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誓约 第286章

　　事实上并不是那样，老约翰并不喜欢被人那样说，基督徒本身就是极度排斥同性的恋爱，虽然他的态度还算温和，还没有到杜绝和所有同性恋爱的人来往的地步，但被人说成是这个，其实也是不舒服的。

　　他只是在博士身上看到了自己没有的闪光点，认为他可能改变世界罢了。

　　博士的原名早就已经不可考察，他是战乱地区幸存的孤儿，当初居住的地方，已经被炮火夷为平地，别说父母了，连认识的人都已经不剩几个。

　　之后靠着老约翰的资助——实际上是老约翰建立的基金会，有许多善心人捐款，这些捐款帮助到了像是博士一样的孩子，给他们重新生活的希望，甚至有学习的机会。

　　博士是所有被资助的孩子中，第一个拿到博士学位得到人。

　　因为一直用小名称呼，博士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自己名字，最后因为获得名牌大学的博士学位太过有名，以至于所有人都拥博士称呼他，到最后，他也是如此自称。

　　就久而久之，博士也就成为了他的名字，再没有去思考取什么名字了。

　　这样的代号有时候远比普通的名字更容易被传播，博士博士，只要一说，大家都知道是谁，那位第一个获得博士学位的孤儿。

　　就这样，积累了不小的名气，也为之后组建弗艾斯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老约翰也是因此才有机会接触到博士，了解到博士的特别，带着他去周游了各个被侵略的国家，让他坚定自己的信念，并且给与他力量，给与他资金，帮助他顺利度过了组建弗艾斯的起步阶段。

　　但是不可能一直陪着他的，老约翰信任着博士，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所以更想让他自己去独立完成梦想，自己的存在其实已经有些碍事。

　　更何况老约翰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欧洲的教会必须去改变，教会和政府勾结迫害其他国家的能力者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如果自己不去阻止教会的话，别说其他能力者，恐怕弗艾斯这个组织直接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为了给博士扫除障碍，老约翰不仅是在教会内部进行了改革，甚至干涉了超自然协会的决策。

　　他有那样的能力。

　　之后因为能力使用过度，信心出现问题，老约翰便进入漫长的禁闭中，进行禁食祷告，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得知弗艾斯这个组织的消息时，这个组织的恶名已经传播的很广了，一度让老约翰信心再次动摇。

　　不过他一直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因为这些大国的宣传——毕竟弗艾斯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阻止这些国家去获取利益，肯定会被抹黑的。

　　如果这边的媒体口径统一的赞美弗艾斯，老约翰反而要考虑博士是不是走进了甘地或者曼德拉那样的胡同。

　　最后在亲眼见证了弗艾斯的性质后，老约翰再次禁闭了很久的时间。

　　这一次，他已经感觉到，力量从身上消失，能力开始减弱，甚至感受到自己的寿命开始走到尽头。

　　他并不担忧自己的死亡，大约没有人像他这样活得那么久，因此也没有人像他这样对死亡看得开，因为心中有着盼望，认为有着天堂这样的地方等待自己，所以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

　　给与将死者安慰，在不信的人看来，大概就是宗教最大的价值吧。

　　那么，同样获得了长久生命的博士又是如何看待的呢？曾经以为他也是诚心归向主，是作为一名基督徒行动的，但看着弗艾斯劣迹斑斑的历史，恐怕博士早就不信了吧。

　　他想起了那天，自己亲眼见到自己的导师，那位在欧洲十分绅士和和蔼的中年人，在别的国家是如何面目狰狞丑陋的抢夺财产，枪杀别人的。

　　他询问导师，为什么要去杀人，杀人的信徒是决然无法上天堂的，然而导师告诉他，那些并不算是人，只是长着像人罢了，这些是神为他们预备的，专门用来抢夺征战的存在。

　　如果要把福音传给他们，就必须让他们知道谦卑，知道自己的弱小。

　　让他们害怕，杀了他们一半，然后才能用福音感化。

　　那位导师过去喜欢引经据典，用圣经上的经文来讲解各样的事情，让老约翰受益良多，因此那位导师，一度就是老约翰的榜样，像是灯塔一样的存在。

　　但是在讲出那样的歪理时，导师仍然能从圣经上引据出经文，他的信仰因此一度受到动摇，自己的信仰到底只是工具，还是，真的能够改变世界，改变人生的真理？

　　知道现在，老约翰都不敢说自己找到了答案，但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想通了，他所信仰的，是圣经里的神，是主，并不是导师。

　　如果导师堕落，那么就由自己矫正，如果这条路被人歪曲，那么自己就修直这条路。

　　不是朝着别人所给自己指的路前进，而是朝着自己所想要相信的路前进。因此老约翰才能够维持自己的信心直到如今。

　　但是见到弗艾斯的现状后，老约翰也终于无法继续维持住自己的信心。

　　博士的路是自己指的，那个人有着一条路走到黑的信念和能力，老约翰一直认为，他会走出自己可能永远也看不到的路，达到自己的理想的最终。

　　这样的信任直到现在也没有消失，他不觉得是博士走错了，老约翰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所修直的路最终的形态。

　　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应该就是这样了。

　　不可能真的什么也不违反，就完成和平的目标，从一开始老约翰就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无法前进，希望博士能替自己找到答案。

　　现在，不过是直面答案的时候。

　　回头看着彼拉多，老约翰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加入他们的？”

　　“所以说啊，我一开始就是他们的人。”彼拉多也有些无奈，手脚都受到限制，加上老约翰的能力，他也没法违抗对方，“因为博士他，嗯，我应该称之为父，他一直都很关心你，所以有一大批的人进入了教会里，其中就包括我。”

　　“你们为什么要进入弗艾斯？”

　　“拜托，你问这个问题自己不觉得很傻吗，为啥会进入弗艾斯，当然是为了活下去啊，战乱地区的人是为了活着，其他大国的能力者，是因为不想被束缚，有的则是犯了事，不想被抓捕活着被杀，才来到弗艾斯，你就不要指望他们有什么崇高得到理想了。”

　　“这个世界的引力可是很重的，无论你的理想有多高洁，最终还是会被拖入泥地里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啊，脏的一塌糊涂，脏到你都看不出来原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约翰沉默良久，才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你加入弗艾斯的原因。”

　　“那当然是，”彼拉多顿了顿后，笑了下，“为了我的理想。也不是什么崇高的理想，我只是想，稍微帮一些人罢了。”

　　“方法有很多。”

　　“但是弗艾斯是最符合我期望的，我很满意。”彼拉多看着高塔，“我知道自己没法阻止你，父当然也不会说什么，你们之间的过去和现在，我也不感兴趣，总之，我只希望你们大人物该解决的赶紧解决，然后留下剩余的空间，给我们这些普通人啊。”

　　“你并不是普通人。”

　　“好吧，你说的没错，但和你们比起来，就比普通人还不如了。”

　　老约翰想了想，解开了彼拉多身上的束缚，“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教会，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彼拉多伸了个懒腰，“虽然弗艾斯能为我实现自己的理想，但真要说能待着的地方，果然还是教会啊，我最喜欢教会了。”

　　“是吗，希望你不会毁掉你最喜欢的地方。”

　　“当然不会。”彼拉多笑了笑，“就算毁掉我的理想，也不会毁了教会的，但是啊，你，也是教会的一部分，别死了。”

　　老约翰没有回话，目送彼拉多离开。

　　这是一早就做好的决定，让彼拉多回归日常的生活，在教会那边当然会有人看着他，不会让他乱来，老约翰并没有天真到放任这么一个会叛变的人。

　　但是也不想毁掉他。

　　可能是大限将至，许多思考都变得缓和起来，如果是过去，自己一定会明令教会将他抓起来严查吧，包括他的家庭和亲人，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违反了自己的准则，老约翰第一次改变了一个人的理念和想法。

　　在很久以前，刚得到能力那会，老约翰为了拯救一个自杀的人，用能力改变了一个人的念头，让那个人彻底从厌世变成了乐观向上的人。

　　但是在那个人死前，老约翰去看了他，因为那是他第一个改变了想法的人，一直都很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事实证明直到临死前，一切都是没问题的，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那个人死前，能力的控制终于消失，那位被改变了想法的人，整个人就像萎缩了一样，整个人变得异常恐怖，死死抓住了老约翰的手。

　　“为什么，要让我，一直生活在地狱，为什么，要逼着我，笑着生活在地狱，你也该死，你也该死……”

　　于是老约翰发誓，永远不会改变别人的想法，自己的能力，绝对不作用在一个人的理念和想法上，这不是作为基督徒的要求，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基本要求。

　　上百年来，老约翰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哪怕是极度凶恶的人，也只是杀了他，而不是改变他的理念，他们只需要付出自己犯罪的代价，而不是强迫他们接受额外的折磨。

　　这一次，是老约翰第一次打破自己顶下的规矩，改变了彼拉多的想法，或许临死前的彼拉多，也一定会咒诅自己，希望自己也一同下地狱吧。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如刀绞，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过，为彼拉多接下来这么多年要承受的痛苦和折磨。

　　那么，也就到此为止吧。

　　收拾了心情，已经完全毫无顾忌的使用能力，老约翰慢慢走进了高塔的下面，在层层的防护下，走进了弗艾斯总部的基地里。

　　其实，还是可以看出一些过去的影子。

　　他为博士做的设计，那个地板的样式，还有通道的区别，都是他当初建议博士这么做的，这些东西一直留到现在，也未曾改变。

　　看到图纸上的东西变作的实体。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动。

　　只留下了图纸，没能亲自看到弗艾斯这个秘密基地的构造，不得不说是老约翰一生最大的遗憾。

　　“孩子。”

　　他自言自语的喃喃了一句，他说了很多的话，基地里所有人都无视了他，甚至在他询问博士在哪里的时候，也有人很认真的告诉了他。

　　一路走到了博士所在的办公室，空旷的，只有一台电脑，除了桌椅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在电脑的背后，已经满是白发的博士，站了起来。

　　老约翰几乎落下泪来。

　　“我来杀你了啊，孩子。”

第317节 第317章：恭喜小智

　　博士陷入了恍惚中，许久，才从桌子后走出来，“这样啊，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只要我能阻止你了，你走错了啊，孩子。”

　　真真切切的感情，大约触动到了博士，过去的回忆，还有，那应该已经被磨灭的过去的自己，似乎有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博士捂了捂额头，“呃，你可能找错人，嗯，也不算找错。”

　　似乎陷入了片刻的混乱之中，随后博士抬起头，冰冷的面孔，有了些许笑意，“确实，你应该来找我，真的好久不见啊，约翰大人。”

　　“这就是你最后给出的答案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难言之隐，我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我，在这最后一刻。”

　　“最后一刻什么的，啊，说的也是。”似乎一直处于不确定之中，一时否认一时肯定，博士靠着桌子，“这其实也不算我给出的答案，不如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去寻找什么自己的答案。”

　　“您已经给指出了路，要前进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无比清晰，我连去寻找，去辨认的过程都免了，照着您指的路，一直走到现在，我想让弗艾斯成为流离失所之人的灯塔，我想成为弗艾斯那些可怜人的灯塔，但是，您一直是我的灯塔。”

　　“我照着您的愿望一路走到这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都是因为由您的激励，才能坚持下来。”博士像是在说什么很励志的事情，“我很感谢您。”

　　“如果说我的激励，是让你成功建立一个恐怖组织的话，那么，这一切的罪过，都在我的身上。你的意思，就是这样吧？”

　　博士看着并不像是开玩笑的老人家，脸上的笑容失去，身体陡然间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样，微微有些瘫软，“连您都这么说吗？”

　　“我以为如果是您的话，会稍微理解我一下，毕竟，这是您指出的路。”博士站了起来，离开桌子，“好吧，如果是这样，那证明这条正确的路，只有我一个人能走，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或许这样才是对的。”

　　“不，是错的，我所希望的，是能够抬头挺胸拿出来的和平，不用牺牲任何人的和平，你现在的弗艾斯，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恐怖组织。”老约翰神色悲哀，留下的泪水被擦干净，“到此为止了，弗艾斯的领导者，你们为所欲为的时代结束了。”

　　“大人，时代变了啊。”博士摸了摸自己的手表，“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什么都不牺牲就能获得的和平，我原以为你见过很多很多的事情，已经足够成熟了，没想到，是我想错了，您还是这么天真幼稚。”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试过。”博士语气平淡，“我当然试过，您以为自己离开后，到底过了多久了？上百年的时间，我把能试的都试了，我多少次在走不下去的时候，盼望着您能回来，给我找到新的路。”

　　“多少次多少次的祈求着，祈求者您的神能够看顾我，但到了最后，只是证明了，这个世界没有神，您也真的，抛弃了我。那么，现在您又出现在我不需要您出现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呢？”

　　所以说，果然一切的一切，还是自己的错啊。

　　老约翰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了悲戚和难过，只是这样的再次确认了事实，愿神能够，宽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