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希雅经这一提醒，才发现她们俩已经出城，行走在皑皑雪原之上，她却并不觉得冷。
单靠身上的衣服肯定是不够用的，艾琳在用自己的力量为她隔绝风雪。
“既然是危险的事情，就不要随意浪费力量嘛。”希雅把脸缩进毛茸茸的领子里，小声说道。
“危险是对于他们来说的。”艾琳道，“我是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
出城之后，艾琳的脚程明显加快，身边的景物虽然是一成不变的白色，但希雅也能根据周围山势的变化，感知到艾琳正在快速移动，速度和全速前进的高铁有的一拼。
她大概是用了类似“缩地成寸”一类的法术，前进速度极快，怀抱却依旧很稳，没有一丝颠簸，更没有让希雅感觉到不适。
“我们的世界正在悄然变化。”艾琳道，“是从两个月之前开始的，希雅应该也有所感觉吧？”
希雅低头不语，艾琳所说的变化，正是神魔战场休战后带来的影响。
“那些冰原之民试图召唤他们的先祖始灵。”艾琳来到一处大概七十五度的陡峭斜坡上，脚步如履平地，继续往上行走，“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冰原的先祖始灵早已陨落，而讨伐者正是他们部族里的勇士。”
“嗯？”希雅皱眉，“还有这种事情。”
“冰原的先祖始灵是一个崇尚战争的蛮神，在比圣光教更早之前的信仰战争里，这位蛮神曾鼓动冰原之民四下掠夺，发动无差别的战争，企图为自己赢得更多信仰。”
艾琳一边“爬”山，一边说道：“祂用残酷而暴虐的手段统治着冰原之民，对待敌人与对待自己的信仰者同样残酷。传闻中，祂要求信徒每隔十五天进行一次血肉献祭，如果冰原之民们不能奉上敌人的血肉，就要以族人的血肉祭祀弥补，以平息祂的饥饿与愤火。”
说到这里时，艾琳顿了顿，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吗？”
希雅翻了个白眼，道：“大概是你的老师，那位叫做库珀的老爷爷告诉你的吧，继续讲故事！”
还有一种可能是魔王的记忆传承，但希雅故意不往这方面说。
艾琳低笑，道：“先祖始灵的神名是拉瓦，祂的形象类似于雪山熊，只不过身躯如山般高壮，周身缠绕着霜雪和雷暴，当祂愤怒时，便会摇动山峦，降下风雪雷暴，释放毁灭性的力量，惩罚祂的敌人和惹祂不快的信仰者。”
“这种级别的敌人，凡人间的勇士真的能讨伐祂吗？”希雅抬头往上看，雪山高耸巍峨，山峰尽头在云雾之上，看不到顶，她和艾琳身处的位置已经是九十度角的险壁，魔王小姐却依旧双脚直立，像是踩在平地上一样稳固，还在以极快速度上升。
这姿势挺奇怪的，就像钉在墙壁上的钉子。
顺带一提，先前那个单句话很少超过六个字的艾琳，如今也能这么顺畅地说出长段话语，属实不易。
“冰原之民们也承受不住拉瓦的暴行，但他们无力反抗，直到拉瓦与雪域的另一位蛮神争斗，两败俱伤之后，冰原之民上百位勇士爬上拉瓦休眠的身躯，用带有巫术诅咒的长矛杀死了祂，使祂永远沉眠。”艾琳道，“拉瓦陨灭之前的愤火也带走了那百位勇士的性命，叫他们化为齑粉，永世不存。”
“那座雪山就是传说发生之地。”艾琳停下脚步，前方的风雪忽然溃散，露出附近的一座山峰。
“传闻那座山就是拉瓦死后的身躯所化。”艾琳指着山峰道，“你仔细看看，上面是不是还留有勇士们的长矛？”
希雅加大内眼识的出力，眼瞳中微微闪光。
在那座被白雪覆盖的山峰上，确实有不寻常的能量流动，如风如雷，狂躁不熄，但强度并不高，只能用坚韧来形容。
至于艾琳所说的长矛，大概是因为距离有点远，目标物又太小，或是埋藏在冰层深处，她并未看到。
内眼识毕竟不是千里眼，更不是天眼通，它基于希雅的身躯所发，是有极限范围的。
“你不是要阻止冰原之民们召唤拉瓦吗？”希雅忽然反应过来，“那我们是不是爬错山了？”
艾琳的呼吸微微一滞，道：“怎么能算是爬错山呢？咱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山峰，可是北方雪原上最高的山。要看雪山风景，肯定是要上最高的山呀！”
“那我们脚下这座山有什么传说吗？”希雅问。
“这座山在古代语中名为极高天，又叫近神之地，帝国官方名册上称呼为雪域神山，听说站在山顶就能触摸星辰，亦能窥见天空神座。”艾琳道。
“你是魔王吧？来到近神之地真的好吗？”希雅好意提醒道。
神魔战场结束后，不光是异世界的怪物和魔神变得活跃起来，本世界的神明也有了空闲时间。
“这么说来也是。”艾琳往上方看了看，有些遗憾地说道：“现在确实不是登顶的时机。我们先去阻止那群冰原之民干蠢事吧。”
说罢，她把希雅搂得更紧，忽地朝一旁的拉瓦山上跳去！
狂风呼啸，雪粉飘扬，风和雪在天空中形成了旋涡。希雅心跳加速，她的视线能捕捉到周围快速变化的风景，知道她们正在以极快速度下坠，可周围的风雪并未侵扰她半分，她身边的空间仿佛陷入静止。
极动与极静本应对立，此时却显得如此和谐。
希雅注意到了艾琳的眼睛，那双被称之为“冰结眼”的魔眼正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其中蕴藏的神秘，就算是内眼识也无法窥视。
她忽然明白一件事，身为魔王的艾琳，或许比她预料的更为强大。
在超凡桎梏松动之时，她就已经提前掌握了超凡之力，等桎梏彻底打破，她也会获得比所有人更强的成长。
这就是魔王吗？比她这个穿越者还不讲道理？
“我也觉得冰结眼很漂亮，希雅要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一只，我会教你如何使用它。”艾琳忽然道，“当然，作为交换，你的眼睛也要给我一只，这样咱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如何？”
希雅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对艾琳的这个提议心动了。
但仔细一想，换上那只眼睛她大概率也是无法使用的，还不如潜修內识。
而且这个世界换眼睛可不像某个动画世界那样方便，万一手术过程中血崩死掉咋办？
见希雅没有回应，艾琳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扯，她驾驭着狂风和暴雪，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拉瓦山的山顶。
第二十一章 冒牌货
这座由蛮神死后之躯化作的山峰形状独特，山顶之上有宛如熊首的巨石，艾琳带着希雅，就落在熊首上方。
熊首下方有一块被清理出来的平地，一些身着皮毛织物的冰原之民正围着篝火，跳着奇怪的舞蹈。
他们头上戴着骨质面具，手里握着长棍或短弓，顿首捶胸，口里发出呼呼喝喝的蛮民之语，像极了希雅前前世在电影里见过的非洲巫师。
而随着这些人的呼喊，山脉之中的游离能量竟然真的更加活跃，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醒来。
除开正在跳祭祀舞蹈的冰原之民，平地的另一边还端坐着一位身穿大衣，头发打结的中年壮汉，他看着祭祀舞蹈，表情平静，甚至有些轻蔑。
艾琳落在众人头顶，却没有被下方的人发现，她指着那个身穿大衣的壮汉，道：“那就是冰原之民们推举出来的大酋长格鲁，他是个聪明人。”
希雅隔着老远用内眼识瞄了一眼，这蛮民酋长竟然是个迈入五阶的战士，而且肉体极为强韧，精神力也颇为不俗。
他独自一人面对山顶其余的冰原之民，坐着的石椅旁边插着一把足有希雅手腕粗的铁矛，长度则有两三个希雅的身高那么长。
希雅大概算了一下，这铁矛的重量保守估计也有三四十斤，算是很了不得的重兵器。
看了祭祀舞蹈好一会儿，格鲁忽然开口：“昂达，这就是召唤先祖始灵的仪式吗？似乎先祖始灵并未回应你。”
冰原之民里主导祭祀的那人恶狠狠道：“急什么？仪式还尚未完成呢！”
“我给了你公平决斗的机会，你却非要试图召唤已经逝去的先祖始灵。”格鲁道，“你可知道，无论这次召唤仪式结果如何，你都无法再回头了。大统领派来的征讨部队就在路上，你也曾是其中一员，你知道那支军队的实力有多强大。”
“大统领？冰原之民不需要这种软弱的统领！契约里定下的目标是帝都，她却在打下奥玛城之后就停下了征讨步伐，这是在欺骗我们！”昂达怒声道。
“何时出兵南下大统领自有其打算，不需要和我们说明。”格鲁的面色依旧平静，“但是你，昂达，你违逆契约了。”
“那又如何？”昂达高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先祖始灵降临后，冰原之民将会再次统治整个北域！”
“伟大的先祖，血脉相承的信仰者为您献上血肉，希望您从沉眠之渊苏醒，再次领导我们走向强盛！”
昂达高呼一声，冰原之民们搬出十几个身穿帝国军制服的士兵，将他们丢到了火把旁的浅坑里。
这些帝国士兵已经没有生命气息了，但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格鲁没有阻止昂达的行动，石头顶端的艾琳也没有下场的意思，只是伸手遮住希雅的眼睛，柔声道：“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有些血腥，你就不要看了。”
希雅撇嘴，她的内眼识和普通的眼睛不一样，就算被手掌遮住，依旧能透视过去。
那些尸体被丢进浅坑之后，很快就化作腐烂的血水，装满了坑底，一些古老的篆文随之也被点亮。
“你不阻止他们的行动吗？”希雅小声问艾琳。
艾琳摇头，“再等等看。”
希雅感受着脚下山石里蕴藏的力量，再次问道：“你确定蛮神拉瓦真的陨灭了？”
艾琳点头，她记忆里的传承就是这么说的，应该错不了。
希雅迟疑了一下，道：“这座山里蕴藏着一些很特别的能量，它藏得很深，狂野而躁乱，艾琳你能感受到吗？”
艾琳摇头，道：“我能感受到逸散的能量，但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冰结眼是偏向于战斗的魔眼，侦查方面自然不如内眼识。
希雅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道：“我怀疑拉瓦并没有陨灭，而是躲在山体之内养伤，待会儿说不定会被这些冰原之民的仪式唤醒。”
艾琳轻轻一笑，把希雅放下来，用魔力托举在身旁，从怀里取出一个水壶，递给了希雅。
希雅“咕咚咕咚”喝水时，艾琳继续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故事就更有趣了。”
“嗯？”希雅不解，艾琳不是来阻止这些冰原之民干蠢事的吗？怎么又变成看好戏的状态了？
艾琳不答，卖了个关子，道：“咱们接着看下去，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血肉祭品奉上，山峰顶端开始缓缓摇动，围绕着火把的神秘篆文一个个点亮，冰原之民们跳舞的身躯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特殊力量，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疯狂。
“降临吧！血液满盈之时！降临吧！回应战争之子的呼唤！降临吧！先祖始灵——拉瓦！”
昂达摇头晃脑，语气极度兴奋。
轰隆隆！
一声惊雷落下，拉瓦山附近的云层散开，露出了一道更粗长更明亮的雷光。
这道雷光悬而不落，山体摇晃的动静变得越来越大。
火把的上空忽然出现一个紫色的扭曲光球，光球内冒出一个熊头，祂用力一吸，火把上的焰舌朝祂偏斜，浅坑底下残余的血肉之力也都被祂吸入口中。
补充完能量之后，熊头旁伸出长爪，慢慢撕开光球，从其中迈了出来。
这是一个形如雪山熊的怪物，身高接近四米，体格粗壮，躯干上筋肉虬结，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雷光。
虽然和传说中的蛮神很像，但在这东西迈出紫色光球时，希雅和艾琳都知道祂并非拉瓦，而是一个异世界的怪物。
原因无它，怪物身上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祂表露出的这个形态只是伪装。
伪装拉瓦环视四周，兽瞳里有着藏不住的兴奋，在看到格鲁时，双眼中更是迸射光芒。
“还为我留下了如此美味的血食？待我享用了他，再来奖赏你们！”
熊怪咆哮一声，四肢着地，快速奔向格鲁。
裹挟风雷，横冲直撞！
大酋长面色阴沉，早已拔出身旁长矛，蓄势应对，可在面对熊怪的扑击时，铁矛被一击打断，他的身体也向后抛飞，重重地摔在地上。
昂达兴奋无比，狂笑地看着格鲁，“大酋长，先祖始灵已经降临，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为大酋长。永别了，格鲁！”
格鲁手里提着断掉的矛，嘶吼道：“你这蠢货！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先祖始灵，只是个怪物！好好回忆一下祭司们流传的智慧吧，我们的先祖始灵可不是个四肢着地的野兽！”
格鲁的身体再度被熊怪拍飞，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口鼻喷血，形象凄惨，但他很快就翻身站立，再度做出了防御姿态。
昂达经他提醒，脑子里冒出一些不连贯的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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