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强人锁男
白玄月顶着金光咒，一头扎进大殿当中，一路走来却是什么都不稀罕，她可不像是程灵云，当家以后觉得什么都缺，若是她在此地，能够把这道宫拆个干净，就连砖瓦都可以回炉重炼。
这炼心殿既然是关押违背戒律仙人的场所，自然是极为神异，白玄月走在白玉石板上，殿中两边的明灯骤然亮起，从那过道的尽头也走来个与她相貌打扮相同的少女。
张康，张钊一前一后进到此处，四处张望都见不到来人，他们虽然有些法力，但全都点了大威力的杀伐之术上，对于这堪破迷阵却是一窍不通，眼见前头来了个一模一样的甲人，便以为来了敌手，很快就警惕起来。
白玄月天生灵慧，她见这来人联想到炼心殿，便知道是道君当年布置下来考验心性的法术，只要找到其中诀窍很快便能过关。
她在这里不说话，对头的人却自言自语起来。什么生，怎么死，一通呓语，好似有些疯疯癫癫，精神失常。
“这法术过了千年，莫不是不太灵光？”
对面的白玄月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忽而抬起头来对她说道：“你既然不答也罢，杀了你，我就能活了。”
小狐狸闻言心道不妙，想起师傅说道先下手为强，用神宵雷法引起雷咒，抬手便是一道碗口粗的电光。
道君得神人传法，统一三洲后差一点就可以触及到金仙万劫不灭的道果，这养心殿里头的法术历经千年还能保存完整，只不过受到众仙覆灭的怨气侵扰，生出几分嗜杀的魔意。
同样用神宵雷法对拼了一击，脚下白玉石板却纹丝不动，白玄月望向四周，两边的明灯向着前后蔓延出了数里，竟然是用什么法术将她困入其中。
临战应对不比往日程灵云给她喂招，不等她想到如何破解，远处魔相化身从手中抛出禹王神鼎，从上头的山川图像中生出一具具妖魔法相，分明是要取她性命。
白玄月不过慢了半拍，先机已失，用禹王鼎与眼前敌人对攻，心中也不恼怒。想着这化身到底是由心而化，还是借气而生。
说是心相显化，她心中诸念不起，为何有此杀意，若是借气显化，连她的法宝都能幻化而出，当真是仙家妙法，无上神通。
“看来还是我小瞧了道君的本事，想着多半是这些天师杜撰而出，所用不过都是些外物，没有几分真本事。”
她有禹王鼎中的妖兽元丹不断提供精纯的妖元，法力极为悠长，一连斗了三四个时辰不分胜负，殿中魔相是越挫越勇。
“噫，我在此处相斗，那张钊，张康两位天师也不知道如何了，就这么打下去也没个头，还是要找个法子脱困！”
白玄月正想到此处，打屋外透出一阵亮光，接着便是雷声滚滚，小狐狸被一股大力吸摄过去，却是被人抓着衣衫提了起来。
有此法力，又能如此待她也就是程灵云，本着严师出高徒的精神，将来是要她接这海国和太白仙宗的门庭的，以往只有她一人，懒散些也就罢了，现在不在的时候又多了个金凰儿。
程灵云是见小狐狸都过了四个月还未曾回来，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玩疯了，想着揪着耳朵把她给拽回来，便去往龙华国，一路追到此处。
“徒儿，此地凶险，连我都看不透彻，你连元神都未曾证得，要是陨落在此……”
程灵云说着祭起玄窍当中的阴阳二气，一记太乙神雷朝白玄月化身打了过去，这法术朴实无华，是个散仙都会使用，不过是采太乙先天气与自身法力合成一股。
而以她大成地仙的功底施展起来，一座山头都能被夷平了，那殿内不过晃动了两下，化身被雷咒击中，整个人都被碾成了碎末。
白玄月吊在空中四肢挥动了两下，两脚落地后，看着那和自己相貌无二的化身这般惨状，师傅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想着多来几个化身让她用法咒轰灭，回去以后说不定少些责罚。
程灵云本就没有什么怒气，不过是有些担忧，如今人已经见到，便想着怎么带她脱困。可这大殿进来容易，要出去便颇为棘手。
“道友好本事，不仅精通雷法，还有胆子闯进我宫殿当中，这砖瓦怎么也值几个钱。”
大殿内传来空灵飘渺的话语，程灵云望着从远处走来与她相貌相同的女冠，依旧面色平静，那化身却嘴角含笑，对她说道：
“你道法源流我已经知晓，乃是来自他界仙人，金丹大道虽是堂皇正道，但也不免有些迂腐，在此地不合时宜，如今想要以此胜我？”
这股子傲气倒是和她如出一辙，不过程灵云都藏在心中，不曾说出口，殿中化身却是全都写在脸上。
程灵云叫白玄月离远些，免得斗起来波及到她，让自个分心。她迈步向前，看着法力气机与自个无二的化身，便问道：
“既然金丹大道不合时宜，什么才是正法？”
化身一声轻笑，似乎看不起这还用古法修行的仙人，又对她说道：“千年前此地道君化身千万，渡一千五百劫，正和一会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证得无上正觉，他所修道书自然是玄门无上正法。”
程灵云见这化身只是吹嘘此地道君的厉害，颇有点自卖自夸的意味，她又问道：“既然你口中的道君如此利害，为何当日会败在域外神魔的手里，莫不是他修持的道书出了什么岔子？”
那化身闻言面色一变，既而阴沉着脸不再多说，对着程灵云抬手便是一记太乙神雷。
“说了那么多还是要动手，让我看看你这炼心殿能学我几分本事！”
第六十五章 道君
程灵云的道法追根溯源，一半是来自太清道祖，另一半则是南极长生大帝，这上界天尊的化身众多，假借他名传法的例子也有不少。
来者既然说这金丹大道有些不合时宜，未必是空口白话，得来的天书想必比她修持法诀更为高明，可惜他本尊不在此处，只能借着法术与她斗法。
她这地仙已经能够见微知著，在道宫之中飞遁，也不忘扫过封存在大殿中的经文，要不然也不能知道这炼心殿究竟是为何而立。
眼前化身与她面目无二，秀眉一挑却是煞气四溢，祭起乾坤印往前一砸便发出无量金光，是要将她定在此处，那太虚一气神符，白虹剑，禹王圭也同样被她法诀驱使。
千百道剑光袭来，被同样细密的剑光击打在半空，程灵云见道君的法术玄妙，仅凭留在此地的道法便能够衍化出她一身的宝物，即便是庐山太虚宗的那位天仙在此，也不敢说能有此法力。
“想必是某种避死延生的变化之术，能够以气化形。”
不等她细想，这化身将太虚一气神符祭起，以先天一气将她的剑光消磨无形，往日都是程灵云仗着法宝厉害欺负别人，今日难得遇到个厉害的对手。
小狐狸在一旁观望，见两个师傅在空中斗法，竟然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溅射出的剑光雷法将这大殿打的千疮百孔，就连地板上的白玉都刮去三尺。
她用禹王鼎护住自身，正心急要不要出手帮忙的时候，却又听程灵云传音，是让她趁着这时机好好学学分光剑诀和神宵雷法。
“阁下道法的确厉害，竟然用先天一气衍化我身上的宝物，还能模拟出我之剑术。”
对面的化身倒是个话痨，闻言便自夸道：“鸿蒙初判，有清浊乾坤之气衍化天地，山川日月无物不包，若能得其法，天地都能再创，更别说你个小小的地仙。
她说着展开太虚一气神符，用先天一气衍化后天五行，以此自生自化，凭空打出五行雷法。那雷光来势汹汹，打到程灵云却是透体而过，将她身后的墙壁打出个大洞。
炼心殿中所用的材料特殊，这才显示不出威力，化作是别处这屋子早就被拆了七八遍。程灵云见化身惊异了一声，却是未曾知道虚无道体的威能。
想必这法术也是有极限的，哪能将别人的道行法宝模拟个通透，那化身手段尽出，依旧对虚无道体无可奈何，长叹一声道：
“若是阁下早来个千年，还能与你谈玄论道，可惜，可惜……”
化身摇身一变，化作个头戴星冠，手持羽扇的道人，对她拱手作揖，不多时便消失不见，这大殿内灯火摇曳，往日仙人们身死的魔念怨气都已经消散大半。
张康，张钊二人从空中掉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吃痛转醒，他们同样中了法术，自身本事大多却都在武艺上，打了几个时辰不分胜负，倒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他们知道眼前就是那外域的仙人灵云子，先谢过了救命之恩，这才听白玄月描述那道人的形象解释道：
“想必那位就是道宫无极殿当中的太乙玄灵天尊，也是道君的股肱之臣，昔日域外神魔攻破道宫，他与诸天王在此战死，千载过后，还有些执念未消，故而以此法相与我们相斗。”
程灵云见此地凶险，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冤魂作祟，让龙华国的两位天师赶紧原路返回，莫要贪图宝物在此丢了性命。
“你们法力平平，再往深处走怕是会遭了劫数，我和师傅法宝众多，就由我去往深处探索……”
“你也给我一并回去！”
白玄月话还没说完，便被程灵云抱在怀里狠狠揉了一番脸颊，将这惹事的小狐狸揉的身体软了半边，这才放她下来。
“师傅，你不是说此地凶险，怎么还一个人留下？”
“我乃是大成的地仙，这里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是死了千年，活着的时候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死了。”
程灵云用一道神符折成小船，念动法诀就送了这三个拖油瓶出去，她是怕遇到强敌，自个手段尽出，要用到自在天子法身。
白玄月心思纯净，一心认定她师傅是个有道真仙，还没到给她摊牌的时候。程灵云当年修习天魔大咒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阴魔环伺，坏了自个的道行。
直到后来与这些魔门当中的高人恶斗，这才领悟了大道同一的道理，想魔咒，道法都是大道一隅，未必不能独辟蹊径，以此得成正果。
“此地乃是炼心殿，太乙玄灵天尊死在此处，后头是玄黄殿，噫，道宫中央的区域却是藏在赤灵太明天，有八位天尊守护。”
程灵云看着张康，张钊留给她的古书，想着这道君手下势力强她百倍，光是与她战力相同的天尊就有八位，甚至还有天仙作为左右臂辅佐，没想到还是覆灭于此。
她一路飞来，只见到那些仙吏的躯壳，大多都被魔头吸干了精气，稍微接触外力便化作飞灰，似乎已经没了生人，既然这道宫覆灭，此地便成了无主之物，不如取出些宝贝遗泽后人。
程灵云那造出宇宙战列舰的计划因为缺乏材料搁浅，此时走一路拆一路，砖瓦玉柱统统收纳到百宝囊中。
如此在黑暗当中不知走了多久，等到了那中央神庭，周围用珠玉搭建成的天阙愈发宏伟，用以照明的火石将此地在黑暗当中照成了一片白昼，金器玉器都摆列在其中，似乎没有受到战火侵扰。
她用遁法走到中央的太乙神宫，见到高处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位头戴冠冕的道君，想来这些老怪物都死而不僵，总是还要再斗上一场。
程灵云往前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当中显得异常清晰。座位上的道君本在看书，见到来人便抬起头来，衣袍上流转的法相道纹结成玄妙的纹路，面容却藏在旒珠后，即便是她的道行也看不清楚。
“哦，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能见到一位人王，噫，吾道不孤，怠慢了道友，失了礼数，左右，赐座。”
第六十六章 道君（二）
程灵云头顶云气垂落五彩，分明就是有王气在身，加上在小南极开了海国，的确也是一位道君。
她闻言往左右望去，却是没见到有什么侍者，反而是眼前道君挥动袖袍，用法术为她添了席位。
“这道君的道行法力生前差一点便是万劫不灭，昔日还有摘星拿月，改变卫星轨道的传说，比我的法力要高上百倍，只是今日在此，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还能保有几分灵智……”
程灵云先前闯出相枢魔宫，靠着剑术化解了好几位先古大能身上的怨气，倒是有几分心得，便想着先说上几句试探几分，看看这位道君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前辈先前说吾道不孤，究竟为何，你我素昧平生，敢问修的是何道法，可有师承？”
程灵云按惯例开始盘道，又用慧目往这道君身上暗自窥测，那衣袍上的法纹极为玄妙，比起先前学到的诸天仙箓似乎是另一种体系，却又与道相合。
“大道无为无形，可得而不可见，自古固存，伏羲得之，能衍八卦，轩辕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处于玄宫，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孤习得的道法源于太上道祖，合乎人寰大道，你叫孤一声前辈，倒还算恰当。”
道君在此自吹自擂，把他的身份高放到轩辕伏羲这般人物，程灵云想此世当中哪有这些人王，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
“你学的是金丹道法，莫不是汉钟离，吕洞宾那一脉的传人？他们可都是隐仙，辞官后到山中清修，说是斩妖除魔，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小善。”
道君言语间透露出了不少隐秘，继而又说道：“你身上有五彩王气，又是已经有所成就的地仙，将来可是想要与孤一样，一统四海八荒，传道法于域内？”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统一之事，不敢夸口，我那世界当中魔道横行，光是道门当中就有若干宗门，能够保住性命，便算是祖师保佑了。”
天仙便已经能够前知五百，后知五百，程灵云也不敢诓骗，见那座位上的道君似乎谈兴很高，便对他问道：
“前辈前头谈论到伏羲，轩辕，钟离权，吕洞宾，这都是千百年前已经飞升的人物，莫不是神游的时候遇到过？”
道君闻言陷入沉思，许久未曾搭话，只是看着桌侧的琉璃盏，眼见那灯火摇晃，差点就要熄灭，便又问道：
“你可知道孤为何身死？”
“听此界当中的天师说，是与域外魔神争斗，因为寡不敌众，与洞天之内力竭而亡。”
程灵云听这道君语气冰冷，想着万一答错了什么话，触发了什么选项，又要动手，便暗自戒备起来，又看那琉璃盏颇为神异，八成就是这件法宝维持这尊诡异的法相，斗法的时候先以此下手。
“孤一统三洲，广传道法于此世，布法度，提拔忠臣良将，那大小宗门无不臣服，若是在给我千年，何止八天尊，就是百个，千个也可有得。”
道君声音逐渐洪亮，像是噬人的豺狼在阴影当中逐渐露出了身形，他一步步走下帝位，念叨着只差一步便能证得金仙，神游他界的时候，与那些天帝们也是称兄道弟，在此陨落的恨意不曾发泄，这空旷的大殿阴影中也有流水一样的东西凝结成形。
“魔神害我，大道成空！你既然也是人主，可知孤才能法力胜你百倍，不如舍你这肉身，让孤以此脱困，到时候再打下个仙朝，为万世造个太平！”
程灵云闻言早有准备，抬手便是太乙神雷打向那琉璃盏，道君将那神雷捏在手中，瞬间便消磨无形，他一指头上冠冕，弹指间便从身后走出两个同样头戴冠冕的法身。
“好厉害的法术，莫不就是一气化三清？”
程灵云知道天仙能够分化万千，这法术却又有些不同，她虽然自个也修持第二元神和自在天子法身，却在这道君面前有些拿不出手。
先前碰到的那位天尊曾说道君历经千劫，方才有此道行，她怕是所言非虚，程灵云却是不知道君是学前辈先圣，在此界当中的传法，正法，灭法三个劫数中分别以己身证道，方能贯穿过去未来，以此证得不死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