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老者不去看背后留下的沟壑,而是低头看向这处平静山间的风和云,松和刀。
观音宗主飘然而至,她先看的并不是老人,而是他手里的那把刀。
斩仙上布满裂痕。
他败了。
心满意足。
于是她笑了。
“这把刀总算是送出去了啊……”
“虽然晚了些,但好歹是送出去了。”
女子走近,取出一件崭新的衣服,轻轻盖在他的后背上,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
“辛苦你了。”灵善上人轻声说:“臭小子。”
老人看了眼样貌仍如少女宗主,咧了咧嘴,像个调皮的小鬼。
老匹夫一辈子倔强固执,守着自己的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如今他终于放下了……来去皆无忧。
老人嘴角翘起,靠在松树下,仿佛午后打个瞌睡,困了便闭上眼睛。
他大大方方的伸了个懒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睡着了。
没有再醒。
斩仙刀清脆破裂,刀刃散落一地,如同再也聚不齐的玻璃碎片。
灵善上人在此地落下一道封印,不让任何人前来叨扰他的长眠。
世间再无烈圣。
观音宗主并不悲伤,反而隐隐为他感到高兴。
既是高兴老匹夫找回了初心,也高兴他出走了半生,归来时成了少年,了无遗憾。
但走下山崖,她的神情尽数转为冷意。
活了五百年,她记得很多人,记得很多事,也了解很多人,了解很多事。
烈圣会忘记斩仙刀名,是因为老眼昏花,或是因为大限将至吗?
他不该老的这么这么快,更不应该忘记某些重要的事。
背后的理由,怕是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作为天地一等一的练气大家,她也能观望气数,天地异变如何能感受不到,一切早已山雨欲来?
烈圣死了,雍王也死了,看似一切结束了,但这不过是表象。
画猫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雾里看花终隔一层,局中人看不透局外之意,可当棋盘上的棋子被吃了个精光,想要遮遮掩掩的那些东西,就再也藏不住了。
灵善上人眺望着南唐京城,风云汇聚,龙游浅滩。
一切尚未结束。
或者说,终于要开始变化了!
……
在南唐城外大战时,南唐城内的司天监前,同样是风云变幻。
天下第一之争,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反而司天监这边关注者并不算太多。
前者是惊涛骇浪,后者是海下暗流。
风平浪静成了一种奢望,随着二品方士脸上的面具碎裂之时,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心悸。
虽然,面具下的青年的样貌是那么的陌生。
虽然,在场之人几乎没有人认得出他是谁。
但,无声处听取惊雷。
雷未落,先惊蛰。
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势正在迅速的攀升,仿佛有什么恐怖之物正在这幅躯壳下苏醒。
很快,他就苏醒了,睁开眼,周天星斗映入眼中,仿佛星光流转,唯有此人站在星空之下,亘古不变。
不再是副监正,也不再是二品方士的人吐出一口气。
样貌年轻的男子仿佛自画卷中走出,他手指轻轻一拍衣袖,湿透且破碎的方士衣着,转眼化作一袭青衫。
书生打扮的青衫青年,低声念道:“独在家乡为异客,不知今夕是何年……”
悲怆之意,一语诉来。
狼王铁升表情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青衫青年,他虽然知道不少,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诡异场景,摘下面具后,他仿佛就变了个人。
难道是在装神弄鬼?
不,也不像是……
铁升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没有阴沟里翻船的事,就譬如白某人,境界差了那么多,居然能摁着他打,把他打到心境崩溃直接破防境界掉落……走江湖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无理手,对方突然一跺脚来了一发神降,或者表情一肃掏出加特林大吼一声‘食大便了’,死了也没处说理。
正惊疑不定之时,铁升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青衫的书生看向了铁升,眼神极为陌生,仿佛根本不认识他,更像是只是看过路边的一片落叶,树干上的一只蚍蜉,眼中无喜无悲,毫无重视。
视线刺痛了铁升,他下意识的扣紧了五指。
青衫男子淡然道:“这张书页竟会在你手里,拿来……”
铁升咧嘴狞笑:“你以为自己是人榜第一,我就怕了你?”
他虽然不清楚对方是哪来的无理手,可面对三品大儒,他也不是全然没有胜算。
纵然对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邪性,他还是决定出手一探究竟。
狼王气机流转,正要酝酿大招,却是杀机将显的霎时间……
青衫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露出极为浅淡的神色,疑惑一刹,旋即了然。
“……原来你找死。”
‘死’字落下,铁升气机停转,无可言说之势凭空而生,一阵风从御道一段吹来,在接触到他的瞬间,化作猛烈罡风,威力不下于天王境的全力一击。
铁升避无可避,抛上天空,掼向大地,如断翅之鸟,眨眼消失在御道上,拉出长长的血线,身躯潜入宫墙,意识断绝,生死不知。
青衫男子抬手接住飘落的金色书页,看着上面火焰熨烫后逐渐消散的字体,他微微皱眉。
旋即转向司天监,青衫走入司天监门前,抬手一招,司天监最下方的金色书本就飞了上来。
铁升拿不走的那本金色书籍,恰恰是南唐气数命脉所在。
也是司天监中藏匿的最大辛秘。
随着这本金色书籍显露的那一刻,即便不是方士也亲眼看见到司天监下方有金色光柱冲天而起。
那是南唐国运。
国运,即气运;气运的体现,便是气数和天数。
气运可用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没有人嫌弃它会变多,用一个现代化的词汇来描述它——欧气。
但凡和概率相关,它都可以发挥作用,是个人都太明白这玩意的重要性了。
如果欧气也可以积攒,也不知道多少人都会大喊着做一辈子月卡党。
把人变成国,道理也是同样,国运即气运积累,也是立国起便留下的本钱。
大秦和南唐为求立国之本,手段各有不同。
前者以永镇山河鼎镇压龙脉,同时封锁大周王朝陵墓,两头堵死,将天下风水的流转收拢于名为大秦的湖泊之中,然而当年大周灭国带来的气数流逝实在太多,顽疾残留绝非三百年就能解决的问题,大秦三百年才进入盛世,何尝不是为过去大周在这边土地上留下的生民涂炭还债,因而大秦国土之中,仍然残留相当之多的邪祟,
重新囤积气运绝非易事,三百年过去,大秦也并无国运可做抵押,向天再借几百年,所以只要解决了永镇山河鼎,甚至连皇帝太子都死的这么简单,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气运护着,
大秦国运气数和万民生息相关,远远没有走到挥洒自如的那步,这也是为何当初大秦险些遭遇窃国之难,钦天监里的附龙练气士无动于衷的理由,他们仅仅是斩杀邪祟就足够积攒功德,一旦龙脉翻身,龙蛇起陆,他们便不愿收拾和大周相关的烂摊子。
南唐则不然,它历史比大秦更加悠久,以司天监筹集国运,小池塘攒成湖泊,聚沙成塔,故而南唐曾经被大周所灭,却最终还是复国,这其中和国运之昌盛是分不开的,黑莲教一度封锁了司天监二十年,却最终压不住。
如今的南唐也是如此,远远没有走到捉襟见肘的地步,当年皇帝和监正反目成仇,两人皆身陨,导致国运分流溃散,流逝相当一部分去了江湖和他处,也造就了数百年来头一遭的江湖盛况,年轻一代俊杰层出不穷,老一辈的黑榜高手被杀的七零八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却仍给南唐留下了足够庞大的国运。
这金色光柱便是封存于司天监之下的庞大国运,是皇室都无法轻易触碰,司天监也不得轻易掌握的宝藏。
如今它居然轻易的被扯了出来,就在青衫男子的手里。
肉眼可见,金色光柱中储存的极其庞大的国运,正在迅速的被他纳入汲取。
他在吞噬国运。
影子目瞪口呆,他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默哥瞠目结舌,他也看不懂,甚至想要逃跑。
风叔明白些许,他更加觉得匪夷所思,吞噬国运绝非所有人都能做的事,那可是国运,一国气运!
寻常方士,只需掌控它的一部分,便足以登顶方士顶点,踏足一品境界!
直接吞噬国运,岂不是气吞山河?这是什么人,又是什么胃?
一袭大红蟒袍狂掠而至,在御道上奔走了一刹,目标直取青衫男子手中金色书册。
田化羽不能坐视此人将国运吞噬殆尽,伪境天王奔走而来,撞入金色国运气柱。
兰香雪、秦不悔、风璃第一反应便是后退,伪境天王也是天王,出手必然撼天动地。
大宦官双手红衣正浓,饱含着秋衣萧瑟的天王异象令漫天枫叶飞舞,春日竟生出秋日萧瑟之景。
枫红更甚夕阳色。
“嚯?”青衫伫立在金色国运气柱内,纹丝不动,宛若一尊雕塑,他转头看向田化羽,眼神多了一丝焦距,但也仅仅只是一丝焦距,眼神不似打量蚍蜉,而是打量着一名幼童。
“道不坚的伪境……底蕴不错,却差了太远。”
青衫男子手里托举着金色册子,根本没用几分气力,可田化羽浑身紧绷,磅礴的气机宣泄而出,既然如同白雪阳春般迅速消融,他竭力才扣住金册子的边角一块,然后牵动了一丝。
就这么轻轻一丝,金色国运气柱稍稍倾泻了一角,刹那间洪吕大钟鸣响。
田化羽七窍流血,跌出国运气柱,血流呈暗色,顷刻重创。
青衫男子淡然道:“一国气运岂是谁人都可背负?一介武夫,如何能气吞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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