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知桃君
诸如此类。
都像一把把利刃插在了少女的心头。
世界末日,或许不过如此。
到了晚上。
终于,亲朋好友该来的已经来过,该走的,也都走完。
神色看起来好上一些的慕武此时已经能有一点合适的表情变化了。
呼吸罩被拿了下来。
中风其实并不算是多么严重,能够致命的疾病。
但是,它的威力就在于,他可以瞬间摧毁一个家庭。
之后都可能无法工作的慕武毫无疑问,只能躺在病床上,或许以后有机会,心态好一些可以下床自己走路,简单的处理一下生活,但是……工作。
是不可能了。
“夭……夭……”
灯光很亮的病房里。
慕武的手现在抬起来还很费劲。
手术会在明天进行,关于心脏搭桥,现在风险已经不是很大的手术,对慕夭和王雨梅来说,只能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她们面临的压力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慕夭凑过头来,看着自己父亲的脸庞。
意气风发瞬间松垮成了这种憔悴的模样,慕夭这一眼差点又要掉下眼泪来。
看着自己父亲努力嗡动的嘴唇。
慕夭凑过头去,听不清楚,于是再近了一些。
“对……对……不……起。”
断断续续的,虚弱无力的,口齿不清的话语。
最终还是在少女的脑海里,组成了合适的词汇。
他在对自己道歉。
自己的父亲,顶天立地的父亲,为自己遮风挡雨,为整个家庭都付出辛劳的男人在对自己道歉。
生老病死,本就是在所难免。
即使慕夭感受到了生活即将带来的压力,感受到了那些不久的未来,这个家庭将会如何艰辛,也没有想过要埋怨一下自己的父亲。
如果可以避免,谁又愿意去经历这种灾难?
但是却让慕夭明白。
自己的父亲,已经率先软弱了。
“没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爸,你会好起来的……”
女孩子扑在慕武身上。
这一夜有太多的眼泪可以释放了,医院,也有太多的无奈和伤痛并存。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等到慕武抵不住睡意,终于沉沉睡去。
王雨梅来到自己女儿的身边,忧心忡忡的看着少女。
“夭夭,你先去休息吧……你爸的事情,我会来想办法,你只要读好书,你只要读出头,怎么样,妈都会去努力,都会去做好,你爸我也会照顾好。”
慕夭抬起头来。
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也不再年轻,划过泪痕的眼角,已经有些细细的皱纹。
慕夭无法这么天真的全部听信自己母亲的话。
她显得有些悲怆而有些绝望的摇摇头。
“妈……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没错。
怎么办呢?
医药费并不算是一笔天文数字,明天动了手术之后的医药费还在这个家庭能够承受的范围。
但是以后呢。
家庭主妇没有工作的王雨梅,还在读书即将高考的自己。
怎么办呢?
王雨梅搂住自己的女儿,抚着她的发丝。
颤抖着声线,没有未来的话,却要用笃定的语气来给予希望,即使这是虚假。
“没关系。我会去想办法,不管是生活费,还是你好好考试大学的学费,就算是去借我也会给你借来,你爸爸这里也不用你操心,我来照顾,你只要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情,只要这样……就行了,好吗?”
两个不同年龄的女人,相互依偎。
但是在这夜里流露的,没有温馨,只有伤悲。
第098章 戏剧性
第二天。
慕夭没有去上学的意思。
因为今天上午,将是慕武接受心脏搭桥手术的时候。
搭桥一根导管是五万,两根就是十万。
这现在慕武面临的就是两条血管都全部堵塞的情况,血液供养困难,血压和血糖都颇高。
降下来血压和血糖的同时,不根本的进行疏通的话,也只是等着复发来的那一天,保守治疗不动手术还会有时刻心肌梗死的风险。
对这个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在确认了慕武不管如何,做不做这个手术,以后都无法投入到工作之中去的前提下,还是在这天的上午准备了手术。
将慕武送进手术室之后。
一晚上几乎没有怎么睡觉,连仪容仪表都只是简单的刷牙洗脸,这个年纪有种难以言喻的憔悴的慕夭,就像是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漂泊者。
“阿姨!”
脚步和声音同时出现在了走廊,靠在椅子上,充斥着疲惫和憔悴的慕夭转过头去,和王雨梅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
就看到了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迈着步子,穿着正装,急切的小跑过来。
“啊……是杜浩啊。”
王雨梅浮现和蔼的笑容,站起身来,在这个时候,尽管什么动作都显得勉强,但是每一个来客都愿意相信他们是抱有好意的。
所以笑脸相迎真是这场灾难风暴之中,唯一的温暖之处了。
杜浩显得有些急促的来到两人身前,看着依旧坐在椅子上,回复平静,甚至是有些木然的慕夭,皱了皱眉头,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王雨梅的身上。
“阿姨……我爸公司事情太忙了,下午会过来,所以我先来看看,慕叔叔怎么样了?”
王雨梅注意到了杜浩先将视线转移到慕夭身上的小动作,却不露声色,只是笑了笑,故作轻松。
“工作忙我们理解的……没关系没关系,哎,这是什么……”
这个时候,一串脚步声,从杜浩的身后过来,几个人拿着果篮、牛奶、鲜花,甚至还有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保健品,密密麻麻,简直跟进货似的,就来到了慕夭和王雨梅的面前。
杜浩笑了笑。
“阿姨这是我和我爸的一点心意。”
“这么多东西怎么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爸说了,慕叔叔是公司的优秀员工,现在出了事,哪能忘记他的功劳,我爸还说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说话,不管看在往日的情分,还是我们两家的关系上,一定帮叔叔阿姨还有夭夭办好,你们千万不要担心……”
准备接过杜浩手中东西的王雨梅此刻动作停止下来。
听着杜浩的话,察觉了对方话语里,真正隐含的意思,也看到了杜浩那不经意的一眼看向自己女儿那垂涎的眼神。
年轻人掩饰的很好,但是作为过来人的王雨梅判断更是敏锐。
“杜浩啊……那个,你和杜总的心意,我们一家心领,我们家的难关,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不会麻烦你们的。”
杜浩一时之间不明白,怎么突然对方的话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刚才还看着自己笑脸相迎,但是客气的话才说出来,为什么就突然变得……有些淡漠的拒绝自己了?
自己也相当注意自己的言辞了,虽然自己想的意思是只要你女儿懂事一点,你老公的事情根本不算事情,保证你家还是衣食无忧。但是话里行间只有关心,这种不能直接说出来的话,杜浩控制的相当到位。
有些尴尬的,杜浩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然后笑了笑。
“阿姨这话说的……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看,夭夭今年还要高考,这边慕叔叔要人照顾,阿姨你肯定忙不过来,我来帮忙也是应该的,以后叨扰,也希望阿姨不要介意,就当我和夭夭交了个朋友,你看行不行?”
杜浩这个时候看了一眼表情复杂的慕夭,显得游刃有余起来,没错,事实摆在了你们家的面前,你们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最多算是小资家庭,除了这么档子事情,劳动力又丧失,还不认清事实?
交个朋友这么隐晦的话,你们两个女人不会听不出来吧?
还是说,即使这样也要拒绝,连陪一个笑脸都不肯?
可没有听说过叫花子嫌饭馊的道理。
王雨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深吸一口气。
杜浩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自己生了个好女儿,长的漂亮,讨人喜欢。
但是,王雨梅将女儿生的这么漂亮得原因,从来就不是为了日后增添一个让自己或者家庭幸福的筹码。
只是单纯的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幸福漂亮的生活下去。
“阿姨谢谢你的心意了,每一个帮助咱们家的,我都会感谢。但是……夭夭的事情,夭夭和谁做朋友,不管是我,还是你慕叔叔都不会干涉。阿姨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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