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第两百七十九章 直指问题根源
“是的。”索萨面色决然，扬声道：“这一批圣水是三天之前统一运到商会的，近三天卖出的所有祝福圣水，光耀商会都加价两金币回收！同时，如果有因为圣水而延误伤病治疗的顾客，在证明情况属实后，光耀商会愿意承担所有的医治费用！”
安洁莉特身躯微颤，叹了口气，“索萨先生的意思是，只有近期的祝福圣水是假货？”
“没错！”索萨看着围观过来的群众，扬声道：“在场诸位，想必有不少人是光耀商会的顾客，大家可以告诉安洁殿下，以往的祝福圣水效果如何。祝福圣水的售卖历史已经有十余年之久，如果我们一直在卖假货，真的能骗过所有顾客吗？难道所有购买者都是傻子，甘心被商会欺骗吗？”
“这里是圣城路德维希，是光明照耀之城，我亦是虔诚的信徒，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售卖十几年的假货！”索萨的声音逐渐激昂起来，“大家也不是无智之辈，每年花费那么多金币来买假货！这些年，祝福圣水能得到大家的认可，甚至远销到周边城市，每月供不应求，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迪莉娅看着神情激昂的索萨，不得不承认，这位商人先生真的是个“人才”。
他有着“壮士断腕”的勇气，能在不利于他的局面中迅速找到近乎是最优解的道路，实在是不容易。
眼下的局面，索萨再怎么死犟嘴，也证明不了这些瓶子里装的是真圣水，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露西找到更多突破口。
既如此，那就放弃证明圣水的真伪，大大方方承认商品有问题，并开出高达百分之四十的额外赔偿，来回收问题商品。
但同时，他也咬死一点，有问题的只是近期商品，不承认过去的错误。
他巧妙地利用了周围的群众，给出了一条很容易唬住人的逻辑链。
如果光耀商会此前卖的都是没用的假圣水，为什么没有被人揭穿？那些热衷于购买这些圣水的圣城居民难道都是傻子吗？
没人愿意相信自己花那么多钱购买的东西是假货，也没人愿意当一直买假货的蠢蛋。
迪莉娅猜测，下一步应该就是用发声者引导还没搞清楚现状的普通民众，节奏一旦起来，话题就很好引导了。
果不其然，人群里很快就传出了某些话语。
“我们家每个月都买圣水，我觉得祝福圣水挺好用的，我以前体弱多病，用了圣水，已经好几年没生过大病了。”
“对啊！祝福圣水肯定不是假货！我们又不是傻子，谁会一直花钱买假货啊！”
“我老婆难产的时候，就是被祝福圣水救了命！我作证，祝福圣水真的有用！”
讨论声有了个开头，话题便很快扩散开来，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以前的祝福圣水不是假货”迅速成为了人群的主要意见。
迪莉娅旁边那个大叔想插嘴，可他的声音根本比不过其他人，徒自嚷嚷了几句，只得悻悻作罢，感叹几声，径直离开了人群。
迪莉娅没有贸然跟过去，依旧盯着场中，想看看露西是怎么应对的。
祝福圣水的售卖周期是每个月四次，限量购买，而且货品更新当天的圣水效果最好，所以顾客们一般是即买即用，很少有人会在手头上囤货。
就算安洁莉特想检查往期圣水的真伪，一时间也找不到样品。
即便是购买过的观众愿意私下提供，索萨也可以借口说是顾客保管不当，让圣水失去了灵性。
索萨听着围观群众里的声音，再次看向安洁利特，沉声道：“安洁殿下，本来我不欲与您详说，但现在看来，有些心存险恶之辈，想利用您身为神之爱女的影响力，来打击光耀商会！这次祝福圣水被替换成假货，也是那些人的阴谋！”
这是典型的阴谋论说辞，无论是什么情况，阴谋论总是能得到某些人的认可。
索萨先是“弃车保帅”，稳住了光耀商会的名声，没有让商会的招牌彻底砸掉，然后反手倒打一耙，给心思单纯的神之爱女设定了一些暂不存在的敌人，继续尝试和她拉拢关系。
足够无耻，也可以用“贪得无厌”来形容。
安洁莉特稍稍沉默，却没有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她直接道：“索萨先生，我想知道光耀商会售卖的祝福圣水具体是怎样制作出来的，可以吗？”
索萨呼吸微微一滞，迟疑道：“这个，安洁殿下，祝福圣水是——”
“不存在商业机密吧？”安洁莉特很突然地抢了话，“按照那位坎普斯店长的话来说，是教会制作了祝福圣水，然后委托商会售卖，这是圣光教会为广大信众提供的福利，对吧？”
索萨心中警兆狂跳，他暂时还没想明白安洁这个问题有什么深意，但他下意识感觉到了不妙。
见他迟疑，一旁的奥格斯不以为意地回答道：“安洁殿下，祝福圣水是取用大教堂内神像喷泉里的活泉水，加上主教级别的祝福法术后形成的，因此才会具备那些神奇功效。”
和先前坎普斯的说法差不多，看来商会已经和主教们统一了口径。
安洁莉特又问：“奥格斯主教，您也参与了祝福圣水的制作了吗？”
奥格斯点了点头，祝福神术算是他的招牌神术，今天商铺里展示的这些圣水，大部分是由他制作。
索萨心念转动，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他还没来得及给奥格斯使眼色，安洁莉特斜跨一步，微妙地挡在他和奥格斯中间，再度开口。
“奥格斯主教，如果现取一些神像喷泉的水过来，您能制作祝福圣水吗？”
奥格斯眉头皱起，“当然可以。”
现场制作出有效果的祝福圣水，也能一定程度上堵住安洁莉特的追问吧？还能向围观者证明，商会出售的圣水是货真价实之物，这次只是被人阴谋算计了而已。
奥格斯这样想着，索萨却已经面如死灰。
祝福圣水的生意，大概要完了。
奥格斯的现场制作一定会失败，但偏偏他没有立场阻止奥格斯，因为安洁莉特的提议，本质上是为了证明商会没有用假货骗人，他阻止奥格斯会显得很不正常。
往期货物确实不好查证真伪，那只用证明你们没有能力制造货物就好了。
直指根源，避无可避。
索萨看向安洁莉特，这一次，他感觉到了罩帘之后的锐利视线。
索萨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感觉，安洁莉特的行动并不是受人指使，也没有人在背后搞鬼，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愿，她要对光耀商会下手！
昨晚的宴会上，她骗过了他。
这位神之爱女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太过相信自己先前的判断，小看了对手。
要破解眼下这种局面，就只剩下一种办法了。
索萨背过手，转动了大拇指上的戒指，深深地看了安洁莉特一眼，嘴唇开合，比出唇语。
“这次是你赢了，但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轰隆！
东城区的某个偏僻街道，一间仓库内忽然发生了剧烈爆炸！
第两百八十章 夜雀的半精灵少女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瑞拉第一时间上前捂住伪装成女仆的希雅的耳朵，朵丽丝则扶住了她的身体，避免小公主身体失衡摔倒。
罩帘和面纱之后，露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她也没打算一次就把索萨逼入绝境，但被掀桌子战术破坏计划，还是让她的心情不太愉快。
轰隆的爆炸声惊吓到了人群，负责维持圣城秩序的卫兵和圣骑士们很快就赶过来查看情况，索萨和奥格斯趁着混乱离开，光耀商会的分店也顺势关上了门。
人群散去之后，少了舞台和围观者，露西自然懒得再去跟索萨纠缠，她也趁着混乱走进不远处的某间房子，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露西今日的安排是去看望特里德和老教皇，她穿着治疗师的白色外袍，将头发披散开来，带上了一副魔导眼镜，在街角找到了格雷和阿芙，三人拐了个弯，朝市区中心的方向行去。
另一边，希雅褪下穿了小半天的女仆装，换上便服，在女仆们的带领下，跟办完事的伊洛斯会合。
从瑟蒙迪出发时，伊洛斯和伍德尔商量过，等南北教会两边的大主教都回到了圣城，再带神之爱女去教皇宫。
所以伊洛斯今天的安排，是带着几人在圣城里随意逛一逛，熟悉一下圣城的格局。
经过上千年的不断扩展，又是处于大平原之上，路德维希的城区面积极广，大致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城区。
南方教会的教堂主要分布在南城区和西城区，北方教会的教堂主要分布在东城区和北城区，相较而言，北方教会的势力范围稍微大一些，而且东、北两个城区是路德维希的富人聚集区，北方教会的信徒也更有钱。
“从恒光街走到底，便是著名的路德维希广场。”伊洛斯做了简单的伪装，没有穿主教袍服，换了身贵族长衫，边走边介绍，“路德维希广场和教皇宫是圣城的起源之地，广场原址是在教皇宫附近，圣城面积扩大之后，广场也跟着重建，当时的教皇陛下嫌人多吵闹，就把广场从教皇宫附近挪到这里来了。”
先前的爆炸声引起的骚乱并未持续多久，街道上已经重新恢复了秩序，人群往来，颇为热闹。
还没靠近路德维希广场，希雅就远远看见了一尊巨大的雕像。
那座雕像的高度超过了十米，是一位披着布袍的男性，长发微微卷曲，他正拄着木杖，似乎是在烈阳下行走。
雕像有着矫健的身姿，身上的肌肉线条是力与美的集合，他的腰间挂着一个布囊，手里拿着一本书，最重要的脸庞部分却是一片模糊，没有雕刻五官。
注意到了希雅的视线，伊洛斯介绍道：“这座雕像刻画的是初代圣者西莫，他带领着初代信徒建立了路德维希，亲手搭建了第一座教堂，也是原初圣典的撰写者，为了纪念他的功绩，我们修建了这座雕像。但由于西莫圣者留下过不准以他的面貌来塑造神像的遗言，所以这座雕像并未雕刻面部细节。”
“我也听说过不少有关那位圣者的传说。”奥尔瑟雅低声道，“据说他原本是一个古代帝国的王子，但生性仁慈，不满父亲的暴政，便私自带着一批被判了死刑的奴隶离开故土，远涉西域，寻找新的家园。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蒙受圣光之主神眷，拥有了许多不可思议地力量，成为了初代圣者。”
伊洛斯顺口接道：“这位圣者带领着初代信徒，一人未死地穿越了当时还被称为绝地的迷雾树海，在建立路德维希时，也展现出了不少非人之力。他号令大地，一日间便升起了数百间房舍；敕封流水，让河流改道，从路德维希的中心区流过；还为信者们求来种子，播种之后，数日内便产出了可供千人食用月余的口粮……”
初代圣者的那个时代，魔法力量还未成为主流，人类之中只有极少数奇遇之人能施展魔法。根据后世的某些学者推测，在成为圣者之前，西莫就已经是一位大魔法师了，因此才具备这些特殊手段。
当然，这种假设并未得到教会的认可，只在魔法师的圈子里流传。
在交替的介绍声中，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路德维希广场。
希雅这才注意到，这座雕像的底部有一片喷泉池，附近的广场上也特别热闹。
她还听到了激昂的音乐声，转头看去，在离雕像不远处，有着夜雀歌舞团搭建好的舞台，乐师和舞姬们正在卖力表演。
这首激昂的曲子希雅并没有听过，但不妨碍她欣赏衣着清凉的小姐姐们跳舞。
不得不说，夜雀歌舞团的舞者身材是真的好，个个腰细腿长，加上纱质舞裙的衬托，显得特别有魅力。
“希雅殿下，这首音乐是教会圣歌激励之音的变奏，夜雀做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改动。”伊洛斯道，“不过伴舞倒是挺有意思的，他们又为这首音乐编了新舞。”
希雅微仰着小脑袋，“夜雀似乎很喜欢进行和教会有关的表演？”
他们有不少歌曲舞蹈和教会有关系，舞台剧也有许多是从圣典英雄的故事里取材的。
伊洛斯笑了笑，道：“虽然夜雀歌舞团里确实有不少信徒，但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和教会有关的内容，是因为他们身处神圣联盟境内啊。”
瑞拉低声道：“确实如此，王国境内的夜雀虽然没有这么有名，但他们的表演就没有这么多宗教内容。”
“在教区内活动，总该是要表演一些信徒们喜欢的内容吧？”伊洛斯有种抚摸希雅头顶的冲动，但并不敢付诸实际，他又瞄了瞄舞台，“殿下要凑近欣赏吗？白天的公共演出，票价应该不会太贵。”
希雅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有些过于吵闹了。”
圣城的人口密度比他们先前经过的那些城市高多了，路德维希广场上人群格外密集，远远看两眼还好说，凑过去怕是要被挤成饼。
伊洛斯带着几人，打算绕过夜雀歌舞团的表演场地。但希雅心中忽然有所感应，内眼识朝歌舞团后台的方向看去。
在拥挤的人群中，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位最特别之人。
那是一个穿着舞娘服装的少女，她的面容较为幼嫩，身材却比许多大姐姐更涩气，而且有一双人类社会中不常见的长耳朵。
从耳朵的长度和款式来判断，少女大概是半精灵，但半精灵的身材一般较为贫瘠，很少有少女这么诱惑的曲线。
在希雅看到她时，少女也像是有感应一样瞄了过来，越过人群，对上了希雅的视线。
她那双玫瑰色的眼瞳中立刻就出现了惊喜的光芒，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露出了笑容。
可两人还没对视多久，拥挤的人群便遮挡住了彼此的视线，希雅也被瑞拉牵着小手，拉着走远了。
希雅看了看身边不远处的奥尔瑟雅，或许那位半精灵少女是在看奥尔瑟雅？她拉住奥尔瑟雅，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位半精灵，就在夜雀的后台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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