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强人锁男
“我在这山中修持已经得道,念在你等心诚,一日后便在此地开讲,你们可唤些熟识的朋友一并来听。”
把话说完,一道和光传出已经把这方士身上的伤病治好。等到一日过后,四个方士和四个妖怪坐在石头下面,听这女仙白天讲法,晚上回去演练,都是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长生久视的金丹大道不能轻传,程灵云便教这些方士一些旁门的外用之术,诸如“术”字门当中的问卜揲蓍,避凶趋吉,“静”字门中的打坐入定,修粮守谷,“动”字门中的摩脐过气,烧茅打鼎。
这三者都是旁门,不能得长生,但凡学成一门也能无病无灾,乐享人间富贵。至于那几只妖怪未曾听懂其中真意,程灵云别传了一门炼体的法诀,亦是欢天喜地地前去修行。
她除去传些简单的法术以外,也是顺手著书立说,趁着这时间段里留下道统,抢占思想高地。她学识渊博,法术广大,只消一日便写出十来万字,光是目录便有指节厚。
如今老秦人还在关中厮混未曾称霸,更别说书同文,车同轨,她用后世的文字书写,在这群方士眼里已经成了天书,加上新词新字众多,更是晦涩难懂,好在仙人怜悯,又传下查阅用的小册子,一本“字典”,一本“如何查字典”,对照着看勉强猜测的出。
“不愧是仙人传书,光是这薄薄的纸张就未曾见过,其中微言大义,我们几人穷尽一生,也未能得了其中万一。”
这四五人每日演练法术,只把她当作开派祖师,从中书中知道程灵云的名姓,一齐唤她灵云祖师,亦是有人叫她灵云子。
这时间段里鲁班不过还是孩童,墨子亦是还未出生,她指导这些人制作木器,烧炼火炉。按照配方制造火药,开山裂石在山中僻静的地方造了几间小屋。
能来寻仙的方士四人都是世族当中的庶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在山脚种了几个月田,也没什么成果,如今得了仙人传授的小法术,开垦田地,按照农时播种,指望在这山中躬耕自养。
“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程灵云毫不羞耻地用了荀子的话,摆动着木犁,耧车的模型。这些人听闻这话都是若有所思,一副受教的表情。
齐公的甲兵不多时便到了这山外城中,稍微打探了一番,听到官吏民众汇报,都说在那山中见到了彩凤飞翔,领头的什长再三确认后也是派了人向着景公禀告。
等到这消息再传到景公耳中已经又过了半个月,晏婴再次劝谏亦是无果,这位国君准备亲自登上劳山去祭祀天地神灵,让众人知道天命在己,霸业可成。
不其劳山离鲁国国境极近,这般大动作鬼知道是不是齐国又要发动战事,只不过此时鲁国政治昏暗,大权旁落于三桓,加上消息闭塞,因此动作极为迟缓,也没生出什么防备的念头。
齐国是千乘之国,有甲兵数万,景公带着宫室浩浩荡荡的出行,其中花费的都是民脂民膏,另还有备有犬马之戏,每日里寻欢作乐,好似外出游猎一般奔赴劳山。
第二十七章 变形计
晏婴已经辅佐了三代君王,贤名远传于天下,他对这般劳民伤财的事情颇为反感,只不过君上的态度坚决,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来劝谏。
若是换作是刚刚继位的那段时日,这位君王还能听从他的劝告,如今早已沉溺于声色犬马,于国都大兴土木,即便自己以身作则,示之以勤俭亦是不能再改其心意。
景公带着这么多车马到了这山脚下,程灵云岂能不知道,那些方士原本都是世族子弟,对自个的国君颇有畏惧之心,若说学有所成,去投奔君王得了封地以荫后人岂不是更好?
有人还抱着这番念头,只不过听眼前的神仙对人间帝王极为淡漠,也没有要相见的意思。她对着众人说道:“你们既然修我道法,便要守我定下的规矩,谁要是卑躬屈膝去服侍权贵,用法术鱼肉百姓,我立时从你身上收回这道法,神魂亦是要贬在九幽之处,千年不能超生。”
这般话语把众人吓得不清,也是惶恐地口中称是,再也不提这事。景公到了这山中,虽然见到风景秀丽,山泉流响,但也未曾见到所谓的祥瑞。
“一连好几日都见到彩凤飞翔,此事千真万确啊。”
那些守城的官吏信誓旦旦,还有些世族亦是口中附和,景公到此时已经不在意事情的真假,只是让甲兵劈开荆棘往前行进,他这几日沉溺于女色,身体虚弱,又让几个力士抬着上山。
不多时到了山腰,忽而飘起一阵大雾,景公本在架子上小睡,忽而见到眼前一丈之间竟然已经不能见人,不多时从林中钻出一只丈许的大虫。
周围的兵士拿着戈矛上去便刺,这头老虎哪里见过这么多人,心中亦是有些害怕,长啸一声,皮毛竟然坚硬如铁,那些戈矛被它这么一撞竟然统统折断。
“来人!快来人!”
景公被吓的边喊边逃,不一会便慌不择路倒在林中,他身上穿着的是祭祀用的长袍,此时为了逃命掏出宝剑把袍子割断,又往前跑了两步,正是撞到了上来护驾的晏婴。
还没等二人说上两句,那老虎往前一扑,把围着的甲士统统打散。景公想着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喊一声掷出宝剑,也不看战果便往林中钻去。
说来也怪,这大虫虽然凶猛,但也不伤人,就这么晃悠了一阵,便也消失在了雾中,晏婴赶紧去追,奔走了一阵,便见到景公扶着腿靠着树上歇息,却是被荆棘刮伤,血流不止。
他们二人都不是十来岁的年轻人,用些布匹包扎了伤口后,还气喘吁吁地休息了一阵,景公此时也是面露难色,有些愧疚地说道:“此时在这山中遇险,是寡人咎由自取,当日便应该听卿家之言。”
“倘若能从这山中逃脱出去,减免赋税,少设关卡,便是黎民之福了。”
这山雾来的快,去的也快,二人往一个方向走动,等到天黑,饿的头晕眼花,这才见到一座石屋,上头炊烟袅袅,却是有人居住。
这石屋中是那瞎眼方士正在烧火做羹,另一位断了手的方士则在一旁捣鼓着一坨泥团,他们曾是庶族,也远远地见过晏婴和景公在车马上巡视的风光,自然是认识这二人的。
“二位可是这山中的隐士,我们在这里迷失方向,腹中饥饿,还请舍些饭食,日后必以千金酬谢。”
晏婴闻着这煮好的菜粥中香气扑鼻,彬彬有礼地对着这二人说道,指望眼前都是如介子推般通情达理的良善之人。
“方外之人,千金何用?我看你们二人如此狼狈,好像丧家之犬一般,莫不是国家灭亡,跑到山中避难的王公贵人。”
“成了,瞎子,尝尝我这从书中看到,自个学着做的煨鸡。”
二人面露讥色,不曾理会,只是自顾自地撕了些鸡肉吃得正香,这般不曾得用的底层士人大抵对于国君有一股子怨气,此时终于抒发出来,也是念头通达。
景公贵为国君哪里受过这等屈辱,奈何眼下势比人强,若是旁边的站着的是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这般力搏猛虎的勇士,当时便能为他夺了这饭食过来,可惜这三人都被晏婴之计分桃而杀。
“卿家能言善辩,何不再鼓动唇舌,再为寡人向那二人言说。”
晏婴一天滴水未进,口干舌燥,又用钱财等利益说了半天,也未曾见到这二人松口。景公闻道这鸡肉的香气却是忍耐不住,尤其是二人狼吞虎咽的模样,好像那肉是龙肝凤髓一般。
“你再尝尝我做的肉羹,我炖了好几个时辰,肉都烂透了,现在吃正是时候。”
景公再也忍受不住,也是摊牌明说自己是齐国国君,眼下流落到这山中,只要好好二人好好招待,定然保你们后半生荣华富贵。
“国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你不是照样要饿肚子?我们本就是厌倦了世间争斗的隐士,这才到这山中修行。你那些金银俗物到我们眼中不过是粪土罢了。”
景公被这两个浑人说的没办法,终于无奈地说道:“那你们要些什么,只要是寡人有的东西,都可以商量。”
“不多,只要这一山之地。”
齐景公已经饿的没了力气,只得先应允了下来,心中却是想着等出了这山便召集兵士巡遍你们这藏身……
他正神思恍惚,从空中猛地砸过来一根鸡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饿的紧了。还是这两个方士烹调得当,鸡肉中既有荷叶清香,又有一股酒香,他把这鸡腿啃了精光,连骨头都没放过,把里头的骨髓都细细地吮吸干净。
两个方士看着这番吃相,也是对视了一眼,想到国君也不过如此。拿出新学会做的馒头,鱼羹,又烧了一只整鸡给他。
景公从没吃过这么酥软的面食,吃地太急竟然差点噎死,被晏婴猛拍了两下后背,这才缓过气来,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是何物,寡人还是第一次尝到。”
“日后有你慢慢吃的,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起来干活?”
“干活?”
第二十八章 书成鬼神惊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伯闹春秋,秦汉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这悠悠乱世,诸侯纷争还要再过个百来年才能休停下来,诸子都在这其间留下学说。程灵云虽然不是什么圣贤,但到底能当一个文抄公,在这世间留下些有用的东西。
齐景公虽有学着桓公称霸的志向,奈何个人能力不行,国家治理的水平由现代标准来看也是一塌糊涂。奈何春秋就是个比烂的时代,比起他的前任那般和臣子的妻子乱搞关系,还把别人的帽子乱送人,他至少还有个君王的样子。
然而指望统治者全靠自我修养去治理百姓是靠不住的,程灵云看多了这些个昏聩的君王,这才产生了“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小南极如今种的都是龙牙米,亩产几乎比肩后世的杂交水稻,一亩地便能产上七八百公斤红米,加上不少大岛降雨和热量都很充足,能够做到一年三熟,岭南之人都盛传那里是南极极乐天,有无量光明,太阳终日不落,才能有吃不完的粮食。
而放到西游世界里的春秋时代,一家人五六个劳动力去种几十亩田,辛勤耕耘,平均算下来亩产才五六十公斤,这个数字花了一千年才翻了三倍,两千年内不断驯化稻种这才到了三四百公斤。
崂山中有不少山泉,程灵云用法术开垦田亩,再用真水和乙木精气一并将龙牙米催化而生,这般神物让方士们悉心照料,指望将来适应这方水土之后能活人无数,亦是一件大功。
恰逢这齐侯自投罗网,指望着他能从中学些东西,顺便把这崂山神仙的名头坐实。
程灵云本是方外之人,这般善功立时引起天地变化,冥冥之中便降下些功德,只是目前她还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一股脑地都团在脑后,像是手电筒一般放出隐隐的金光。
“我等已经按祖师的命令将齐侯扣押在此,这是他写下的文书。”
那瞎眼的方士将这诏书奉上,上面盖着齐侯的私玺,他们这般占着这山头,又学了些防身的法术,本来也不怕什么甲兵。是为了求个名正言顺,这才去拿了这方土地的地契?
他猜测着仙人的用意,也不知道是何缘由,看着她的身影藏在一片云气当中,神神秘秘地留下几句话后又消失不见。
景公和晏婴都顶着烈日老老实实地正在田内劳作,二人都不年轻了,稍微劳动了一会便汗流浃背,觉得这日头真是酷烈,也不知道那几个隐士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放他们下山。
他们这般公卿还是懂得些搭弓射箭的本事,脑中也有反抗的念头,奈何这些人的神通法术都有些奇异,随便用了些草药便治好了伤口,也没有取他的性命。
更何况还有驱赶野兽的本事,旁边正有一只大虫正在树荫下休息,负责看守劳作,也不知是不是在山道上见到的那只。
“吃饭!”
断手的方士原本在众人中社会地位最低,算是这群人中唯一懂种田的,只是名字粗鄙,风格和狗蛋,狗剩差不多,程灵云见他面黑,也是送了个黑良的姓名给他。
黑良学了些法术之后身轻如燕,扛着些饭食从田垄走来。书中对于水稻的种植有严格的操典。景公手笨,动作又慢,那些工具他从未见过,不是被那黑厮开口讥笑,便是各种刁难让他重做。
“这秧苗你插的这般密集,如何能成活?再看看这高度,怎么高高矮矮的,都给我重新种。”
晏婴倒是个谦谦君子,被斥责两句也不恼怒,君上是气急攻心,乱了神志,就他几天内的细致观察,无论是耕田用的诸器,还是手里的这水稻秧苗,都是国之利器,齐国得之只需经营三年,霸业可成。
景公虽然贪求享乐,但也不蠢,听了谋士这般言论,一连被骂上了好几天都忍了下来,只当这真是遇到了神仙,在考验他的诚心。
“能干多少活,就吃多少饭,你们在这忙活了半天,这一亩地都没种完,还指望着吃饭吗,这有两个馒头,自己下午再重新种田吧。嘿嘿,我和妞妞吃肉,你们就看着就是。”
那大虫还是只母老虎,被程灵云起了个小名,如今嗷嗷叫了两声,知道到了饭点,又闻到了肉香,从树林下惊坐而起。
景公上次吃着馒头差点噎死,此时也是细嚼慢咽,看着那老虎和黑厮抱着羊腿在树下大快朵颐,只能默默地想着自己手里的馒头也是羊腿。
“这不是蒸馒头,这不是蒸馒头,这是烤羊腿,这是烤羊腿,唉,这日子何时才能有个头啊……”
程灵云在石洞中把五金篇写完,本来还想再论述几句,却又觉得某些思想出现的太早,怕是也是无人能够理解,还是留给后人填上这几页空白,她对着旁边的小凤凰说道:
“我这书中耕织,冶铸无物不包,算是一部百科全书了,更何况其中叙述详实,实现的难度也不高,只是许多理念发散的太开,怕是有心人只能看到赚钱的方法,见不到对民生的利处。”
小凤凰鸣叫了两声表示赞同,继而尝了一口书中的文气,这洋洋洒洒百来万字,还有不少配图,内容极为详实,更何况其中农业,手工业的技艺归纳超过这时代千年,完书以后也是散出瑞气直冲云霄。
如此动静,也是惊动了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这位大天尊座驾座金阙云宫灵霄宝殿,聚集仙卿,见到有一股祥瑞宝光,气冲斗牛,命千里眼,顺风耳开南天门观看。
那二将领命前去,正见得下界东胜神洲齐地崂山上霞光万丈,瑞彩千条,其中还有凤凰振翅而飞,过了一会这才将息,将所见所闻回禀玉帝,说是下界有仙人著书,惹得天生异象。
这位大天尊听到两位天将的话,依旧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说着:“原来是下界的仙人,不必管她。”
第二十九章 复归小南极
程灵云写完书后,感觉有些神思迷惘,心力憔悴。此时被这瑞气一裹立时清醒了不少,脑袋后的“手电筒”也是进化成了金色的光轮,像是小太阳一般散出无量金光。不过这般异象只有她才能看见,倒是让人有些诧异。
功德是这般用的吗?程灵云对此并不清楚,道书中倒是有说:“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
她做完这些事情攒下不少功德,对于地仙来说早就足够,加上这些年内辛苦修持,没造下什么杀孽,自问再准备准备渡过地仙之劫也没什么问题,也不会像是天璇师姐那般被烧的死去活来。
这西游世界也不知道有没有功德成仙的说法,程灵云本就是散仙,加上被后土敕封了神位后又吃了蟠桃,就算是三重意义上的成仙也不能碰出个三连,不过只是让人觉得对天地大道又多了不少体悟。
如此一来,过了三月,她把那蟠桃内的精气全部炼化,不仅法力大进,肉身也是凝练了许多,寻常的飞剑用分光捉影的法术便能用手去接。
程灵云写书的时候便在思考杀伐法术的问题,光是构思好了模型还不够,必须要寻些鸿蒙初判之时,衍化而出先天元气才能修成。难得来这西游世界一趟,也是赶紧去抱后土的大腿,问问她可知道附近有什么难得的元气。
后土乃是地神之首,对地下的东西都清清楚楚,只不过这般灵物藏的极深,加上还会随着地气变化而自然流动,也不能描述个清楚,指个大致方位便让她去寻。
程灵云得知这崂山附近便藏有一股地煞,耐心地静候了许久这才把这先天之气擒到手中。先天地煞之气重如千钧,光是一点便胜过整座崂山,她用先前搜罗来的先天罡气去勾,这才把这地煞引入玄窍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