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只跳蚤
朱厚照在楚毅求调兵谕旨的时候心中有些不解,倒也没有多想,现在他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楚毅要求调兵的谕旨了。
越是如此,朱厚照心中的怒火越重,擅自调动兵马于京城围攻堂堂司礼监总管。
先前刘瑾于府中被人率领兵马强行拿下,当时朱厚照倒是没有太在意,可是现在这些人的举动却是碰触到了朱厚照的底线。
足足四千之多的大军啊,有这么多的人马,在这京城当中,没有一丝防备之下,什么事情怕是都能够做成吧,包括弑君。
“该杀,真是该杀!”
朱厚照怒气冲冲的盯着杨廷和道:“杨卿,你说黄淮等人如此行径要如何处置才是?”
杨廷和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然道:“启禀陛下,黄淮、黄奎等人胆大包天,私自调动军队企图谋杀朝廷重臣,实为大逆不道,依律当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朱厚照眼中寒光闪闪道“抄家灭族?这岂不是便宜他们了吗?他们连京城之中的军队都敢私自调动,朕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们所不敢干的。”
杨廷和心中一动道:“陛下若是不解气的话,不若夷灭其三族!”
朱厚照冷冷道:“非诛九族何以正纲法!”
似朱厚照这般性情宽宏之君也为之震怒,喊出诛九族的话来。
历来也只有造反之不可赦之大罪方才会被诛九族,而黄淮等人的举动在朱厚照看来就是与造反无异。
本身朱厚照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安全感所以才会从皇宫躲到这豹房中,结果黄淮等人直接给他来了一个私自调遣数千兵马围攻东厂,一下子就戳到了朱厚照的敏感点,朱厚照不炸才怪。
谷大用这会儿小心翼翼的将茶杯送到朱厚照面前低声道:“陛下,且消消气,相信楚毅那里一定会给陛下出了这一口气的。”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看了杨廷和还有谷大用一眼,然后冲着谷大用道:“谷大伴,你即刻派人前去通知楚大伴,就说朕的旨意,给朕将黄淮等人,九族尽皆下入大牢之中,听候发落。”
朱厚照很少会直接下令,但是这一次朱厚照是真的被刺激到了,哪怕是明知道楚毅肯定不会让他失望,但是朱厚照仍然让谷大用派人给楚毅传话。
这会儿朱厚照对楚毅曾经和他说过的话有了新的感悟,对于这些人必须要杀,怀恩以柔明显不会让他们感激,反而会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只有以杀伐手段方才能够震慑人心。
想太祖、成祖两代帝王,哪一位不是口含天宪,一言既出,无人敢于违抗,那煌煌帝威可不是靠着施以恩德,而是靠着手中刀杀出来的。
谷大用躬身一礼道:“陛下且放心,奴婢这便派人前去传话于楚毅。”
朱厚照扫了杨廷和一眼,神色柔和了几分道:“杨阁老此番举报有功,朕心甚慰!且随朕在这里等楚大伴的消息吧!”
杨廷和起身落座,同朱厚照一同在这里等待着楚毅的消息。
或许是心理上的错觉,杨廷和坐在那里,隐隐约约之间似乎听到远处传来的喊杀之争,然而仔细去听,却是寂寂无声。
东厂距离豹房并不是太近,黄淮等人感觉数千大军围杀楚毅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想过动用火器、大炮之类的,冷兵器交战,即便是喊杀之声,也不可能传到豹房之所在。
却说楚毅带人押着黄淮几人,率领着东厂番子以及韩坤派来的一部分兵马直奔着黄奎府上而去。
黄奎做为五军都督府右都督,虽然说如今五军都督府的权势无法同当初相比,但是那也是正一品的大员,名义上有着统领京畿兵马的权利。
五军都督府与兵部相互制衡,本身是平等的,只可惜土木堡之变,于谦执掌兵部,勋贵战死,五军都督府沦为了兵部附庸。
黄奎本身便是勋贵之家,加之贵为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在这京城众多权贵当中,除了极少数显贵的公侯之家,还真的没有几家能够同黄家相比。
黄家府邸自然是位于一片片巍峨的府邸之间,四周皆是权贵之家,两座威武的石狮子立于府门两旁。
一队东厂番子高举火把立于黄府府门之前,马蹄声戛然而止,狼狈无比的黄奎被推了过来。
看着那熟悉无比的家门,黄奎脸色惨白,真的是进一步便是深渊啊。
成功的话,楚毅身死,天子那里随便退出一个替罪羊便罢,然而他们却是失败了,等着他们的便是抄家灭族。
楚毅看着黄奎道:“黄都督,叫门吧!或者说你是想要本督下令破门而入。”
到了这个时候,黄奎只求家眷能够少受羞辱,看了楚毅一眼,倒也干脆,大步上前拍门道:“开门!”
门房听到黄奎的声音自然是第一时间将房门打开,正好看到黄奎那一副狼狈的模样不禁惊呼一声道“老爷,您这是……”
正疑惑黄奎为何如此狼狈呢,结果一队东厂番子直接推开他们涌入府中,门房下意识的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还不滚出去……”
眼看阻止不得,门房不禁向着黄奎道:“大人,他们……”
一脸颓然的黄奎轻叹一声,这会儿曹少钦上前推了黄奎一把道:“黄都督,走吧,抄家灭族,总要将你这些年贪墨的财物吐出来吧。”
黄奎被推了一个踉跄,至于说那门房听了曹少钦的话,整个人直接便软倒在一旁,两眼呆滞,口中呢喃:“抄家灭族,抄家灭族……”
偌大的黄府原本寂静一片,然而随着东厂番子涌入,顿时一片混乱。
黄家三子黄宝性子暴虐,正享受着侍女的服侍呢,结果房门一脚被踹开,黄宝不禁火冒三丈,光着身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冲着几名番子怒吼道:“你们是什么人,给本少爷滚出去!”
然而这些东厂番子皆是抄家的老手了,似这般的情形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根本就没有理会黄宝的怒吼,反而是直接拎着锁铐上前在黄宝的怒吼声中将其铐了起来。
黄宝这算是好的,黄家数十口人,平日里仗着黄奎的势力张狂惯了,迷迷糊糊之间被吵醒,自然是大为光火,甚至与东厂番子发生冲突,结果就是被一刀砍死。
东厂之人可不会手下容情,敢于反抗者直接杀了便是。
不过是盏茶功夫,黄府上下数十口男女老少被带到了黄府大院当中,直到这个时候,黄府众人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会儿看到狼狈无比的黄奎的时候,光着屁股的黄宝不禁冲着黄奎叫道:“爹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怎么敢……”
黄奎的妻妾更是哭哭啼啼,看到黄奎的时候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黄奎看到这一幕不禁怒吼一声道:“够了,老爷我落难了,平日里你们跟着老爷也享受了荣华富贵,今日大难临头,也不要怪我!”
做为黄奎的夫人,黄夫人看了看楚毅,再看看四周的东厂番子以及腾襄四卫的士卒,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妙的感觉,颤声道:“老爷,你犯了何罪,竟至于此!”
黄奎哈哈大笑道:“老夫私自调动兵马欲杀阉贼为国除害,结果老天不佑,事败被擒……”
黄宝闻言叫道:“父亲你贵为五军都督府右都督,这京城兵马本就归您执掌,不就是私自调派兵马吗,这又有何罪?”
然而如黄宝这般愣头青不清楚私自调动兵马的严重性的人可不多,身为官家子弟,大家还是清楚私自调动兵马的后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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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不少人在黄奎话音落下之后便已经意识到不妙,神色为之大变。
至于说黄夫人身子一晃直接便昏了过去,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黄家一门老小,完了!
黄宝一脸不解的看着四周的亲人一个个面色苍白,尤其是黄夫人昏了过去,黄宝不禁大叫道:“怕什么,父亲大人无罪……”
黄奎上前一巴掌抽在黄宝脸上,直接将黄宝给抽懵了,只听得黄奎吼道:“老子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就见黄奎伸手自一名番子手中夺过一柄长刀,下一刻血光一闪,黄宝的脑袋直接飞了起来,然后黄奎更是冲入女眷之中,一刀刀劈下去,几名年轻貌美的妾侍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黄奎给砍死当场。
几名番子欲冲上去将黄奎给制住,楚毅微微抬手,止住了几名番子的举动,黄奎杀了十几名女眷,然后拎着血淋淋的长刀行到楚毅近前,就那么看着楚毅道:“老夫敢作敢当,就算是现在,老夫也不后悔,只恨没有能够斩了你这阉贼!”
说着黄奎看了黄淮、马云章几人一眼道:“诸位,输了就要认,敢做就要敢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夫先行一步了,哈哈哈……”沾满了血迹的长刀划过咽喉,黄奎倒是一个人物,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果断的杀了自己的姬妾、妻女以免将来受辱,而自己也干净利落的自杀当场。
楚毅看着倒在血泊当中的黄奎不禁微微点了点头,这黄奎倒是有那么点血性,几人之中,也就只有黄奎还算有点血性了,至于说其他几人,楚毅还真的瞧不上。
黄淮、马云章几人这会儿竟然一个个吓得浑身战栗不已,与黄奎一比,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黄淮等人乃是地地道道的文人,黄奎好歹也是武勋世家传承,如果有活命的机会的话,黄奎可能会卑躬屈膝求饶,但是在没有活命机会的情况下,黄奎倒是有些血性。
反观黄淮等人,恐怕这会儿就是楚毅丢给他们一把刀子,他们都不敢学着黄奎抹了脖子。
随着黄奎身死,黄家一众人尽皆哀嚎不已,有求饶,有哀求,人生百态,尽显无余。
留下一部分人在东厂番子的监督下抄家,楚毅转身出了黄府冲着黄淮微微一笑道:“黄侍郎,请吧!”
身子一软,黄侍郎噗通一声跪倒在楚毅的面前向着楚毅哀求道:“楚总管,下官知道错了,您就高抬贵手,放下官一马吧,下官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淡淡的拍了黄淮一眼,楚毅冷笑一声道:“阁下的骨气哪里去了,先前聚众围杀楚某的狠劲呢,你好歹也是堂堂的朝廷正三品大员,连视死如归的勇气都没有吗?”
黄淮痛哭流涕不停叩首道:“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楚毅一挥手道:“带上黄大人,出发!”
马蹄声如同惊雷一般,楚毅这边于黄府抄家,自然是惊动了四周的勋贵世家。
谁家还没有高楼啊,得知是楚毅在抄家的消息之后,不少人直接便登上了高楼,登高望远。
黄家的宽敞的院落当中,火把一片,接着火把却是隐约能够看到院子当中的动静。
楚毅等人的身影颇为醒目,不少勋贵看到那东厂番子将黄府亲眷一个个押出来不禁心有戚戚。
尤其是当黄奎夺刀将自己的妾侍、妻女一一斩杀然后自尽而亡的时候,许多人均是一声轻叹,为黄奎感到惋惜不已。
在大家看来,黄奎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却是被自己的族侄黄战给拖累了,但是大家想不到的是,就算是没有黄战的事情,楚毅也不大可能会放过黄奎。
黄奎位居五军都督府右都督之职位,左都督不好去动,那么右都督自然就成了首选目标。
从楚毅回京之后一系列的举动当中其实不难看出楚毅一切皆是奔着兵权去的。
先是清洗腾襄四卫营,然后便是直指兵部,这一遭楚毅故意打草惊蛇,将消息泄露给黄淮、黄奎等人,便是想要逼迫这些人狗急跳墙。
否则的话,楚毅想要一次拿下这么多高官,还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一旦黄奎、黄淮他们走出了私自调动兵马围攻于他那一步,那么一切的主动权便完全落入到了楚毅手中。
可以说这个时候,不管楚毅想要怎么收拾黄淮等人,绝对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说什么。
私自调动兵马,这可是谋逆之罪,任何人沾染上了这一罪名,那都只有死路一条。
甚至楚毅如果够狠辣一些的话,未必不能够借机制造一起血案。
想当初太祖朱元璋便借着几起谋逆大案行株连之事,杀的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头颅滚滚。
朱厚照不比朱元璋,楚毅倒是想,可是却也知道事情要一步一步来,步子太急的话,会出大问题的。
一名老者站在高楼之上,看着远处黄府一处处火把,就那么看着黄奎自尽,禁不住轻叹一声道:“黄奎却是可惜了!”
一名年轻人立于老者身旁道:“爷爷,黄奎所行已经越过了底线,他之死也在预料之中。”
老者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仑儿言之有理,爷爷所言却是说黄奎一生依附于那些文臣,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的血性,若是他平日里有这般的果决的话,又何至于此!”
如果说有人看到这老者的话一定会为之震动,这位身份可是一点都不简单,如果说南京勋贵以魏国公徐达一脉为尊的话,那么这京师之地,勋贵之中则是以英国公一脉为尊。
第一代英国公张辅,其父便是靖难第一功臣张玉,张玉为救朱棣战死沙场,被成祖朱棣敕封为河间王。
做为张玉之子,张辅一生可谓是一个传奇,三征安南并且随同成祖参加第三、第四、第五次北伐,更是助明宣宗平朱高煦叛乱,七十五岁高龄随同英宗征讨瓦剌,于乱军之中阵亡。
传至这一代,英国公乃是张辅之次子张懋(mao),九岁袭父公爵之位,常随宪宗阅骑射西苑,三发连中,历掌中军都督府提督,京营、五军都督府等职。
京师之中勋贵皆以英国公张懋为尊,尤其是张懋年过七旬,掌控京营四十余年,贵为太师,京师勋贵尊荣以张懋为首。
立于张懋一旁的年轻人则是张懋之孙,张仑,只听得张仑道:“爷爷,黄淮、黄奎他们私自调动兵马,您为何不加以阻止?”
张懋看似老迈,然则一抹精芒自其眼眸之中闪过,盯着张仑道:“仑儿可还记得你祖父是如何死的吗?”
张仑沉声道:“回爷爷话,祖父没于土木堡一役,孙儿不敢忘却!”
张懋缓缓道:“土木堡一役,其中内情复杂,然则你祖父之死,阉贼王振难辞其咎,楚毅此人,隐隐有王振之相!”
一下子张仑明白过来为什么张懋明明对黄淮他们的举动了如指掌却是没有阻止的根本缘故了。
一切皆是因为张懋心中有一根刺,上一代英国公张辅本可以安然终老,结果却因为大太监王振的缘故而没于沙场,张懋对于楚毅没有好感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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