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水质溶液已经脱离控制，她也不是傻子，不会再像初次被埋伏时那样被沐风给冰冻，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往水流中混入了航空煤油，更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冻成冰块。
全力扛起伊丽莎白往远处跑，无衣紧咬牙关，心里却一直在想刚才那液体细线将冰块震散爆裂的画面。
什么人能制造出液体细线？而且还能将这液体细线渗入巨大的冰块内部？
无衣自己可以做到。
根据无衣所接触到的英雄协会数据库，他的心灵异能是独一无二的“线类能力”，独立于所有灵能体系而存在，这能力针对性地赋予无衣灵能介入术的天然基础，但差就差在无衣的鬼血没有觉醒，最多做到三米直径内的线性控制。
像眼前这样用巨大的液体细线来构造水团来破坏冰块与灵能障壁这件事，无衣想都不敢想。
可它真的发生了，就发生在自己面前，难道世界上不仅有第二个能使用【绝命】的人，还存在第二个【裁剪纺织】甚至是【摩伊拉】？
八秒过去。
密瑟尔已经将丹妮尔与克拉拉带入稍微安全一些的远处，无衣也嘿咻嘿咻地扛着伊丽莎白跑远，把她重新杵回地面，累得大口喘气，“我这边没问题了！无衣你怎么样？”
静止的世界中传来密瑟尔的声音，无衣朝不远处的萝莉血魔竖起大拇指，挺直腰杆，“没问题，已经把伊丽莎白转移出来了。可是沐风怎么办？”
“她在天上呢，我够不到她，”密瑟尔回答，“但那水做的家伙为什么会从冰块里跑出来？沐风不是都已经冻住她了吗？没理由啊！”
“……谁知道呢。”
无衣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莫名的焦虑萦绕在心头，无衣驱散不开这股似有似无的担忧，也无法证明自己所感觉到的东西是否正确，只能眼睁睁看着局面跌入无法遏制的深渊。
水质溶液重获自由，接下来该怎么做？
让灵能已经受到冲击的丹妮尔冒着生命危险遏止，再让沐风冒着被攻击的危险再次将她冰冻？
无衣做不出这种不计后果的安排。
可是丹妮尔受伤，沐风无法再针对性地进行冰冻，密瑟尔无法攻击液态的水质溶液，已经没人能阻止水质溶液了，看着被停止时间的那团碎冰，还有碎冰中间尚且残留着液线痕迹的水质溶液，无衣无计可施。
十秒过去，时间重新流淌。
.
碎冰爆散，“！！”
丹妮尔克拉拉姐妹二人被密瑟尔带到安全地带，碎冰碎裂在跑道地面，没有伤到她们，但天空中的沐风就没那么好运了，森鸮早已提前做好了防御，以双翼的刚羽筑成翼盾，但还是被碎冰击飞，在空中接连翻滚数圈才重新振翅稳住身体，“哗啦！！”
水流聚集成团，消去一闪即逝的线影，通过暴雨将天地连成一片，咆哮着释放这份来源于大自然的伟大力量。
那是一团正在吸收周遭雨水扩大自身规模的活水，在毫无遮拦的机场跑道上有如巨兽般强势，无人能挡，天雷滚滚，电闪雷鸣，水团翻滚涌动，让沐风不敢再轻易靠近，收敛灵能的她掠入高空躲避水质溶液的攻击，重新寻找切入的机会。
沐风选择暂时撤出战场，谁还能阻止水质溶液？
“糟糕了啊……这下糟糕了啊……”
不远处，丹妮尔捂着胸口试图站直，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自言自语道，“她突破了我的念力壁垒，将灵能分散到周围的雨水里，我不可能再像刚才那样将她与雨水分隔开来……”
“丹妮尔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克拉拉生气地叫道。
赤鬼扶着自己妹妹，在密瑟尔身后为丹妮尔分摊她的体重，想让自己妹妹尽快恢复行动力，可哪有这么容易，灵能逆流造成的冲击岂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要不是丹妮尔及时撤除念力，她现在绝对不会只是走不动路而已，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作为医生，无衣很清楚。
可看着活水在跑道上肆无忌惮地搜集雨水补给自身，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时，心中难免有股绝望感。
就因为那个能控制液体细线的神秘人对水质溶液提供了支援，这场战斗就要在此宣告终结了么。
“想认输吗，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哦。”
——低沉磁性的男声，如读出了无衣内心的想法般说道，这个声音从无衣背后响起，伊丽莎白与无衣一齐回头，跟那在暴雨中打着雨伞的男人对视，“……保罗？”无衣用极其震惊的声音说道。
【无影灯】，保罗·弗里德，是他告诉无衣水质溶液会袭击这里，可现在局势已经彻底崩溃，他现在跑出来干什么？
保罗咧嘴一笑。
“哟，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看来你还记得我还活着嘛。”
“别这么紧张，虽然出了点小小的变数，但局势可一直稳定着呢。”
保罗的笑容灿烂几分，按动他耳朵里塞着的耳机，“我知道水质溶液会袭击这里，但我可没料到她还有另一个帮手。不过，你们也做得非常不错，成功让她幕后的协助者出招，给了我见招拆招的机会。”
“……你什么意思，”无衣疑惑地说道，指向彻底狂暴化的水质溶液，“除了丹妮尔以外，你难道还能找到第二个人拦住那团活水吗？”
“话可不能说得这么死。至少在你看完所有隐藏在幕后的人动手之前，可不能一棒子全部打死。”
“——动手，【流星】。”
四十八、迫降·VI
子弹从天边飞来，穿透水层粉碎雨点，扎进那团被航空煤油所混合的水流。
无衣愣住，流星是空间能力者，在无衣的想象中她应该利用瞬间移动能力将水团转移到某处没有水的地方，比如大沙漠，这样可以最简单粗暴地将其毁灭，似乎开阔地带的液体并不能被瞬间移动。
但保罗让一个空间能力者用子弹攻击水流？开什么玩笑！
密瑟尔的拳头都对水质溶液起不到任何作用，子弹所拥有的力量绝对比不上她，那这一枪除了听个响以外有什么意义吗？
“你搞什么！对一团水开枪？”
无衣朝保罗叫道，后者不为所动。
“这么着急干什么，我知道你现在很焦虑，但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看一下——这可不是一般的子弹。”
……不是一般的子弹？
子弹再怎么花里胡哨那也是子弹！
就算是燃烧弹也很难点燃航空煤油与雨水的混合物，更何况雨水还占据了其中的绝大部分，除非保罗疯了。
刚想这么说时，无衣听见密瑟尔惊讶的喊声，“无、无衣！你快看！快看那边！”
她喊得很大声，指引无衣回头张望，在她眼前，融合航空煤油重获自由的活水忽然开始瘫散，原本澎湃翻涌的势头下挫，控制水流的力量骤然减少。
无衣傻眼了。
“胶体秘银弹，火力部去年开发的秘密产品，”保罗笑着说道，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不愧是千目的学生，能在这种暴雨中精确命中水流的核心，她不应该只是个B+级而已。”
“就像上一届终高医会议上讨论的那样，治疗方案只有在构建完整的认知后才能进行，而我们所面临的现状也正是如此，”
“有些时候一缕细线甚至一颗子弹，就能扭转战局。”
空间扭曲的声音。
流星打着伞出现在无衣身边，她身边是穿制式雨衣的艾琳，步枪枪口还在冒出硝烟，射击是她唯一能拿满分的科目，这名毫无存在感的魔眼能力者总算是发挥了自己应有的作用。
至此，所有能集结的战斗力在这里到齐，英雄协会四名S级英雄，来自魔界的沐风与密瑟尔，众人一起构成了这张包围水流的大网，即便暴雨依然在下，水质溶液也无法再做出丝毫挣扎。
将身体与水流化为一体的本体重新在水中现身，安静地站着，不复刚才的狂暴。
在她附近布满了秘银胶体，这些极其细小的纳米级秘银颗粒连成一片，组成天然的灵能屏蔽，将她对水的控制完全阻断。
“折腾了一整天，可算是跟你见面了，【水质溶液】。”
保罗平静地说道，“说来还真是可笑啊，曾经与魔人搏斗的英雄在死后尸体失踪，重新出现时却成为了暴雨中的猎杀者，你真的是曾经的水质溶液吗。”
“还是说，站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水做的女人忽然抬头，无衣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睛，海一般蔚蓝的双眸，瞳底本应澄澈，却又像混入了航空煤油那般浑浊，看不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又或许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水质溶液忽然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
“原来如此，任何东西都逃不出你【无影灯】的观察，想不到你居然能得出我会来这里的结论，真是精彩。”
——这是她的声音么？
无衣在中心医院里听过一回，差别很大，这并不是水质溶液在说话。
“就算你一时将我的本体压制住，只要这场暴雨不停，你觉得区区秘银就能在赫尔墨斯降落前拦住我吗。”
“哎哎，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吧。”保罗脸上露出苦笑，故作苦恼地摊手，“我可没说过凭一两发子弹就可以击溃一名暴雨中的超S级水流能力者，这样的误会还是尽量少一点。”
“……哼。”
如同嘲讽一般，水质溶液昂首几度，朝保罗说道，“本来我还蛮有兴趣，以为你能搬出些什么夸张的东西，没想到这就是你的全部了？”
“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人吧——两个医生，一对受伤的姐妹，一只在天上盘旋的翼人，还有拿我毫无办法的家伙……”
“哦，差点忘记你了，密瑟尔小姐。”
被她点名，密瑟尔愤怒地捏紧拳头。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反制的力量，只有密瑟尔，除了【世界】能取得先手以外，她就只能卖血跟水质溶液互换，还不一定换的过。
在人类世界所向披靡神挡杀神的时间停止，来到对物理攻击免疫的水质溶液这里等于是跌落到了谷底……不，根本就拿她没办法。
水质溶液毫不掩饰她的不屑，“你可以一时压制我，但你的秘银能坚持多久呢。”
“五分钟？十分钟？”
“雨一直在下，秘银浓度每分每秒都在降低，你们的一切攻击都无法对我造成实质性的影响，还能拿我怎么办？”
……虽然非常窝火，但无法反驳。
唯一能在暴雨中压制住她的沐风已经失去了冻结的机会，丹妮尔又受了伤，流星也只能暂且拖延，无法将流动的液体在空间中准确定位，自然无法做到瞬间移动。
保罗打着伞，没有那种胸有成竹的笑意，也没有懊恼与悔恨，相当平静，“你说的没错，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水’的存在不值一提，但却又拿聚集的水流无计可施。”
“也许这就是灵能与自然的本质，在暴雨中的水流能力者就像火山旁的火焰能力者一样，能调动大自然的力量，自然可以达到最强的顶峰。”
“可就算是这样，灵能也不会偏爱任何一人，所有心灵异能都有其局限性，”
“即便强如【世界】，也会在特定的状态下拿你毫无办法。当然了，就算你得到风暴的加持，依然被丹妮尔与翼人小姐的冰霜给制住，虽然勉强脱身，可你的灵能本质依然不会变。”
“有一种东西，无论你如何挣扎，也逃不出它的制裁。”
说完，保罗朝天空伸出一只手。
应了他的话，一道闪电劈打在远处建筑的屋顶，雷鸣炸响惊天动地，却照不亮藏在雨伞阴影之下的保罗。
无衣忽然注意到一个很重要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留下一把雨伞，——流星。
水质溶液却没在意存在感并不强的流星，放肆地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居然愚蠢到指望闪电来制服我？”
“你们没有任何人能够引下闪电！愚蠢得令人发笑！”
保罗咧起嘴角，将伞面抬高几厘米，把他的脸暴露在闪电的光芒中，说道：
“我们确实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