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方玄机并不会临阵使出这种昏招,他之所以一直藏到现在才用,或许是因为风险大于收益,可当他流血的那一刻,冒险的收益盖过了风险,逼迫他绝命一赌。
这同样意味着,一旦方玄机选择了铤而走险,就再也不需要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手。
儒圣一念成魔。
这是古往今来的第一次,前无古人的转变,求地仙境界而不成的儒圣将魔的心脏植入躯壳中,以血河为温床,自我甘愿牺牲地仙体魄,他勉强凑齐了充要条件,只是纯度不可避免的弱于之前的准备,伴随着血色的支流迅速吞没他的躯壳,他的眸子逐渐被血色所填满。
人体的肌肤失去温度和血色,转而被更加可怖的暗红色所替代。
生命在流逝,也在升华。
以儒圣为基础素材调和出的魔,自然也是天下最强的魔。
转化的过程很快,甚至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也不知是因为方玄机毫无抵抗的逢迎,亦或者是魔的感染力如此强横,流淌的血河固定成一道血色的茧,它的外壳迅速固化成角质层般的坚硬物质,下方传来一阵阵宛若心脏跳动的鼓动声,第一百次心跳声后,血色的茧被一只手从内部所撕裂。
有一道身影从裂口中走出,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双脚并未落地,而是奇妙的悬停于般半空。
光芒照落在他的身躯上,照亮了比死者的肌肤更加惨白的皮肤表层。
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青衫的儒圣,而是一只人形的魔,从外表看去,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同样的外表,不过是皮肤刷了层白漆。
可不论是白泷还是老僧都不敢大意,对方魔化成功,这意味着过往的手段都全部失效,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比之前更强大而且更加未知的敌人。
白泷说了声:“你先还是我先?”
老僧合掌:“施主先请,我还需五十息。”
白泷往前一步,迎着大魔的视线。
五指轻握,挥手挽天倾!
……
南唐城内,灵善上人低头看向躁动不安的大地。
她轻叹一声:“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或许是天命如此。”
背后两名练气士看着天象变化,纷纷面露错愕之色,她们修为不足,根本看不懂。
“别看了,为师也看不懂,天地异变,别说是千年以降,或许追溯到太古时期,也未必有过这样的光景。”灵善上人唏嘘道:“千年未有之大格局变化,正是应了那句‘时局变了’。”
“地仙之路被堵死一事,算是彻底瞒不住了。”
“过去师傅飞升失败,也是停在了天门之外,坠入九天。”
“近个百年有烈圣这老匹夫守着天关,倒也相安无事,把谎言说的更久了一些。”
“可这次不一样了……天门关崩溃,天柱崩塌,但凡修为高于三品之人都能感受到。”
“绝了飞升路,毁了长生梦,那群活得久的老家伙未必能继续稳坐下去。”
练气宗师叹息道:“长生可有,但最长不过千年,神仙不会再有了,自诩为仙家的老家伙恐怕这时候都已经气急败坏的跳脚了。”
“倒是不怕他们安安分分的卯着劲冲击天门关,就怕他们乱来一气,和这位疯魔了的儒圣般,为了再无可能的地仙境界彻底走向极端,无所不用其极。”
两名女子问:“师傅是担心,他们也会入魔?”
“不是担心,而是必然结果。”灵善上人摇头道:“原本吾等便不算是执天下道宗牛耳者,只是稍微源远流长些的古老避世宗门,恰恰是厌倦了人间竞争才退的如此远,我知晓师傅留下口谕,所以对长生的执念并不强,对天上那群仙人也没有太多尊重,我如此念想,也让观音宗弟子大多如此,修道先修心。”
“可其他宗门又当如何?”
“谁会甘心老死在人间,谁不想做那天上仙人,俯瞰人间数千年,和天地同寿?他们越是不甘,就越是会走向歪门邪路,自古以来这样的人还少么?受制于资质尚可骂一句自己,可若是受制于天地时运,必然是心有不甘,怒骂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
练气宗师手指轻轻一挥,南唐京城地表如同一层透明玻璃,下方流淌的血河缓缓浮现出脉络。
她低声道:“浮水观音宗很少涉及人间事,可我们终归也不是真正的仙人,和人间是分不开,血河满溢而出,必有大魔生,秩序要乱了……”
少妇不禁问道:“可人间气数尚且昌盛,怎么说乱就乱了?”
灵善上人道:“天地间阴气最盛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老妪回道:“夜晚子时前半刻。”
练气宗师淡淡道:“还有在午时过去的那一刹,因为至此开始,天地阳气开始走下坡路,盛极而衰,皆是此种道理,往后天下邪祟不会少……我寻思千年前的黑莲教或许等待的也都是这个奇迹,可惜他们早来一千年,迟迟没能等来这份机遇。”
少妇有些忧愁:“天下将乱么,尘世如火灾,此世为炼狱……”
老妪冷哼一声:“若是天有邪祟,提剑斩魔即可,杀个干干净净,也全了自身功德!”
灵善上人不置可否,她挥了挥袖子,将术法散去。
“忧国忧民固然不差,走马斩群魔也无妨,可有些并非我们所能处理的,譬如眼前这一桩事,来多少练气士也都是送死罢了。”
“纵使我全宗上下的二十几人前赴后继的去死,也填不完这个大坑。”
“说到底,终究还是成了一名无足轻重的看客,世间大势时局变迁,皆不在我手。”
两名弟子问道:“那是在谁手里?”
“还能是谁?”灵善上人淡淡道。
“神魔莫问。”少妇练气士说:“宗主真的认为,他赢得了烈圣,也杀得了地仙?”
灵善上人摇头:“他能不能杀不重要,重要的在于,除他之外,已经没有谁能做到这件事了!”
老妪说:“怎么会,若是天下一品联手……”
“倘若真的联手,或许有可能留得下方玄机,挫败这位儒圣的野心,可这是绝无可能的事,即便做得到,祂们也不会情愿,因为风险太高,因为并无必要。”
“天下一品境界最多不过五指数,这群一品都知晓境界来之不易,谁会情愿去杀个地仙伪境,更何况这地仙伪境吞了大半的南唐国运,奉天承运,更是儒道转魔道,不仅可能境界掉落,而且有生命危险。”
“最为爱惜羽毛的偏偏是那群人啊,欺负境界低于自身的晚辈重拳出击,面对境界更高者唯唯诺诺。”
“况且……祂们也未尝不想看看方玄机堕魔的结果如何,待价而沽,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都是一群老狐狸,如何分不清利害……所以,祂们不会出手。”
“不知多少人此时正在盯着这块,就是想看一看最终结果。”
“明白么,傻徒弟们……”
“谁能笑到最后,将决定往后千年的走向,远不仅只是江湖路,更是这片人间的归属……!”
练气宗师缓缓道出心中所思所想。
“没了飞升作为最后念想,想让很多人安分就成了难事。”
“过去烈圣守着天门,已是极为不易,如今这个年轻人接过了他手里的斩仙刀,要守的不再是天门,要堤防的更不是这偌大江湖,而是整个人间。”
“他若是杀得了方玄机,便证明了他的力量。”
“他将会成为威慑人间的处刑者,成为试图堕落为魔者头顶悬着的那把刀。”
“谁敢踏出不该有的那步前,必须掂量掂量,肆意妄为的后果,便是再给这把刀下添一滩血。”
两位练气士瞠目结舌,她们没想到这一层,但转念一想,的确如此。
没了飞升路,少不了很多高品体系强者试图打破困境,结果往往指向坏处。
威慑力就显得至关重要。
其他高品体系者,不能作为制衡,最多是无动于衷,为此创造一把新的刀就很重要。
“也许,烈圣也正是想到了这点,才会这么做?”
“或许是吧……因为他知道自己老了。”
灵善上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痛惜和哀叹。
“可把这份重担交给一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的确太过于沉重,他最少也要守着人间一百年。”
……
小须弥山。
老僧双手金光大放,低喝一声:“佛门圣地,岂能容你放肆!”
须弥山逆转,天地倒置!
无穷重力也被颠倒,脚下的一座须弥山变成了肩头的沉重山岳。
这的确是老僧的压箱底招数,他是执念化身,完全没想着给佛门留下点什么,盛怒之下,将整个须弥山当做镇物投向大魔。
白泷看着都啧啧称奇,这一招绝非是境界带来的,也和普通的搬山不一样,单论搬山他也做得到,可儒家圣人请来五岳重量,和一招他就学不来。
请山需要看山名,不同的山对应不同的体系。
小千世界的重量压在一人的身上,白泷也不敢坦言他能顶得住,所以最好办法就是破开山体。
然而下方大魔抬起手,第一次爆发出了恐怖绝伦的力量,完全魔化后的方玄机变得沉默寡言,无喜无悲,仿佛失去了所有情感,只余下纯粹的野蛮力量流淌在躯壳里。
他苍白皮肤下密布着密密麻麻的血红丝线,发力刹那,丝线如同充满压力气体的高压动力泵,掌心贴附在小须弥山的底层,每次发力都令整座山体被抬升一截。
他抗下了须弥山的倒置,甚至将它抬起一截,露出的空隙刹那松开手,从几乎成型的大山镇压中遁出,化作一道血色乌光,砸向佛光中央的灰袍老僧。
一只手便撕裂了金刚不败的外层,徒手扼住罗汉金刚的脖颈,金刚不败开启的罗汉金身发出碎琉璃的声响,如同镜面破碎,破碎后又复原,连续重复十多次。
然后被徒手扯下,佛光袈裟碎裂,老僧砸向小须弥山,一许流星。
山体凹陷,天地重归正序。
方玄机再度跃起,正要了结老僧,却见一抹苍凉刀鸣。
大魔双手交错,合掌刹那将刀光纳入掌心,旋即掌心破裂伤痕,放松力道,让刀光偏移诡计后抛远。
白泷挑眉,斩仙刀的威能他很清楚,这一刀若是劈在江面上,至少江流河道拓宽五十米,深度往下再掘地五丈,如果是在入海口,能劈出小半个的冲积原。
哪怕他掌控的不是很精妙,威力却实在的很,三刀一个天王境,问题不是很大。
斩仙刀最强的地方不在于威力如何,单轮威能并不强于普通天王异象太多,但它是可杀仙人的刀。
可以破境。
字面意义上的破境。
既可以让自身境界突破变得更容易,也能破了敌人的境界。
倘若真的被砍了三刀而不死,哪怕是大限境界的绝世高手也得暂时跌境。
除了终生止步于一品,不得陆地神仙外,斩仙刀几乎没有任何缺陷。
白泷本就不需要地仙境界,走的路不一样,至高是天魔极境,无所谓地仙不地仙,缺陷等于不存在。
得了斩仙刀,他于世间几无敌手。
本该如此……
“偏偏眼前这货已经放弃做人了,不走天门,反而low穿地心,逆向思维到这步,是个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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