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令冷泠
“额？是什么举动？”韩非的语气依旧平稳，但若是站在韩非前方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位想来从容自信的学宫大师兄的脸上出现了别的东西。
“她虽然跟在大王身边，并时时刻刻地将注意力放在大王身上，但其视线却并非如此，我远远看到，她的视线不时落向自己所经之地的周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李斯回忆道。
寻找？韩非的脸色微微动容，红莲你是在寻找什么？是这座学宫，曾经的韩王宫昔日的记忆？还是你这个让人失望的兄长？
“师弟认为红莲是在找什么？”韩非语气平静道。
“我虽然看不出师兄的这位妹妹在寻找什么，但我却在大王那里得到了师兄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李斯回忆着刚刚大王与身边侍女的对话道。
“是什么？”韩非问道，在平静的语气中，是不自觉间已经支起的耳朵。
“大王对师兄的这位妹妹说，若是她想见什么人，大王他自己可以给师兄这位妹妹半个时辰的时间。”李斯回答道。
“红莲是怎么回答的？”此时的韩非再也绷不住心神，转过身对李斯急切地问道。
“师兄的妹妹拒绝了。”李斯看着面前一副急切之色，将曾经的公子风度忘记的一干二净的师兄，在心中有了那么一丝得意。
“拒绝了？”韩非默念着这个答案，心中悲苦，红莲她是对我失望了吗？
对于红莲的处境，韩非很清楚，无论红莲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在她这个年纪所面对的现在的这般生活，都不会太过舒适，更何况，以红莲的姿色在秦王身边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根本就不用去想，甚至是不敢去向。
因为那个画面太过恐怖了。
当嬴政在于荀况谈论着关于学宫的事情之时，红莲也在怀念着此时与她同在一处的兄长韩非。
“我希望有一天，兄长你能够主动来寻我，而不是我去寻你。”红莲默念道。
第152章 抉择
随着时间进入深冬，一场来自北方的大雪席卷整个中原大地，无论是远在北境的燕国，还是位于西方的秦国，抑或是深处中原腹地的魏国，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纱衣，这场爆发在秦王政三年秋的大战，在寒冬中渐渐得到了平息。
楚军退兵了，这场楚王鼓起莫大的勇气所参与的战争，并没有让楚王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随着韩国被灭，而暴漏在秦军兵锋之下的楚国都城陈郢已经不能再给楚王带来任何的安全感，这个雄霸整个春秋战国时代的大国，最终又选择的迁都。
寿春，这个虽然不算繁华，但离秦国足够远的围于淮河之滨的城池就成为楚国最好的选择。
楚国换了一个新的都城，而魏国则换了一位新王，那位信陵君的兄长终归还是没能逃脱自己的魔咒，信陵君既死，他也未能活得太久。
这件事情除了对魏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使得魏国朝局重新洗牌之外，也对嬴政带来了不小的触动，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力量？这让一直想溃破这个世界真正面目的嬴政多了一丝不好的猜想。
燕赵真正的结盟了，赵王偃经过一系列的打击教训之后，不得不面对沉甸甸的现实，他所谓的骄傲在亡国之危面前已经不再重要，一时的任性所带来的沉重后果，已经让这位自负且自卑的赵国彻底改变了。
与韩王安作邻居的巨大压力让他选择了与自己最看不起的人结盟了。
而燕王丹也在最终实现了自己的目的，虽然他最大的目标赵国北境并没有如他设想中的那般，落入燕国的手中，反而落入了他最不愿看到的人之手，但燕赵的和解还是让他看到了希望，虽然这个希望在某人看来之时一戳就破，但燕王丹却当真了，或者说是他不得不当真。
因为他燕王丹需要这么一份功绩去稳固自己的王位。
面对抉择的不仅仅是这些‘大丈夫’，还有像焰灵姬红莲这般的小女子。
作为如今的新郑行宫扛把子，焰灵姬自然有些许多特权，别人做不到的事情，焰灵姬能够做到，别人管不到的事情，焰灵姬能够管到，但这位昔日的百越少女对于这些足以让行宫之中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羡慕的东西并不在意，因为她既不想做什么事情，也不想管什么人。
但红莲对于焰灵姬却是一个例外，作为与嬴政接触最多的女子，焰灵姬对嬴政自然有些独属于自己的理解，有些自己的理解方式的焰灵姬知道，红莲在嬴政身边的位置有些特殊，更准备的说是红莲在这座王宫中并不是寻常的宫女能够比较的。
而且自身对于红莲就有着好感的焰灵姬也愿意去帮助红莲这位在她这个年龄已经承受了不该属于她的负担的女孩。
必如，帮助红莲在离开新郑之前，去见一见她的兄长韩非。
但红莲却选择拒绝了焰灵姬的好意。
“作为妹妹，数年未见，尤其还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更让我知道了亲情的重要，对于我来说，亲情大概是我还能够拥有的为数不多能够拥有的东西了。”面对诧异的焰灵姬，正在收拾着自己衣物的红莲解释着自己拒绝的原因。
“我自然希望自己能够见到自己的兄长，可是，见到之后又能说一些什么呢？”红莲接着道。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说些什么呢？能有一个亲人说话本身不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至于内容应该不重要吧？”焰灵姬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着疑惑道。
回忆着自己昔日的生活，焰灵姬很难理解红莲的解释，与亲人之间的谈话还要用什么心思，还要考虑那么多吗？
“你是在说大王吗？”红莲俯下身继续收拾着衣物道。
思索着红莲异常表现的原因的焰灵姬审视着红莲的一举一动，对于红莲的问题，并没有回答，因为那个答案两人都知道。
“我实在不知道若是真的见到兄长，我该说些什么，说自己过的很好吗？那样说的话，他一定不会相信，说自己过的不好吗？那样他或许会相信，但我自己却知道，我现在的生活并不算坏，最起码不像兄长想象中的那样。”红莲接着道。
“你现在就能想到这些？”焰灵姬越发地诧异了。
这般的红莲与自己的了解以及大王的形容似乎有些不符。
“兄长他若是喜欢现在的生活的话，我的出现只会打乱兄长的生活。相反，兄长若是有其他的打算的话，我更不能出现。”红莲将最后一件衣物收拾好，直起身子对焰灵姬道。
“好复杂。”活得简单的焰灵姬有些难以理解红莲的这种矛盾的心思，她还从来像红莲这般，因为一个人而如此纠结。
嬴政对于焰灵姬来说，有着足以让她纠结的分量，但嬴政却不是韩非，他要比韩非强大的太多，他对焰灵姬的保护使得焰灵姬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些。
“这些可并不复杂。”红莲莞尔一笑道。
三年来经历的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岂会不再她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三年来的经历足以让她形成独属于自己的智慧，至于她平日表现出的娇憨，虽然不是假的，但这并不妨碍红莲在生存哲学上的造诣。
这本就不冲突，即使是在愚笨的人，能够活着，就会与属于自己的生存智慧。
“你们一个个都是真的成精了。”焰灵姬摇头失笑道。
那个看起来根本不会思考的惊鲵是这般，现在这个看起里有些憨憨的红莲同样也是如此，在这座王宫之中，还有心思简单的人吗？焰灵姬崩着近日来愈发娇艳的小脸心情沉重的离开了红莲所居住的房间。
当表情严肃的焰灵姬出现在嬴政面前时，让嬴政差点一位属于自己的焰灵姬是不是被掉包了，他见过各种各样的焰灵姬，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现在这般的焰灵姬，她也会有心事？
当焰灵姬在嬴政的犹疑之下说出红莲的事情之后，嬴政才明白过来，她的严肃不是因为其它，只是因为她突然间发现，在某一方面，自己才是最差的。
第153章 有用的人
“有时候，我会在想，如果三年前不是大王派遣惊鲵将我从那个地方救出来的话，现在的我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有时候，我会在想，如果我的生活中没有了大王，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被红莲的表现所触动的焰灵姬语气莫名的说道。
“若是没有我，你现在也许还在啃鱼吧。”嬴政顺着焰灵姬的话说道。
“鱼啊，也许还真是。”焰灵姬也被嬴政的话勾起了曾经的回忆，若是没有你的话，我现在大概已经成了一条死鱼了吧？
“你今天看起来很奇怪，是因为红莲的事情而有所触动吗？”嬴政问道。
“那怎么可能，那么一个小丫头还能影响我不成，能够触动我的人，只有大王一个人。”焰灵姬神情一转，立刻换上以一副让嬴政十分熟悉的笑脸。
“你所说的触动可是我理解中的那个触动？”嬴政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知大王所理解中的触动是哪一般的触动？”焰灵姬用自己漂亮的蓝眼睛在嬴政身上来回扫视着笑道。
“你觉得呢？”嬴政走到焰灵姬身前俯视着面前的妖精道。
“我不知道啊。”焰灵姬抬起头无辜道。
嬴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大殿内的沙漏，似乎是得到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嘴角不由划过一丝笑意，在焰灵姬无辜的眼睛中却犹如恶魔的微笑般，让焰灵姬不由舔了舔嘴唇。
“现在这是‘触’。”嬴政拉过焰灵姬的小手探入了自己的衣襟，在这寒冷的冬季，焰灵姬这般天然的火炉子实在是举世无双的宝物。
“那么那个‘动’呢？”焰灵姬用手指挠着可以抓到的东西道。
“那要你自己来。”嬴政突然间将焰灵姬拦腰抱起道。
“遵命。”焰灵姬慌乱中挥舞着的手臂保住嬴政的脖颈道。
焰灵姬所理解中的‘动’与嬴政的理解一样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难以回答，但是，虽然不知道焰灵姬的答案是否正确，但嬴政对于焰灵姬的答案却十分满意。
当焰灵姬完成了‘动’的任务，增在回味着‘静’的韵味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你根本不必与任何人相比。”寂静的大殿中响起了嬴政的声音。
“是因为我是焰灵姬吗？”闭着眼睛回味着那久久难以消散的感觉的焰灵姬呢喃道。
“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因为你是焰灵姬。”嬴政道。
“我知道，但我却不能真的像大王所说的那样，焰灵姬可不能只当一个‘火炉子’，我知道，别人不能与焰灵姬相比，并不是因为焰灵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因为大王，可是大王啊，你在给与焰灵姬一切的同时，焰灵姬也在想着能够给与大王一些东西，虽然她知道，大王什么不不缺，但焰灵姬她却不能不这样想。”焰灵姬侧过身子，睁开眼睛道。
“虽然焰灵姬知道大王什么都不缺，但她还是想为大王做些什么，好在大王身边留下只属于自己的痕迹。”焰灵姬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头窝在嬴政的肩膀上道。
“所以，你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了吗？”嬴政问道。
“是，我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焰灵姬道。
“比起让我离开大王的那些痛苦，我更期待有一天我能让大王离不开我。”焰灵姬接着道。
“而且，我也已经知道了，大王你最需要什么了。”焰灵姬在嬴政脖颈间蹭着鼻翼道。
“我最需要什么？”嬴政无意实地捋着焰灵姬的长发道。
“大王既然已经知道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秘密，在见识到那个世界之后，岂会对属于那个世界的东西不东西，而寿命就是那个世界对大王最大的诱惑。”焰灵姬回答道。
“是，拥有的东西越多，越是害怕失去，我拥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并最终能偶拥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但只有一点，却不是用属于秦王的权力就能解决的，生命，这个世间最公平的一股力量，即使是我在面对他时，也是无可奈何，只不过，面对这个问题，我终究还是有着其它的希望。”嬴政思索这那个四十九岁的魔咒，慢慢地说道。
“大王既然将这个最大的秘密交给了我，我又怎么能让大王失望，我要向大王你证明，焰灵姬对于大王你来说是有用的，而且这个有用并不仅仅只是在这里。”焰灵姬道。
······
试图证明自己有用的不仅仅是焰灵姬这个美丽的女子，同样还有姬无夜这个丑陋的男人。
作为如今秦国在雁门郡代郡的二号人物，统帅着数万大军的秦军大将，此时正忠实的执行着来在他所效忠之人的命令：招兵。而且招的还是童子军。
因为秦赵之间的战争以及狼族的肆虐，使得雁门代郡两地的成年男丁的数额降到了一个几乎让两地崩溃的地步，此时在这里招兵的话，只能降低兵卒的年龄，但年龄太小的兵卒还有战力吗？
当然没有，即使雁门代郡两地作为曾经的赵国北境而民风彪悍，甚至一度使得赵国最精锐的骑兵有一半都来源于这两地，但年龄永远都是一个硬伤。
可惜，嬴政所要求的本来就不是这些新招士卒的战力，秦国即使却兵，也不至于让这些孩子上阵。
嬴政看重的正是这些勉强能够称之为少年之人的年龄，他们的年龄固然限制了他们的战力，但却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更容易控制，这些思想并不成熟的少年，更容易为秦国所用，秦国也有足够的精力与耐心将这些少年培养成对秦国最忠诚的一支军队，而这支在数年之后才能真正成军的少年军，将会在未来的攻灭赵国的战争中发挥难以比拟的作用，不仅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早已被训练成了一支最精锐的骑兵军团，更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他们将会成为秦国拿下赵国之后对赵国实现真正的统治的重要力量。
当李牧接到这个命令之时，他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将任务转给了姬无夜，虽然他也知道，当这支军队真正成型之日就是赵国的覆灭之时，但已经在新郑献上了自己的忠诚的他自然不会再想着曾经效忠的君主。
第154章 姬无夜与李牧
雁门郡郡守府，李牧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与陈设，颇有一种物是人是但事已非的感觉，三年前他以一种极度屈辱的方式离开了这里，可他却从未想着有一天，他自己还能回到这里，而且还是以此时的身份回到这里。
他是李牧，但却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赵国的李牧了，当他在新郑向那位王献上自己的忠诚之时，他就只能是秦国的李牧。
李牧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他也实在顾不得这些了，当他知道狼族劫掠他曾经的驻守之地时，他就已经坐不住了，这里有他的朋友，有他昔日的部署，更有在他人生中占据着一半的记忆。
当他知道自己有那个能力去救助自己曾经的故友部署之时，他心中的坚持就已经在崩塌了，至于郭开，那只不过是一道催化剂而已，即使没有郭开，李牧最终也会选择投效秦国，以活得足够的力量去救援自己记忆中的雁门郡与代郡，即使这种救援实际上会对赵国造成难以补救的危险，但李牧却顾不得那些了。
李牧思索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蜕变，在他那冷峻古朴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苦笑：李牧啊，你既然已经走上这一条路了，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保边地百姓的平安不就是你从军的愿望吗？虽然现在所依靠的力量与你想象中的有一些出入，但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将军今天看起来性质似乎不错。”在李牧的思考中，姬无夜出现在李牧所在庭院的入口处。
“姬将军今日怎么也闲下来了？”李牧看到来人那张极具标志性的脸之后，露出一丝笑容道。
对于姬无夜，李牧向来是不怎么看得上的，在三年前韩国被灭的事件中，姬无夜在其中扮演着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李牧对其为人自然是极为鄙视，但如今他却已经与这么一个人同殿为臣，就在不久之前，他二人还在一个战场上共同对狼族作战，李牧实在是没有了继续鄙视姬无夜的底气，更何况，在之前与狼族的大战中，姬无夜也是出了大力的，在战争之中，李牧对于姬无夜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姬无夜自身抛开品行不言，就其本领来说，他却是无愧于他当初的称号，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猛将，本身就有着能够冲锋陷阵的本领，兵法造诣也是不俗，这个在韩王安收下只会祸国殃民的存在，在嬴政的麾下却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姬无夜还是姬无夜，但姬无夜的毒已经没有了，如今的姬无夜只是一剂良药，这让李牧在感概人神奇的两面性的同时，也不得不为如今自己效忠的这位大王的手段而拜服。
“忙里偷闲罢了。”姬无夜苦笑道。
作为负责在雁门郡代郡招收少年军的主将，姬无夜自然不可能真的有什么空闲，此时他出现在这里，实则是有求于李牧。
招兵对着雁门郡代郡之中边疆之地来说，实在太过平常，但秦国刚刚占领这两地，就大规模的招兵，还是遇到了一些麻烦，尤其是招收士卒的年龄的问题：十三岁至十六岁年龄段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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