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姬 第369章

是的，堂堂正四位下刑部卿，今天只是副主审，可见，今天的案子，何等了得。

主审乃是坐在当中的，中纳言源熙光大人，这是凛音在平安京所见到的除了雨京香之外最大的官了，从三位，中纳言来审案，自然不是寻常的公务，他这是代表着皇室的委托来的。

左边坐着右近卫大将，源义忠大人，这可是武官中与左近卫大将并列，仅次于将军的高官了！

下面所坐不是公卿就是颇有地位或实力的武官，审讯凛音这架势，可真是不小，而且，三位主审，都是源氏。

凛音感到，其他人还好，但这位左边穿着红蓝铠甲的武将，散发着异常雄浑强大的气息，不由让凛音一阵忧虑，这个男人，凛音感觉可能是她在平安京所亲眼见到过的，最强的人类男人了。

这时，那木村开口：“镜凛音，今天我们三堂会审，这位是中纳言源熙光大人！”

那中纳言高高在上，分明对凛音的绝色美貌有些动容，但又用扇子遮住自己八字胡的脸，脸也是抹的煞白，一副鄙视凛音的样子，虽然是源氏，此人却是一副公卿做派。

“这位是右近卫大将，源义忠大人！”

那异常强悍的男人，身高也近两米，犹如一尊神像般盘坐在那里，腰间插着粗长的佩刀，刚毅的脸上不苟言笑，双目如炬只是威慑般盯着凛音。

凛音感到，此人过来，恐怕不是为了审讯，而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制服自己，毕竟，今天这些人来，肯定是对自己已经知道不少了，不似昨晚偶然被那些不认识自己的御前近卫队抓到，否则也不会把自己和那些普通囚犯关在一起。

“小女子凛音，见过三位大人，如此架势来会审凛音，诚然让我惶恐，不知我犯了什么罪，要惹得三位平安京位高权重的大人来审我？”凛音还是十分恭顺的行礼，还是那条原则，她很清楚，即使雨京香大人是她的靠山，她也根本没有力量和朝廷对抗。

“镜凛音！”那中纳言用扇子一拍地板，怒道：“你犯下滔天大罪，还敢在这里装傻！看你这一脸狡猾妖媚的样子，不给你点苦头吃，你肯定还要狡辩，来呀！给我把她按在朝堂上先用碎灵棒重打五十下再说！”

凛音不由一惊，什么是碎灵棒，那刑部惩罚修行者的手段凛音还从未听过。

“大人！”木村慌忙摆手，示意外面那些光膀子的行刑大汉不要冲进来：“这审问还没有开始，就先用刑，恐为不妥……不如让我们先开始审问，凛音如果敢于顽抗不招，再用刑不迟啊。”

“那就速审！”中纳言呵斥道。

木村也不敢怠慢，严厉的问凛音：“凛音，你可愿意招供！？”

凛音胸口上下起伏，脸上也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她问道：“诸位大人要我招供，那至少也该让我知道，我到底该诏些什么吧？”

“镜凛音！”中纳言扇子指着凛音就怒骂道：“事到如今你还敢装傻？就在昨夜，你谋杀了上皇大人钦赐爵位的京城名流，冬马小夜夫人！之后又畏罪潜逃，被多方追击走投无路，潜入皇宫穷途末路下竟妄图挟持皇室要员作为人质！被我御前近卫军抓获，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敢不招认！？？”

“什么……”凛音一听这一大窜欲加之罪，也是懵了。

她原本只是想着如何帮雨京香大人保守这任务的秘密，还想好了应答，可一上来，这些人扣在自己头上的罪名，就大过了天啊！

“你，你是说……小夜子夫人……她……她被谋杀了！？”凛音双眼变得有些空洞。

“装！继续装！演的还挺像，我看打你一顿就老实了！”中纳言怒道。

“镜凛音……你还是老实交代，以免受皮肉之苦，我们当然知道你的实力，准备的刑法是你这样的女修行者也担任忍受不了的，”木村说道，“不管怎么说，罗生门鬼一战，你也是其间的英雄，原本那关白大人都已经把对你的封赏表奏上去了，为了你的尊严与名誉，我也不想对一个女人在公开场合用大刑，你还是早些招认了吧。”

“你们要我招认……到底要我招认什么？”凛音眼神有些迷茫，眼中流下了泪水。

“难道小夜子夫人她，她真的死了么……”

凛音不禁回想起就在昨夜，小夜子夫人如何不顾危险将天谕嘱托给自己，还亲自将自己剑道最精华的一招，演示给自己，甚至将她身为剑女的毕生梦想，打造那天下最强妖刀胧月的夙愿，也拜托给了凛音。

小夜子夫人，温文尔雅，实力超然，又心系天下……

这样的女人，难道真的，不过一夜之后，就不在了么……

这三位都是朝廷要员，显然没有理由就此事骗自己，凛音此时回想起小夜子最后的话语和神情，就好像是在交代此生未了之事一样……难道，她在将天谕交给凛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会死么？

“是谁……”凛音低着头，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那乌黑的秀发却径自升腾飘飞起来，一股强烈的怨念自凛音身体散发出来，整个朝堂都因之而颤抖。

“是谁……是谁杀死了小夜子夫人！？？是谁杀死了小夜子夫人！？？？”

那实力强劲无比的武将源义忠，看着凛音的反应，也是感到有些疑惑，凛音的反应丝毫不像是凶手应有的样子，倒像是他无数次经历过的，战场上那失去伙伴的武士，所涌起的那股悲愤之色。

“咔！”凛音手上的镣铐碎了。

“你，你想干什么！？？”中纳言慌了，颤抖的扇子指着凛音道：“来人，快把这个妖女给我按住，死死的绑起来！”

“镜凛音！休得放肆！”木村也警告道。

从大殿外冲进来数名大汉，拿出绳索就要捆绑凛音。

“不想死的，就给我退下！”凛音忽然高声喝道。

那气势，那决心，直接冲击在数名刑部大汉的灵魂上，把他们给镇住了，一时间，真的不敢上前去捆绑凛音。

凛音抬起头，眼中带着泪光：“你们别逼我出手！小夜子夫人被人害死，你们这边朝廷高官，一帮子废物，不去捉那真正的凶手，倒在这里无端诬陷于我！我凛音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伤害过小夜子夫人一分一豪！”

小夜子的死，让凛音已经然失去了冷静，那源义忠再强又如何？如果这些家伙再敢诬陷，逼迫她，她已经随时准备使用血魂勾玉了！ “镜凛音你所说的小夜子是否就是冬马小夜！”木村追问道。

“是。”

“如此说来，你承认自己见过冬马夫人了？”木村毕竟才是几人中唯一真正懂得刑讯审问的。

“不错，凛音确实见过小夜子夫人。”事到如今凛音也不可能再必要隐瞒了。

“是在什么时候？”木村追问。

“昨天夜里。”凛音感到情况似乎对她非常不利，但她也只能如实说。

中纳言急着插嘴道：“而你见过冬马小夜之后，她就被杀害了！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你还敢在朝堂上辱骂上官，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先把她绑了！给，给我往死里打！”

“慢着！”一旁的源义忠伸出大手，言语间也是带着强者的威慑力：“中纳言大人，换了是谁，被指为杀人犯，情绪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就不要深究了，当下还是查清案情为好。有我在这里，量这镜凛音也跑不了，但她毕竟也是个未婚女子，如此公然用刑，万一她要是清白的，让她以后怎么做人？我看，还是先审讯清楚。”

“右近卫大将，此女一脸狡猾，负隅顽抗，不用大刑，她如何肯招认！”中纳言怒道。

“中纳言大人，我们已经掌握确凿的人证物证，等我们把这些一样样摆在此女面前，不容她不招，到时候她若还胆敢顽抗，我们再用大刑不迟。”

木村补充道：“我听说……这个女人似乎现在住在关白府邸里……虽然我们是秉公执法，但关白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个的吧。”源义忠说道。

中纳言三思了一下，说道。“那好，就由木村大人继续审问她！让她清楚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

那木村眼中似乎也有着一些无奈与怜惜，问道：“镜凛音，你为何要去冬马夫人之处，根据我们调查，你来平安京时间不长，之前和冬马夫人也并无往来。”

“小夜子夫人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凛音眼中带着难以诉说的忧伤，此时相对于自己的冤屈她却更为关心这个。

“镜凛音，现在是我们审问你，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其他的事情，之后自然有机会让你说话。”木村严厉道。

凛音无奈忧伤的叹息，低下头：“这我不能说。”

“不能说！？是什么意思？镜凛音，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无辜的，但你却不说出实情，如此隐瞒只能加重你的嫌疑你可知道？”木村逼问。

凛音低头，却是默不作声，可能的话，她还是不希望在这里与朝廷派来的审问官战斗，但是，即使有关自己的冤屈，她答应雨京香大人不泄露此事，就绝对不会开口。

看到凛音沉默木村也是焦急，就算他有意帮凛音开脱都做不到，他只能问下一个问题：“那么，是谁派你去的？你曾在被抓获的时候，说自己奉某位大人之命，执行要务，误入皇宫，那么，这位大人是谁？现在总可以说出来了吧？”

“镜凛音，此地乃是审问堂，不管派你的是谁，你都必须说实话！”源义忠也是声音粗重的告诫道。

凛音深呼一口气，悠然道：“不错，我昨夜确实在执行一项深远的任务，我奉某位大人之命，走在我自己探求真知的道路上，那位大人曾说，沿着我自己的道路走下去，就能与他相见。”

“什么？我有些不太明白，镜凛音，你说清楚，到底是谁，那位大人究竟是谁？”木村问道。

凛音悠然一笑，看向三人：“你们三位，都是源氏，那位大人对你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镜凛音，你死到临头了少卖关子，快说，到底是谁！”中纳言催促道。

“那位大人就是……源九郎义经大人。”

“什么！？？”

众人一愣。

“镜凛音！”中纳言彻底暴怒，跳起来指着凛音怒骂：“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还是当我们这审问堂是儿戏！胆敢如此胡说八道！”

“镜姑娘！！！”木村也是急的揪心啊，“你既然想要为自己辩解能不能好好搭话，义经大人乃是我源氏的英雄，但他英年早逝，怎么可能给你指示呢！”

那源义忠也是无奈摇头。

“你们身为源氏后辈，义经大人虽然陨落，但是却壮志未酬，你们浑然不觉，义经大人只能将他的意志传达给我这外人，你们不觉得羞耻么！还敢在这里取笑，质疑我？”凛音冷对众人。

这一句话，说的众人交头接耳，一时无言以对。

“这朱雀大道上，菅原道真，平将门，都还在锦衣夜行，难道义经大人陨落了，就不能把他的意志传达给后人了么？是我胡说还是你们无知？”凛音反问。

“这……”三大审问官，还有两旁的官员武士也纷纷面面相觑，似乎凛音说的也有道理。

“你是说，义经大人的英灵在指引你？”木村眼中似乎也带着一股对义经的崇敬和缅怀。

“义经大人和那鬼王道真，平将门不同，他的灵魂从未在平安王朝任何一个地方有出现的记载，缘何就会独来见你？”中纳言质问道。

“我刚到镰仓，就遇到了鬼王道真，来到平安京的第一夜，便和平将门喝酒，你问我为什么义经大人独来见我，我怎么知道？”凛音反问道。

“唉？这……”凛音的反问一时又让众人哑口无言。

“镜凛音，你真的见过鬼王道真和平将门？那你如何能活到现在？”木村问道。

“刑部卿，休要听她胡吹！我说我还见过天照大神，夜见月尊大神呢！你们信么？”中纳言肆意嚣张的说道。

面对中纳言亵渎神明之言，木村等人也是一阵沉默，不敢接话。

既然他们不问，凛音索性自己把昨天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了：“义经大人的英灵，说有朝一日，要与我相见，但是不知具体何年何月，又在哪里，义经大人要我遵循自己的道路走下去。”

“而我的道路又是什么？近日天生异象，我想要探知究竟，听闻平安京中冬马夫人见识深远，于是连夜去拜访询问，这正是解我自己内心的迷惑，也是遵循义经大人要我坚持本心，走在自己道路上的指引，又有什么不对么？”

“哈！”中纳言也是朝堂上惯于口舌之争的人士，“好一个义经大人指引你遵从本心去行事，照你这套说辞，你无论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了？天下哪有如此荒唐的说辞！”

“天下之大，中纳言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你可知月亮为何高挂夜空散发无尽的威能？”

“我……”此等习以为常却又是天道本源之奥妙，中纳言又岂能知道。

“所以我说的，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说的是实话。”凛音平静而坚持道。

“镜凛音，你一口咬定这么说，我们确实无法证明其真假，但是，你若说你谋杀东马夫人也是遵循义经大人的指引，恐怕天下人都不会相信你，反而要唾骂你吧！”源义忠提醒道。

“我只是为了询问天生异象去拜访小夜子夫人，我比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痛恨那谋害小夜子的凶手和那背后的势力千倍，万倍！我从未谋害过小夜子夫人，我离开时，小夜子夫人还是好好的！这一点，小夜子夫人家的老婆婆可以作证。”

另一个证人，雨京香家的消瘦老伯已经死了，而且此事怕牵连关白大人，凛音也只能不说了。

“好！”那中纳言展开扇子给自己扇了起来，似乎一脸正中下怀的感觉：“你可算提到实处了，刑部卿，立刻传唤证人当堂对峙！”

木村有些怜惜的看着凛音，无奈摇头，“传冬马夫人家的管家婆婆。”

凛音看这些人的表情，似乎感到有些不对。

不一会，一位走路都不大稳健的老婆婆蹒跚而来。

昨夜天黑，凛音也没有太看清楚她的脸，但是凛音如今透过长夜殿堂内燃起的烛火，能够感觉出来，正是此人。

但不知为何，这老婆婆脸上却带着一股阴森。

木村问道：“你是何人？”

“我啊……我是大小姐的管家，自打大小姐出身，我就跟在她身边照顾她了，大小姐天赋非凡，原本很有能走上修行大道，获得永驻的青春，可不想，却走在了我这老骨头的前面，呜呜呜——”说着老婆婆抽泣起来。

木村眉头一皱：“此乃审问堂，老妇你要清楚的回答我的问题，你所说的大小姐，可是指冬马小夜夫人？”

“正是。”

“那么，你看看，你可认识你旁边的这个女人？”木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