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螺旋飞面
这就有点奇怪了，还有什么话是比表白更难说出口的？
但下一刻王衡就明白了，还真的有。
韩奕萱继续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做梦。考完了英语的那天晚上就开始了，我梦到和你表白，聊得很开心，确定了关系。然后，我们俩在一起过完了整个暑假，你没有去打零工什么的，但我们也没花几个钱，每天就坐在公交车上约会。”
“公交车上约会？”王衡惊愕万分，瞪大了双眼。
韩奕萱很笃定地说着梦里的内容：“对，随便搭上一辆公交车坐到终点站，再换一辆继续。我们俩就一起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的风景，看着车里的其他人，轻轻松松地聊着。饿了就下车到路边的面馆填饱肚子，渴了就买瓶水，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想……不，我们想了好多好多，一起想象未来是什么样的，想象大学生活。我们约定好了，上大学之后每两个月买一次往返火车票，面对面约会。其他时候就视频聊天。梦里的那种感觉，你根本想象不到有多么开心……”
然而王衡不仅能想象到，甚至真的经历过。上一周目，他与韩奕萱开始那段初恋的时候，就跟她刚才所说的梦境一模一样！
所以他的冷汗都要下来了——本以为只有自己是重生的，难道韩奕萱也有上周目的记忆？
少女还在继续诉说：“连着好几天，像是连续剧一样。那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都不像是梦，仿佛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所以你明白吗？我真的特别期待跟你表白的那一刻，真的，特别期待。”
王衡觉得喉咙有些痒，下意识地咽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嘴巴里干燥得连一滴唾沫都没有。
过了一会，他勉强微笑着说：“这种近乎免费的浪漫真的很不错……如果我们俩在同一所大学的话，我一定不会拒绝你。走吧，我还是先送你回家。”
韩奕萱终于明白，自己是没办法撼动这家伙的心思了。她的表情顿时垮了下去，哭丧着小脸：“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家！”
王衡毫不客气：“那好，你路上小心点。”
此时此刻，他实在没有展现绅士风度的心情。
……
告别了失落的少女，王衡却并没有回家。他径直来到这座小城里最大的书店，寻到心理学专柜，仔细翻找起来。
他先找到一本弗洛伊德的名著，《梦的解析》。翻了一遍目录，他就足以确定这本书里没有自己想要的内容。可是在那一排心理学书籍里面，真正谈到梦的并不多，而且除了这本《梦的解析》以外，大多是《XXX教你如何解梦》、《在梦里找到生活的钥匙》之类莫名其妙的鸡汤著作，显然更不靠谱。
“不行，韩奕萱的梦实在太不科学了……看看哲学区？还是说，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王衡喃喃着，在书店里又逛了两圈。无奈之下，他走出书店，进了不远处的网吧。
查资料的最佳途径当然是搜索引擎，但他的手机是旧式按键机，网络浏览器都没有。至于家里唯一的电脑，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被父亲霸占着。心急的王衡自然只能耗点所剩不多的零花钱，在网吧里开一台配置最低的机子。
不过网络上的信息虽然多，可无用的垃圾更多。王衡查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有价值的参考猜想。
“也是，重生这种事都能有，人家做个跨越世界线的梦，还更正常……”王衡叹了口气，便打算关掉电脑了。可就在这时，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窗口。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这句话下面，还有两个按钮，【Yes】和【No】。
王衡顿时傻眼了——这好像是无限流的展开方式？
他捉着鼠标，毫不犹豫地点了【No】。
弹窗一闪，换了这么一段话：
【比预想中的更稳健。我原本还以为，经过了重生这种事以后，你会觉得自己头顶主角光环，有了一路莽到底的勇气呢。】
王衡不由得琢磨起来。
既然能准确说出“重生”这个词，看样子，自己是遇到了什么非同一般的存在？
弹窗再一闪：
【不开玩笑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多元宇宙的时空管理员，主要负责维护各世界的正常因果律，清理不该有的bug。顺带一提，你不需要打字，只要说话就能和我交流。动动嘴皮子，悄悄话的音量就足够了，我听得到。】
王衡眯着眼，将这段文字看了两遍，低声道：“呃……你好？”
【不错，很有礼貌。】
【这段时间你应该已经适应了重生之后的生活。遗憾的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恐怕不太愿意听到的消息。】
……
第五章 时空管理员
屏幕上，那个神秘的弹窗每隔十几秒就变换一次，更出新的文字。这“翻页”的速度对于王衡来说略微有些慢了，不过倒也正好给了他理解和思索的时间。
【实际上，重生之前你会死得那么惨，就是因为一个时空bug，导致因果律出了大问题。换句话说，你本来不应该死的，至少不该死在25岁。为了修正bug，我们不得不对这段世界线进行回滚操作。而你的意识是回滚中的一个不动点标志，无法删改，就只能让你重生了。】
【对你来说，这应该也算是补偿了。但现在的问题是，为了不产生新的bug，你的任何行动都不能太超出常规。你可以去投资七年后将要崛起的公司，比如抖乐，反正不管有没有你的投资，人家都是要崛起的。但你不能把抖乐的创业团体全给宰了，那样就会造成巨大的bug。】
【可以这样总结，那就是你的一切行动，必须合乎常理。因此，你现在已经陷入到麻烦之中了。按照常理，有好感的女孩子给你表白，十八岁的你是不该拒绝的，明白吗？】
【当然，目前还只是一点异常，没有达到bug的程度。但要是异常升级成了bug，那我就不得不采取比较严重的手段来抹平了。简单来说，就是给你安排一场车祸之类的，意外死。】
看完这么几段文字，王衡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我就知道，穿越、重生之类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王衡丢下鼠标，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须按照上一世的活法，再跟那些妹子产生纠葛？”
【并不一定，而且这方面你也不用太纠结。世界线有自我纠正的机制，你只需要扮演好一个未经重生的正常男生就可以了。】
“世界线的自我纠正机制？”
【对，这个机制跟你的未来息息相关，但很难解释。其中涉及到的原理，我很确信以你现在的知识量和逻辑能力是难以理解的，所以你也没必要再追问。】
“……你这是，鄙视我的智商？”
【实话实说而已，时空的奥秘本就超乎了人类头脑的理解力水平。总而言之，现在能告诉你的，仅仅只有一个忠告，那就是保持你现在的稳健心态，并且努力更稳健一些，为了你自己的小命着想。但另一方面，不能怂过了头，以至于跟你原本的性格相背离。这中间的尺度，你只能自己拿捏。】
这段文字显示出来的时候，窗口就开始逐渐变淡。王衡看了三遍之后，就淡得难以从屏幕上分辨了。再眨了眨眼，他看到那窗口在屏幕上就此消失。
动一动鼠标和键盘，电脑给出的反馈都无比正常，仿佛刚才那个超自然的聊天窗口从未出现过。但王衡可以肯定那不是幻觉，就像自己多了七年的记忆一样真实。
“除了从心，还必须要和重生之前的性格贴合么？话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在想啥呢？”
王衡回忆了一下，立刻就想起来了。按照原有的世界线，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是跟韩奕萱刚刚确立了关系，正处于激动万分的状态。
“还真是典型的菜鸟心态……”
……
韩奕萱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家里，发觉自己正在换拖鞋。爸妈坐在沙发上，一个看电视，另一个在看杂志。
妈妈调低了电视音量，扭头望了过来，问道：“不是说只是吃一顿饭吗？怎么这么晚？”
韩奕萱站在门口，咬着下唇，无言以对。
妈妈看出女儿的状态有些不对，又问：“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没什么……”
韩奕萱躲避着父母的视线，匆匆进了自己的卧室。
关上门，她习惯性地坐在书桌前，看到放在桌上的记事本，不禁又愣住了。
用不着翻开，她记得本子里面有些什么——全都是这几天里她一笔一划写上去的，关于那些梦境的记录。
记不清在哪里看过，梦里的情节在人醒来之后会迅速遗忘，所以如果不想忘掉的话，就要抓紧时间记下来。但韩奕萱觉得，自己这情况绝对是例外。几天来梦里的那些美好，她记得一清二楚。哪怕是现在闭上眼，也能立刻浮现于眼前，甚至包括那家伙温暖的笑容……
然而现实一点都不温暖。
少女忽然站起身，把记事本上写着梦境内容的纸全部撕了下来，再把它们撕碎，狠狠甩进了垃圾桶。
然后她拿手机拨出了闺蜜的电话。
“小霞，你明天有空吗？”
电话那头，是今天在餐厅门口拦王衡路的两个女同学之一，宋晓霞。在同班的同学之中，韩奕萱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她。
宋晓霞问道：“没安排，怎么啦？你该不会是搞定了那小子，想叫我出来撒狗粮的吧？”
韩奕萱低声道：“不，他还是不同意。”
宋晓霞沉默了一下，恶狠狠地道：“是那小子没眼光，脑子短路了才会拒绝我们家小萱！”
韩奕萱笑道：“好啦，不用安慰我，我没问题的。就是想问你一下，你明天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出来陪我逛逛街？”
“逛街吗？当然没问题！”电话那头的女孩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却又有些担心地说，“你现在心情是不是很糟糕啊？我给你讲，没事的，现在不谈恋爱也好，进了大学有的是帅气体贴的学长，到那时候你就知道……”
韩奕萱笑着打断道：“行啦，我知道的。天底下那么多男孩子，我干嘛想不开啊？不用担心我，放心吧。”
“嗯嗯，那明天……几点钟呢？”
“十一点吧，正好一起去吃个午餐。”
“不见不散。”
“好啊，不见不散。”
约定了明天的安排，她笑着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客厅里的电视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一丝丝，让人听不分明。
韩奕萱的笑容迅速消失了。
她趴在书桌上，埋着脸，无声地哭了出来。
……
第六章 世界线
这一天早上，王健依旧与往常一样，带着一脸的不情愿踏上了去工作的路。但出门的时候，他却看到儿子已经站在门口换鞋了。
王健不由问道：“这么早，你要干嘛去？”
王衡开了门，答道：“找工作。”
王健顿时愣住了。过了两秒，他有些诧异地道：“你之前不是说，等高考结束以后要好好玩两个月吗？”
王衡叹了口气：“没办法，上了大学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呢，不提前开始攒钱可不行。”
“你想做什么事情啊？再说了，钱不够问我要啊。”
“你拿得出来？”
“就这么看不起你爹？”
“算了，我相信你拿得出来，”王衡瞥了他一眼，“但你还是给自己留点吧，免得点卡都买不起。”
“呵……”
一边聊着，父子俩换好鞋子出了家门。
走到小区外的路口，王健忽然问道：“你打算去哪儿工作？”
“商场，”王衡显然是早就想好了，不假思索地道，“金拱门之类的地方，应该会招兼职的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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