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白泷毫不在意:“所以呢?”
他抬起拳头:“这和我要打到你脸上开油盐酱醋铺有什么关系?”
方玄机淡然道:“我摸不准你的底细如何,但你若是逼迫我太深,便是稍微费点手脚,我也会……”
“差不多得了……给老子闭嘴!”
呵斥如雷,方玄机如同中了儒家的三缄其口,话没说完便归于沉默。
白泷踏前一步,云气一游三百里,浩浩汤汤的云气冲垮了三百里内的天空景观,正道的光洒在道路上,拉长了异乡人的背后影子。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等什么,但你是在拖延时间。”
“既不打算留下来收拾烂摊子,又不肯离开南唐城。”
“国运根本不是你的目的所在,你接下来还有下一步棋要走,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以偿。”
隔着巨大的沟壑,青衫和黑衣对视着。
方玄机的青衫被风吹起,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意境,好整以暇道。
“是我小觑了天下人。”
“终归还是有人能看的出端倪来。”
他神情镇定依旧,只是眉眼里藏匿的那股桀骜和冷意,越来越浓。
“只是,你即便看出来了,又能如何?”
“我是地仙伪境,你杀不了我,也伤不了我,而我不过是在等风起,风来之前做些无聊消遣罢了。”
白泷抱着双手,他也不着急出手。
这时候越慌乱,越没什么作用。
既然布局已经完成,他注定没办法抢下这一局的先手和主动权。
本以为烈圣是最终boss,为此做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因对烈圣。
可在烈圣之后方才浮出水面的这位儒圣,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他就站在这里,偏偏无人能奈何。
藏得太深了。
白泷问:“你在等什么?”
方玄机答:“已经来了。”
白泷皱眉:“什么来了?”
京城内外,无任何变化,民众出城,人人自危。
方玄机道:“别去看,去聆听。”
白泷放开感知,将注意力集中在听力上,随后……他听到了什么正在流动的声音。
水流声。
不在陆地上,而是在地下,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脚下留下的百丈沟壑,有什么东西,正在聚集至此处。
“——到了!”
方玄机话音落,沟壑中涌起血色河流,如同泉眼迸发,一条血河从地面中涌出,顷刻填满百丈沟壑。
“血河!”白泷暗暗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等待的居然是这个诡谲玩意。
又是一条血河!和那条曾经被大周帝污染的血河支流不同,这条血河更加纯粹,纯度上直逼白泷在镇妖塔下窥见的那条河流!证明这极有可能是血河的主干,而不是支流,哪怕是支流,也是其中纯度极高的一条支流。
可它为什么会顺从方玄机的指引汇聚于此?
血色蜿蜒。
血河就仿佛拥有生命,如同具有感知,它流淌时仿佛一条不断脉动的血管。
白泷质问:“你的底牌,就是这个?”
他的神情费解的很,血河的作用和实质,至今为止都没被解析清楚。
“你见过?”方玄机道:“我本以为当世没有多少人知道它。”
“大周帝用这玩意做营养液。”白泷试图套取情报,主动抛出诱饵:“只不过他掌控的只是一条支流,而且被染色变质,而这条更加完整。”
“呵,大周帝……原来如此,那位开国皇帝自知无望陆地神仙,索性用这种办法保存自我,说聪明也聪明,但比起我显然是多了几分愚蠢……难怪黑莲教只有开创者开了天门,他们的路径根本是走错了。”方玄机不无讥讽道:“试图用血河开天门,愚蠢至极,血河通九幽,如何能成就天上逍遥的仙家?”
白泷不语,低头看向几乎快要满溢而出的血河。
他不主动说话,反而方玄机多了几分倾诉欲望。
这些年来,他掌控全局,草蛇灰线,伏笔千里,有资格和他论道者寥寥无几,世人大多是他眼中棋子,哪怕烈圣也不例外,可眼前这人反而是根本不在棋局中,主动跳出格局,值得称赞。
方玄机活得太久,城府极深,可他内心藏着太多秘密,眼看一将功成,眼前又多了位值得高看一眼之人,下意识中多了几分喋喋不休。
儒家人,哪怕是儒圣,也未必字字珠玑,总喜欢说些什么给别人听。
“我飞升失败,并非力所不能及,而是天道不允。”
“如同一国只能容得下一个君王,这天下的陆地神仙的数量存在上限,名册中写满了名字,就不能再多,任由后来者如何惊才绝艳,迟到一千年一百年,也注定无你超脱的机会。”
“所以我的飞升会失败,不论是成就了儒圣,还是攫取国运再度跨过天门……结果都是同样,仙人注定成不了,执意如此,至多留个体面的伪境。”
“……何其可笑啊。”
“修行一生,只求超脱,到头来,居然一句‘名额已满’就要将人打发出去……既是如此,为何我不能把前面的仙家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可我连这份机会都没有,试一试的可能都无!”
方玄机笑声丝毫不壮烈豪气,只显苦涩和愤懑。
青衫儒圣抬头看向天上,锋芒毕露,杀机尽显。
“在跨过天门失败的那一刻,我已经决定……此生,我定要超脱!”
“不论手段如何,不论成不成仙!”
“天门不渡我,我便渡己成魔!”
他终于道出自己的决意,冷笑不止。
儒圣仍是一袭青衣,浩然正气长存世间。
可是,能亲口说出这些话的人还是儒圣么?
早已不是了。
儒道转魔道。
这并非一念沉默,而是早已开始形成,儒圣衣冠只是留在这里的空壳子,真正的方玄机早已抛下儒道,只是还缺最后的临门半脚,当天门崩溃的那一刻,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心死。
他抛下了最后残存的自矜,果断坚决的转向了魔道。
“天地间没有给儒释道武留下名额,但魔并不需要这份名额……说是剑走偏锋都算有失偏颇,这分明是一条不归之路,走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过去我始终心存幻想,始终无法下定决意,只有在今天,才算彻底同天上决裂……从此不做神仙。”
白泷既意外又觉得很巧合。
堂堂儒圣选择堕入魔道,遇到了他这个专克妖魔的天魔。
仿佛是命运使然。
他叹了口气,淡然道:“放着人不做,你做什么魔?哪怕只是地仙伪境,你不也是地仙?”
“百尺竿头不能更进一步……地仙伪境,终究是伪境。”
方玄机冷笑:“和地仙境界对等的魔,是大魔,群魔之主……过往不曾有过记载,历史上虽然有过群魔肆虐的时代,但有关魔主的记录也仅仅只留下了一两句描述……群魔之主也不会弱于陆地神仙。”
白泷说:“你就这么有把握?”
方玄机不答。
白泷又说:“你是儒圣,怎么引来的血河?”
方玄机割破手腕,鲜血从青衫上落下,猩红色滴落入血河,血河沸腾翻涌,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道的食人鱼群,地仙伪境的血液,被血河本能的渴求。
白泷低沉道:“吞噬了南唐国运,接下来,你打算献祭整个南唐城么?”
青衫淡然道:“我选择了魔道,便不会在意何等手段。”
白泷指尖虚扣,仿佛握住了什么,正在缓缓拔出兵器。
锋刃自万千磨砺中呈现出浅薄一角,无形无相。
方玄机仿佛忽略了跟前青年的敌意和杀机,自顾自道:“血河已是近在咫尺,你知道我还在等什么吗?”
白泷不作回答。
青衫地仙从衣袖里取出一枚匣子,动作慢条斯理,语气不紧不慢。
“我之所以有耐心跟你说如此之多,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连诉说的对象也没有,独自一人保守秘密是一件很无趣的事,解脱之前,我总该找人好好说个明白。”
“但,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另一点在于,我想让你输的明白。”
“你是局外之人,却主动走出了一条过河卒子的路,我根本不曾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计划之初根本没有你,但你确确实实将我的布局往前推了一步,更重要的在于……”
“你把她……带到了我的面前!”
方玄机露出笑意,嗓音骤然得意至极:“这教我,如何能不感谢你?”
仅仅一句话,令白泷毛骨悚然。他终于明白,对方在等的是谁……
方玄机将视线投向青年的背后,在遥远御道的另一端,层层叠叠的屋檐之后。
白泷思绪万千,发散的思维在刹那收回,他正要隔绝,可对方是儒圣。
哪怕儒圣杀不了他,他也同样无法干涉对方,因为方玄机只要一句话就够了!
白泷掌心推压,气机流传一千里,却不能撼动青衫口中吐出的任何一字。
“在吾三尺之内。”
“有魔胎。”
言出法随,已经离去的小观音跌落在地上,被言语的力量拉至儒圣跟前。
白泷果断夺人,气机连成一体,大地起伏龙,漫天雷光森罗包围一袭青衫。
对方淡然一句:“三尺之内,属家国天下!”
嗡鸣声落,所有攻击都被隔绝在外。
地仙桀骜的宣告:“我或许杀不了你,但你也阻不了我……只要天人不出,天下无人可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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