，保存的比较完整，有些尸骨上还残留着破旧的衣服。
“这里不是乱葬坑。”梅亚叹了口气，“玛丽夫人先前说过，镇子里闹饥荒时，老人们为了给亲人省下口粮，会选择主动离开镇子。”
艾琳不笨，很快就猜到了真相，“那些主动离开镇子的老人，都死在了这里？”
“恐怕是的。”梅亚道，“他们不想连累家人，但也不甘愿直接死去，你看这附近的痕迹，他们还尝试过寻找食物，生火做饭，但是……”
但是年迈力弱的老人们就算报团取暖，也很难度过饥荒，绝大部分死在了坑洞里，没能活着爬出去。
“年幼的阿莫多半来过这里，也见到了这里的惨烈景象。”梅亚进一步推测，说道：“这种事情对心智还不成熟的小孩子打击太大，他选择性忘掉了这段记忆，被坑洞里的老人们送回了镇子。”
艾琳道：“我们的部族也经历过饥荒，但是从未抛弃过族群里的老人。”
“情况不一样。”
梅亚想到了前世的经历，有一年岭南涝灾，饿殍千里，他见过不得已背上老父亲送进山里等死的事情。
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年迈的老父亲已经没有劳动能力，还生着病，要是供养父亲，全家都会饿死，忍痛把老父亲送走，还有机会求来活路。
在那样的时局下，“亲人相食”的恶事亦不鲜见，抛弃生病的老人也是无奈之举。
“生活在这个镇子里的人，没有那种很厉害的超凡者，他们遭遇的饥荒，是你们的部族无法想象的灾难。”
艾琳的部族遇到饥荒时，可以让高级职业者去更远的地方捕捉猎物，只要辛苦一些，总是能找到食物的，但是野鹿湖镇的普通人做不到这一点，帝国时局混乱，他们也等不到救援。
梅亚又想起前前世的生活，那时的他虽然没有父母，生活的也很辛苦，但良好的社会福利还是让他顺利长大成人。
地球世界的种花家没有超凡者，但亦或人人都是超凡者，将“饥荒”这种极易破坏人伦底线的灾难，扫进了历史的尘埃。
梅亚三世为人，心绪坚定，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继续寻找坑洞里的异常之处。
艾琳的神色略带思索，和梅亚分工行动。
不多时，两人便将坑洞里的尸骨清点完毕，足有上百具之多。
可惜的是，无论是尸骨还是周围的环境，都看不出异常之处，也没有孕育珍惜素材的痕迹。
也就是说，阿莫获得抵抗魔王之血侵蚀的能力，和这里并没有关系。
他的反应迟钝倒是可能和这件事有关，年幼时留下的心病，往往需要一生去治愈。
“我们分开行动吧。”
出了坑洞，梅亚建议道：“我去调查野鹿湖镇的旧址，你脚程快，绕着镇子周围转一圈，检查一下水源和田地，看看能否找到值得注意的东西。”
艾琳撇了撇嘴，她不太想和梅亚分开，但两人分开行动确实能极大加快调查进度。
两人各拿一块传音石，约定下午三时在阿莫家里集合，就暂时分开了。
梅亚低空飞行，按照玛丽夫人给出的信息，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找到了野鹿湖镇的旧址。
野鹿湖镇的迁徙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旧址上的建筑残骸已经所剩无几，看起来和普通的野外区域没啥区别。
不过这附近的风景倒是很不错，野鹿湖水面清澈，花草环绕，与旧址相对的另一个方位，还能看到一些野生动物的身影，应该是把这里当成了禁止争斗的水源区。
梅亚检查镇子的旧址，仍旧没有收获，但是意外地在离湖泊不远处找到一个隐蔽的小水潭，探手进去，水温温凉，是很适合泡澡的温度。
她在小水潭旁边留下了魔力信标，打算晚上邀请艾琳过来一起泡澡。
她们的二人时光很快就会结束，想尽量多留下一些值得回味的美好记忆。
天色已近正午，梅亚绕着野鹿湖的边界飞了一圈，最终得出结论，这只是个普通的山中湖泊，没有特异之处，不可能孕育天材地宝，附近也没有高等级魔兽栖息。
她有些失望，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回去和艾琳集合。擦掉石块上的灰尘，梅亚正打算坐下来时，神情忽然一怔。
碎掉的石块上刻着熟悉的花纹——那是圣光教会的标志，每一处教堂坐落之地，都会有这样的花纹标志。
梅亚心中微动，她所站立的地方，竟然是一处圣光教堂的遗址？
她仔细回想，野鹿湖镇的搬迁，是在魔王之血事件过去十数年之后发生的。
帝国那时候已经被魔王之血严重污染，圣光教会的信仰根基也被颠覆，各地教堂要么被军队毁坏，要么被失了智的暴民冲击破坏，信仰者流失殆尽。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野鹿湖镇的教堂竟然坚持了十几年才毁于水灾，也算是一件稀奇事了。
梅亚就地清理遗迹，挖开土石，没多久就从泥沙里挖出一尊石像。
这尊石像既不是形象未定的圣光之主，也不是初代圣者西莫，而是一个手持书卷的圣职者。
雕像的面容已经被时光的棱角磨平，看不出五官，身体也多有破损，缺胳膊少腿，颇为凄惨。
唯独雕像右手里的书卷，在用水流冲洗后，依然能看清刻在书卷上的复杂篆文。
那是圣光教会的教典上提过的一种古代文字，梅亚试着解读了一下，篆文的意思大概是“日升日落，世界永存”，也是教典中的经文。
这句话的意思不难理解，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落下，世界延续这样的规则，会一直存在下去。
圣光教堂里供奉经文典籍也不奇怪，梅亚清理了石像上的泥沙，在遗址里找了个避风的凹陷处安置好了石像。
梅亚拍了拍手，洗净泥沙，换了一条路返回小镇，来到了阿莫家中。
她回来时，正瞧见安妮拉着阿莫的胳膊，在院子的角落里小声说些什么。
艾琳坐在凳子上休息，正半弓着身子在按摩小腿部位，缓解路途中的脚酸腿软。
梅亚在艾琳身边坐下，用魔力传音报告了在小镇旧址上的发现，主要是教堂遗址的事情，顺带吐槽道：“你露着小腿，是打算勾引那位年轻小哥吗？”
小气的梅亚还没忘记艾琳今早的打趣，故意膈应她。
魔王小姐翻了个白眼，嘟着嘴说道：“人家的目光完全不在这边，忙着和青梅竹马聊天呢，是某个涩女孩一进院子，就瞧见了我的小腿。”
“好吧，我承认我是涩女孩，就是馋你身子。”梅亚的手落在艾琳的小腿上，顺着往上一撩，越过膝盖，捏了捏艾琳的大腿肉。
因为裙摆的遮挡，她的动作并不会被别人看到。
艾琳并不娇羞，双腿并拢，夹住梅亚的手，嬉笑道：“涩女孩想玩些刺激的吗？”
“不了不了，这是大白天，旁边还有人呢。”梅亚道，“说说你那边吧，有什么发现吗？”
“很遗憾。”艾琳耸了耸肩，放开对梅亚手掌的禁锢，“镇子附近的环境并没有特殊之处，非常的普通。我还抽空和那个叫安妮的小姑娘聊了聊，除开那次进山，阿莫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经历，也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人。”
梅亚眉头微蹙，“这样的话，就只能仔细检查他的身体了。”
“我有预感。”艾琳道，“我们可能找不出原因。”
梅亚沉默了数秒钟，轻叹一声，“只能尽力而为了。”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又道：“我在野鹿湖那边发现一个很适合二人共浴的小水潭，晚上过去一起泡澡吧。”
艾琳回应了一个妩媚的笑容，还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泡完澡之后，多半会有“之后干了个爽”的剧情。经过这段时间的亲密相处，两人越发熟悉彼此的性情，都知道了对方涩坯的本质。
“当然，现在还是正事要紧。”梅亚指了指不远处的阿莫。
艾琳点头，两人一并上前，来到阿莫身边。
安妮依旧抱着阿莫的胳膊，警惕地看着两人。
看来尽管知道这两位漂亮女孩是帝都贵客，安妮也不打算让出自己的幸福。
“你们不要紧张。”梅亚道，“阿莫，你的母亲跟你说过吧，我们需要对你的身体进行一次详细的检查。”
“检查身体做什么？”安妮叫道，“阿莫的身体很健康，没有生病！”
“不是生病，是诅咒。”梅亚说道，“昨晚镇子外来了一个坏人，阿莫拦住了坏人，但是被坏人诅咒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事，放着不管的话，可能会肠穿肚烂，活活疼死。”
听到梅亚的话，阿莫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安妮倒是急了，连忙道：“梅亚大人，您有驱除诅咒的方法，对吧？一定有吧！请您一定要救救阿莫！”
“驱除诅咒的第一步，就是给他的身体做一个详细检查。”梅亚道，“安妮小姐要是不放心，可以全程陪同观看。”
安妮涨红了脸，声如蚊蚋地道了声“好的”。
接着，在阿莫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艾琳走到他身后，并掌如刀轻轻一敲。
阿莫应声晕倒，被艾琳用魔力隔空托举。
玛丽夫人暂时不在家，一行人来到阿莫的房间，将他安置在床上。
“咱俩谁先来？”梅亚问道。
“你先来吧。”艾琳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阿莫就是小白鼠，只能任由她们“玩弄”，还是当着他青梅竹马的面玩弄，如此想来，倒是让梅亚多了些兴奋感。
梅亚全力开启洞察之眼，浅紫色光带从双眼中溢出，如此魔幻的一幕顿时吓住普通女孩安妮，让她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到梅亚。
在洞察之眼的加持下，梅亚能更清晰地观察到阿莫的身体状况。
魔王之血集中在阿莫的心脏部位，污染程度很浅，蕴含的力量也不多，阿莫和魔王之血的天然契合度应该不超过百分之十。
心脏每经历一轮血液泵涌，魔王之力都想露头，可是阿莫的其余血液就像是有智慧一样，每次都能完全包裹住魔王之血，压制着魔王之血的力量，不让它发挥效用。
循环往复，魔王之血的力量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被消耗，再过十年左右，阿莫体内将不会再有魔王之血，变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纯净之体。
处理过程看清楚了，原理却不甚明了。
梅亚眉头紧皱，阿莫的血液再怎么看也只是普通人的血，不存在特殊遗传，也不是异族人混血，为什么能压制住魔王之血的力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的瞳术造诣还不够，看不穿更深层次的异常吗？
再度细致观察一遍，梅亚仍无收获，她无奈摇头，对艾琳道：“你来试试吧。”
第九十二章 自然选择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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