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哦……”
钟离玖玖手臂穿过许不令的手肘,对饮了交杯酒,辛辣的酒水让她蹙起了娥眉,稍微缓了下,放下酒杯,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许不令抬手放下了幔帐,轻轻推了下钟离玖玖的肩膀上。
“呜~—”
钟离玖玖神情紧绷,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倒在了枕头上,想往里侧移动躲一下,又想起中原的男人都睡在里侧,一时间双手叠在腰间,不敢动弹了。
许不令面带微笑,在旁边坐下,握住了裙摆下的脚儿。
钟离玖玖连忙闭上眼睛,脚背轻轻弓起,微微缩了下:
“你……要不算了吧……”
“放松点,又不上刑场,你平时大大方方的模样最好看,现在这样扭扭捏捏,反而没意思了。”
许不令取下勾勒花纹的绣鞋,又把筒袜拉了下来,露出洁白晶莹的脚丫。嘴上声音轻柔,安抚钟离玖玖的情绪。
“都要被你……我也只是个女人,怎么可能不紧张……”
钟离玖玖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眼睛悄悄睁开些许,盯着坐在身边的男子背影,温柔的动作和话语,确实让她稍微安心了些,用力呼吸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又哪里说得出来。
许不令握住冰凉凉的脚丫,稍微暖了下,才拉起被褥,盖在钟离玖玖身上,然后躺了进去。
吱呀—
客栈老旧的床铺微微一沉,发出细微轻响。
钟离玖玖身子猛的一紧,想要逃避躲闪,却又不敢动弹。感觉到许不令靠在了身侧,紧紧贴着,胳膊从背后传了过去。她手微微抬起,隔在二人之间,声音发颤:
“别……我……呜呜……”
一向言词泼辣、玩世不恭的女子,平时什么都敢说的,在这种时候,竟然硬生生被吓哭了。
许不令早就看出钟离玖玖只是嘴上厉害,心中暗笑,稍微搂紧了几分,用手掌轻抚后背,声音平静而和缓:
“多大个人了,还哭,这可不是我喜欢的玖玖姐姐。”
玖玖姐姐……
对哟,我比他大,怎么能这么不争气……
钟离玖玖眼中水濛濛的,脸色已经红成了苹果,却强自镇定,放缓了呼吸,挤出一些笑容:
“我……我没害怕,女儿家嫁人,哭一场怎么啦?我看过好多医术,对这种事儿早了解清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不令嘴角轻勾,脸颊贴在钟离玖玖的额头上:“我不信。”
“真的……”
钟离玖玖心乱如麻,紧张到了极点,不比被困在石室中强多少,似乎是怕话语停下来,就会面临从未经历过的大事儿,话语克制不住:
“我看过好多医书,那种事儿,其实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人也好动物也好,再正常不过了……在寨子里面,有些年纪稍长的大婶儿,整天把这些事儿挂在嘴边上,跑来问我怎么能让男人厉害些,把家里男人吓得腿软……”
“是嘛?我还没去过南越,你给我讲讲你家里的事儿呗,我还没听你说起过。”
男人温柔的嗓音萦绕耳畔,不带半分欲念,只是夫妻夜话般的闲谈,既亲近而又甜蜜。
钟离玖玖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抵抗不了这种感觉,放在二人之间的手慢慢收了些,额头贴在许不令的脸颊上,声若幽兰:
“也没为什么啦……我就出身在南越的寨子里,那边崇山峻岭的,距离柳州不远,地方叫飞水岭,寨子也没什么名字……那边和你们中原不一样,官府基本上管不到山里面,都是各个寨子各管各的,有族老、寨主什么的……”
话语轻柔,说了几句后,钟离玖玖似是安定了些,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我爷爷是寨子里的郎中,好像是以前打仗的时候,从外面逃难过来的,带了不少医书……我从小就看这些,还和其他寨子里的巫女学过乱七八糟的玩意,我爹随我爷爷,还不让我学养蛊、用毒之类的……
……长大了些,我就独自在山里面到处跑,什么厉害学什么,听说锁龙蛊厉害,我跑了十几个寨子打听研究,才自己摸索出来……后来爹娘上山采药,不小心出了事,我就成了孤家寡人。因为山里太小,有在书上看过中原的繁华景象,便想着出来看看,当时我才十四五,一个人横穿两国,遇上了很多事,你应该都听说过了……楚楚也是那时候抢的,她小时候可乖了……”
许不令安静聆听,手轻轻摩挲着钟离玖玖的腰腹,待她完全放松下来后,才轻轻拉开了裙子的系带。
钟离玖玖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时间过得时快时慢,思绪无法连接在一起,呼吸越来越急促,带着如兰暗香,直至最后悄然停下,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呢喃声。
烛火幽幽,幔帐显出细微涟漪,寂静冬夜的房间,好似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男子的话语响起:
“娘子,你腿环去哪儿了?”
“……那东西……取了呀……你找药不成?年纪轻轻的,怎么……”
“瞎说什么,戴上好看些……”
“哦……那我带上……”
……
“疼~……好弟弟,你别……”
“什么好弟弟,叫好哥哥……”
“我比你大……叫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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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闹洞房
古镇长街陷入深夜的寂静,当地居民都已经睡下,只剩下更夫偶尔敲着棒子走过屋檐下。
“啊~……呜~~……”
若有若无的轻声喘息传来,端端正正平躺的宁清夜睁开双眸,侧耳倾听了下,却又没了声音,好似只是幻觉。
但若是幻觉,她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幻觉?
宁清夜微微蹙着柳眉,清冷面容上带着几分古怪,稍微细想,也只能当做异乡小镇上的小夫妻,半夜恩恩爱爱声音不小心大了些。
房间里没有灯火,客栈的灯笼印在窗纸上,在屋里拖出几道影子,摇摇晃晃,倍显寂冷。
宁清夜清泉般的双眸,看向了窗口的灯笼,半夜醒来,便再无睡意,就和往日独自待在长青观、待在君山岛一样。
夜深人静之时,总是思绪最活跃的时候,白天不会去想的大小事,都会回想在脑海里,让人难以扫开,睡不着,也想不透。
我在做什么……以后要做什么……
除了那个这辈子都很难报的仇,好像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对了,徐丹青给我画画,我现在是八魁来着,这事儿都忘记和许不令说,他听到后估计会很惊讶……
他惊讶有什么用,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就这么思前想后,不知持续了多久。
宁清夜想要闭上眼睡着,却发现这夜晚无比的漫长,越想越心烦意乱,最终掀开了被褥,坐起身来,看向了房门。
人都是群居动物,再冷的人也有想聊天的时候,师父不在身边,又能找谁聊天呢……
许不令……
和厉寒生擦肩而过,宁清夜心绪起伏太大,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站起了身。
昏暗光线下,宁清夜身上穿着暖白色荷花肚兜,和宁玉合的一模一样,是宁玉合亲手缝制的,她不太会女红,从衣物到鞋袜都是宁玉合闲时准备的。
穿戴白裙之时,宁清夜动作稍顿,低头看了一眼。
自幼天生丽质美名远扬,宁清夜的身段儿很出彩,从敢和满枝比大小就能看出来,个子高挑四肢修长,从指尖到双足都完美到没有丝毫瑕疵,在新八魁没有风声之前,便已经是江湖上少有的美人了。
宁清夜往日不怎么在乎这些,心里只想着习武和报仇,永远不施粉黛、清清冷冷。可如今成了八魁,总得稍微注意下吧……
如此想着,宁清夜抬手捧了捧肚兜,又连忙放下了手,似是怕被外人瞧见。
行走江湖也没带胭脂水粉,连根像样的花簪都没有,好像也打扮不了。宁清夜迟疑了下,用梳子整理了下秀发,盘成了精致的垂云髻,换上白裙,打扮的干净利落,便走出房门,本想把不离身的佩剑带着,可最后还是放在了屋里。
小客栈里客人不多,大堂门都关了,连个伙计都看不到。
总共就四间上房,许不令和夜莺住在中间,宁清夜在左侧,钟离玖玖住在右侧,这么安排,是许不令担心晚上出事儿,可以随时破墙过来驰援。
宁清夜脚步轻盈无声,如同飘在廊道里的白衣幽魂,来到许不令的房间门口,勾了勾耳边的发丝,稍微酝酿情绪,才抬手敲了敲:
“师弟,睡了没有,我有事和你谈谈。”
用的是长辈的口气,毕竟在江湖上,师兄师姐就是长辈,总不能让她一个师姐,软绵绵的和师弟说话。
房间里很安静,好半晌过后,夜莺闷闷的声音才想起:
“公子睡着了,宁姑娘有事吗?”
宁清夜微微蹙眉,一墙之隔,许不令武艺那么高,即便真睡着也该醒了,让丫鬟开口拒客,明显就是不想见她……
宁清夜性格向来直来直去,对方不待见她,她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轻声回应:“知道了”,便转身走向了自己房间。
不过走出两步后,宁清夜又顿住了脚步,本就心情抑郁想找人说说话,被拒之门外,自然就更心烦意乱了。
她握了握拳头,回头看向了钟离玖玖的房间,思索了下,走过去抬手敲了敲:
“喂~睡着没?”
“呀~……”
这次的回应很快,钟离玖玖似乎惊了下,发出一声低呼,然后又悄无声息,似乎是在装睡。
“哼……”
宁清夜不好说许不令,对钟离玖玖可半点不客气,见对方醒着还装睡不搭理,便用袖子遮住脸,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门上自然是没有暗器。
宁清夜确定没陷进后,抬步进入了屋里。
房间里黑洞洞的,除开桌椅便再无他物,里侧的床铺幔帐放了下来,遮的紧紧的,地上有一双绣花鞋,看来确实是已经休息了。
宁清夜自顾自走到桌旁坐下,坐姿笔直,平静道:
“夜九娘,我和你说点事儿。”
窸窸窣窣……
幔帐之后的钟离玖玖似乎翻了个身,略显困倦和疲惫的声音响起:
“清夜,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我已经睡下,天气冷,就不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