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白曾经从死去的艾尔索普手里拿到过一枚“钥匙”，当时白并不明白“钥匙”意味着什么，但现在她知道了。
艾尔索普，伊莎贝尔……他们与白之间的命运纠缠，根本不是白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斩断的，这些情感与记忆，强大到连封印仪式都无法承担的程度。
只有他们自愿，或者身死，才能把这些包含着白的记忆与情感剥离出来，从而斩断命运之线。
从一开始，伊莎贝尔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来到帝都，列蒂希雅的家里，就是为了等待白。
等待白带走“钥匙”，带走这些情感与记忆。
或许这是来自于幽魂的暗示，但同时也是伊莎贝尔所期望的选择。
“你的‘钥匙’，我收到了。”
白轻声说道，眼前的伊莎贝尔也逐渐变得黯淡，缓缓地融入周围的环境，最终消弭于无形。
彻底放下与白所有的一切，对伊莎贝尔来说，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伤害。
可现在，除了这样做，伊莎贝尔别无他法，她自知自己没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莎娅女王都难以做到的事情，她同样也无能为力。
正如伊莎贝尔自己所言，这样的选择是逃避。
只是，她可以选择逃避。
白站在原地，前面不远处便是一道与她一模一样的漆黑影子，这是来自于影魔种的血脉力量。
就像冰魔一族的力量一般，白通过伊莎贝尔，把这道血脉力量剥离了出来。
“一个白，两个白……”
阿拉困惑地数了数，她的灵魂视野里看到的就是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白，只不过其中一道是黑色的，另一道是银色的而已。
“笨阿拉，我才是白。”
银发白望向阿拉，嗔怪地说道。
“那另一个……”
阿拉挠了挠刘海，迷糊地扭头看向黑色的白，但却什么都没看到，“诶？另一个白，怎么不见了？”
“一道消逝的影子罢了。”
白伸手揉了几下阿拉的头发，低声说道。
在她的灵魂视界里，又一道光芒熄灭了，属于影魔种的黑色光芒与先前的蓝色光芒一般，消失不见。
白把属于影魔种的力量抽离出来，寄托在这枚承载着伊莎贝尔记忆与情感的“钥匙”里，与“钥匙”一同湮灭在被斩断的命运之线中。
“这也是我的选择，尽管她给我的选项只有一个。”
“但，我想再选一次。”
第八十三章 宿敌与挚友
“并非所有努力都会有结果，但这也无法说明这些应尽的努力是错误的。”
妮莫拉站在神殿高处，望向无尽的天穹，轻声说道。
在她的手上，本应分裂成无数碎片的“谕”已然完好如初。
或者说，从一开始“谕”便没有破碎过，或者说损坏过。
它只是应允了自己的命运，以妮莫拉的意志，把所有的一切尽可能地导向所期望的未来。
维卡恩之战的结果，将迷惘之森从战乱之中解脱出来，获得短暂却又珍贵的喘息时间。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迷惘之森已经摆脱了所有的危难，妮莫拉所有的努力已经得到了希望的结果。
战争的又一次开启让迷惘之森重新陷入了泥潭，但更加危急的威胁，却来自于即将苏醒的深渊之主。
没错，妮莫拉通过这枚使命暂达的“谕”，再次施展了大预言术，试图从无数的未来里再次追寻出希望的结果。
但很可惜的是，这些浮起浮沉的未来里，无一例外全部指向了深渊之主苏醒的事实。
妮莫拉比艾尔索普知道得更多，很清楚到了这一刻，再去阻止白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她没有继续出手干扰无可撼动的命运，因为寻不到的未来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抵达的。
“付出如此多的心血，竭尽全力却无法改变哪怕一些命运，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付到他人之手……难道精灵一族，也要重蹈妖精一族经历过的一切吗？”
妮莫拉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她深刻地感受到曾经的“宿敌”，老朋友“绿萝”当年的心境。
曾经的迷惘之森，并不只有精灵一族，还有埃莉诺所属的族群，妖精一族。
这两个种族严格意义上都不是索罗尔大陆的原生种族，就像深渊魔域一样，她们只是“应许之地”里的某个庞大族群其中一个分支。
甚至那个失去名字的庞大族群都不被称为“精灵”和“妖精”，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不可一概而论。
但绿萝不一样，她是连妮莫拉都感到钦佩甚至是仰望的对手，是她带领着妖精一族走向耀眼的辉煌。
尽管这束光芒如昙花一现般短暂，很快便在“神”的降临之下灰飞烟灭，但是她的的确确做到了即使是“应许之地”都难以想象的事情——正面向应许之地的主族发起战争，并获得最终的胜利。
当年，在神临的恐惧之下，无数的种族外逃，争先恐后地离开了应许之地，其中便包括了妖精一族的主族。
他们感受着血脉里稀薄的感应，循着冥冥中的共鸣，来到迷惘之森，找上了妖精一族。
就像其他下位种族的主族一样，主族以傲然的姿态要求当时的妖精一族先知绿萝交出所有权力与土地，并倾尽全族之力来供养他们。
因为在主族看来，这些分支族群生来便是主族的依附品，只是一些血脉残缺的废物而已，能成为主族的奴隶便已经是荣幸，根本过多不会考虑到分支族群的想法。
主族以为，迷惘之森的妖精一族会因为他们赐下些许血脉上的恩泽而感恩戴德，甘愿为奴为仆，让出土地与资源。
但是，他们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或许有分支族群认为这是荣幸，但并不是妖精一族。
绿萝对此感到了愤怒，不同于另一边精灵一族妮莫拉的妥协，她认为这是无可容忍的侮辱，接受这些条件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同样是主族，同样是奴仆，妮莫拉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但绿萝没有，她抗争了这一切，主动发起了战争。
始料未及的妖精主族在战争初期的猝不及防之后，便对绿萝所带领的分支族群感到无边的怒意，试图以碾压之势镇压住绿萝以及她的族群，用力量征服一切。
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战争，妮莫拉和她的精灵一族在这场战争里保持着缄默，没有出手相助。
因为她以精灵一族的延续为己任，即使需要忍受耻辱，她也不愿让精灵一族陷入覆灭的境地。
这是和绿萝截然不同的性格，也是她们虽是发小，关系也密切，但向来都看不对眼的原因。
这场战争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绿萝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尽管是惨胜，甚至牵连着妖精一族，最终灭亡在神临的毁灭之中。
……妖精主族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输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的分支族群手里呢？
在战争败局已定的时刻，妖精主族把毁灭的痕迹带给了绿萝，让她沾染上与神的因果，注定逃不过神临的最终时刻。
但绿萝慷然地接受了一切，直到这一刻，她还是选择继续抗争。
留下唯一的女儿埃莉诺作为族群火种之后，她带领着妖精一族前往应许之地参与神临战争，最终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真名永远迷失在神临之地。
“她努力过，我也努力过，尽管道路并不相同，但我们都作出了努力，可我们的命运……却还是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妮莫拉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她回忆着这一切，绿萝的模样与她的过往在脑海里逐渐单薄，却依旧挥之不去。
“或许，只有交给埃莉诺，交给曾经创造奇迹的她，才能改变这一切吧。”
妮莫拉叹了口气，低头望向神殿里点着烛火处理事务的埃莉诺，她愁眉苦脸的神色映入了妮莫拉的眼帘。
“无法逆转的命运齿轮，无可避免地向着注定的终局转动……”
“但既定的终局，”少女的声音响起，“并不是你我所愿的终局。”
漂浮在妮莫拉身前不远处的精灵圣物“谕”被一只白皙的纤细小手捏住，小手的主人直勾勾地看着妮莫拉，轻声说道，
“预言是一种强大的能力，但过度依赖预言，却只能成为命运的奴隶。”
“为何，不像你的老朋友那样，去击碎这一切呢？”
话音落下，圣物“谕”再次破碎开来。
第八十四章 月光璀璨
窥探未来，预知命运……这似乎是一种强大的能力，但这种能力带来的弊端，却一直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妮莫拉。
因为她提前预知了反抗主族会出现怎样的未来，预知了抗争神临必定走向的终局，所以她选择什么都不做，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包括之后的深渊魔域入侵，妮莫拉看到了古老帝国持续称霸的未来，再次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她甚至还默许精灵王室干扰古老帝国与深渊魔域的战争，暗中对古老帝国下了不少黑手。
古老帝国的崩塌是多方面的原因，不仅有内部的分裂，还有外部的压力与盟友的背刺。
寄予厚望的“战争兵器”阿拉的失控，不过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加速了崩塌的进程而已。
妮莫拉可以看到未来，但所看到的未来，却限制了她的眼界，也让她彻底失去了勇气与信心。
“我很清楚，我也明白……但，已经晚了。”
妮莫拉没有抬头，她看着破碎的“谕”，轻声说道，“我知道得太多了，我的眼中曾见过无数的未来，还有那绝望的命运终点。”
“即使我清楚，如果就此放弃就会彻底失去所有希望……但，我终究不是你，也不是绿萝，无法做到面对毫无希望的未来，还能鼓起勇气去抗争。”
绿萝身为妖精一族的“先知”，当然也有一部分预知未来的能力。
虽然不如妮莫拉的强大广泛，却也能够隐隐得知，她的决定会带着妖精一族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这才是妮莫拉真正钦佩绿萝的原因。
而白，已经达到了妮莫拉望而不及的地步。
“或许，在你我初次见面的时候，‘谕’的破碎就已经在冥冥中告诉我，即使是预知的终局也是可以破灭的。”妮莫拉抬起头，望着白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疲惫，
“但我无法做到，我连直面终局的勇气都提不起来……所以，才会把大祭司之位交给埃莉诺，只有她才能带着迷惘之森走出困局，我不能。”
并不像其他精灵猜测的那样，妮莫拉是大限将至，想要找一个值得托付的继承人，才这样急匆匆地推着埃莉诺上位。
埃莉诺不属于圣地的任一派系，上任大祭司之后也没有对哪一方表示亲近，哪怕是王室也一样。
长老会的目光与格局依旧聚焦在迷惘之森的权力之争，和索罗尔大陆上，并不清楚妮莫拉所看到的是整个世界，与精灵一族的命运。
她在窥探的未来里，再也无法寻到精灵一族的任一希望，即使现在已经努力做到了最好，也无济于事。
精灵一族的命运不会因此而改变，最终还是难逃神临的毁灭。
所以，妮莫拉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绿萝，想到她曾做到过无人敢想象的事情，于是把希望寄托在她的女儿埃莉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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