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这话显然很有道理,许不令是藩王世子,对朝廷忠心耿耿。贾公公和宋英现在是在缉拿反贼,许不令要是跑出去帮祝六解围,准被扣上串通反贼意图谋逆的帽子,跳进黄河都别想洗清。
许不令知道这个道理,过来也只是陪着宁玉合旁观,免得祝六把认识的亲友也一块儿杀了。他猜到唐家会请高手坐镇,但没想到来的会是贾公公,如今形势反转,不是祝六灭门,而是祝六快交代在这里了。
怀里便抱着满枝,许不令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满枝看着亲爹死在面前。
便是这一瞬间的犹豫,下方已经打了起来。
贾公公和宋英联手,一柔一刚相辅相成,世上能挡住的几乎没有。祝六虽然武艺过人,但还是转瞬就落入了下风,持剑的胳膊受到重创。
许不令见势不妙,知道此战祝六凶多吉少,也顾不得太多,手持长槊射向了宋英,同时飞身而起,跃上了高墙望楼,又从望楼跃下。
堂堂藩王世子,肯定不能和反贼混为一谈,但不代表藩王世子,不能为师父报血仇。
许不令转瞬捋清楚了思绪,带着滔天怒火,直接冲向了站在演武台附近发呆的唐蛟:
“唐蛟!你还我师父娘亲命来!”
话有点拗口,不过中气十足,把高墙上围观的江湖客都给震了下。
正在紧张关注局势的唐蛟被惊的一缩脖子,还以为厉寒生杀来了,连忙持剑转过头,哪想到就瞧见西北二十万铁骑的少主,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这他娘来的还不如是厉寒生!
唐蛟可知道分寸,对藩王世子动刀,那就是把脖子往刀口下送,都不用人家亲自动手,名正言顺的都能把他脑袋摘了。
唐蛟连忙收起佩剑,急急往后退去:
“小王爷!你……你怎么在这里……”
许不令一脸暴怒神色,也不去管演武台附近的贾公公和祝六,怒视唐蛟冷声道:
“唐蛟,你这狗贼,敢杀我师父的娘亲,我既然来了幽州,不取你狗命,还有何颜面回去面对师父,拿命来!”
许不令手中拔出了腰间宝剑‘照胆’,双脚重踏地面,粉碎地面砖石,眨眼冲到了唐蛟近前。
借口虽然是假的,但武魁的实力却是真的。
许不令说杀唐蛟不用近身可能有点夸张,但要灭武魁之耻唐蛟,真不需要花什么力气,近身就是死,连还手的机会估计都没有。
唐蛟早在‘望江台斩龙’的时候,就见过许不令非人般的残暴身手,面对如今已经是十武魁之一的许不令,哪里有半点战意,也不敢还手,骇的脸色煞白,急急往回退去。
忽然发生的变数,惊住了所有人。
高墙上围观的江湖客,被许不令近乎夸张的弹射起步震的无以复加,都在茫然这个年轻俊后生是谁。
宋英也是略显茫然,不知道许不令怎么忽然跑来了唐家,还给祝六解围,这是要光明正大造反不成?
不过不管原因如何,唐蛟都是朝廷对外的门面,没对朝廷不忠的情况下,肯定不能眼看着被砍死。
贾公公见状,松开了手中金丝,身若鬼魅从演武台下闪过,来到了唐蛟面前,抬起双指夹住了许不令的剑锋,右手虚扶,轻飘飘的把许不令送回了原位,然后躬身一礼:
“世子殿下息怒,咱家与宋大人正在缉拿逆贼,为世子清誉着想,还望不要插手此事。”
许不令似是才认出贾公公,长剑斜指地面,眼中带着几分意外:
“贾公公?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又望向演武台下的宋英:“宋大人怎么也在,狼卫在办事儿不成?”
???
差点被一枪射死的宋英,表情略显阴沉,冷声道:
“下官与贾公公围捕反贼祝六,世子为何帮这逆贼解围?若没有一个合理解释……”
“有吗?”
许不令做出莫名其妙的模样,把目光移到持剑而立的祝六的身上,微微挑眉:
“方才乱七八糟的,随便扔了一枪壮声势,没注意是宋大人……还真是剑圣祝六,上次在曹家见过一次,久违了。”
祝六佩剑被金丝缠住,目光放在贾公公身上,没有搭理女婿。
宋英眉头紧蹙,觉得许不令在睁眼说瞎话,方才肯定是故意射他的。
不过祝六是打鹰楼的人,不可能和西北肃王扯上关系,许不令的身份地位,也没必要和打鹰楼扯上关系。
宋英思索了下,也只能当做许不令对天子设局的事儿怀恨在心,故意给他这朝廷鹰犬使绊子。
宋英忍下火气,抬手行了一礼:
“缉侦司行事,世子殿下无权过问,若是不出手相助,还请速速离去,若是放走了剑圣祝六,明天这事儿就能传到天子御书房……”
“我过问什么?”
许不令轻轻蹙眉,扫了宋英一眼:
“你们抓反贼和我又没关系,动手就是了。”
宋英见许不令没有插手的意思,持刀再次逼向了祝六。
站在几人之间的贾公公,眉头轻蹙,迟疑了下,含笑一礼,然后走向了演武台。
“唐蛟,拿命来!”
便在此时,许不令悍然爆发,再次冲向了唐蛟。
贾公公便知道会如此,张开大袖拦住了许不令,微微颔首:
“世子殿下,你这样,咱家不好办事。”
宋英也起了怒意,冷声道:“许世子,你肆意阻挠我缉侦司办事,到底安的什么心?”
高墙围观上的诸多江湖客也满眼茫然,不明白这堂堂藩王世子,怎么忽然和朝廷自己人打起来了。
许不令做出无辜模样,摊开手道:“宋大人,我授业恩师,乃是长青观宁玉合,当年唐蛟打杀了宁玉合的娘亲……”
唐蛟沉声道:“那是她擅自逃婚……”
“这有你说话的份儿?”
许不令眼神微冷,转过头来:
“宁玉合逃婚,和她娘有什么关系?擅自打杀无辜百姓,按律可斩首示众,你想公了还是私了?公了让宋大人彻查此案我监督,私了我替师父报仇天经地义,你自己选一个?”
唐蛟被这话怼的哑口无言,江湖人谁手上没几条命?都按这么算,整个幽州江湖杀干净都没几个无辜的,让他怎么解释?
宋英也被这话弄得有些语塞,说到底是朝廷的衙门,唐蛟打杀家里人,按律是可以管的,他总不能来句‘这是江湖事,和朝廷无关’,那不就被带沟里了。
面对许不令的上纲上线,宋英迟疑了下,沉声道:
“成年旧案,难以彻查……”
“那就别查了。”
许不令剑锋斜指地面,冷眼望向唐蛟:
“师父的血仇便是我的血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子报父仇天经地义,放在衙门里都算壮士,我今天替师父报仇,只杀唐蛟一人,你即便在圣上面前参我一本,我也问心无愧,甘愿受罚。你们抓你们的逆贼,我报我的仇,再干涉休怪我不讲情面。”
“你……”
宋英脸色震怒,怒视许不令,却无可奈何……
第二十九章 摧锋
唐家当年的事儿宋英了解,宁玉合娘亲被打杀是事实,许不令拜宁玉合也是也人尽皆知,现在许不令忽然用‘血亲复仇’的借口跑过来杀唐蛟,真闹到天子面前,估计也只能骂许不令莽撞,唐蛟死了白死。
宋英一个人对付不了祝六,两个人合围许不令就去杀唐蛟,这怎么打?
唐蛟也看出了目前的局势,猜测宋英可能不管他,连忙开口:
“宋大人,贾公公,我唐家对朝廷忠心耿耿,家中子弟皆在军中任职,当年的事儿是二伯唐尊所为,我即便有过错,也罪不至死,您要为我做主啊。”
宋英咬了咬牙,看着好不容易被围住的祝六,冷声道:
“许世子,缉侦司正在办要案,你与唐家仇怨,大可事后再彻查,若再胡搅蛮缠……”
许不令眼神微冷:“你说话再如此放肆,我收拾你就名正言顺了。我不插手你办案,你也别挡我报仇,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非要阻挠我报仇把案子办砸了,也是你自己的原因,关我屁事。”
“……”
局面僵持下来,四个人彼此对视。
祝六也不是傻子,仇可以来日再报,好不容易被女婿送了个脱身的机会,不可能站在原地等死,当下飞身而起往庄子外遁走。
祝六一动,贾公公如影随形,几根金丝从袖中激射而出,刺向祝六各处要害。
宋英单手持刀,迅速逼向祝六。
“唐蛟!拿命来!”
许不令单人一剑,气势如虹杀向了唐蛟。
而唐蛟就算被砍死,也不敢碰许不令一下,不然有理也变没理了,圣上都不好保他,只能满眼惊恐往后退:
“宋大人!宋大人!救我!”
宋英一肚子邪火,可天子亲封的软脚虾武魁,也不能不管,当下只能把祝六交给了贾公公,折身冲到了唐蛟身前,怒声道:
“阻挠缉侦司办事,意图不明,即便你是藩王世子,本官也可带你去长安,让圣上仔细彻查。”
缉侦司有监察百官王侯之责,虽然是私底下的行为,但几乎人尽皆知。
以宋英的官职,确实可以把许不令送去长安让天子政审,不过没有天子允许,一般不敢自作主张碰藩王之子,此时也只是找个合理借口,把许不令撵走罢了。
许不令心里门清,反正在场就四个武魁级的高手,捉对厮杀,祝六就不至于应接不暇。不过这事儿太过敏感,传到天子耳朵里不好解释,戏还是得演足:
“你敢怀疑我图谋不轨?”
“若世子问心无愧,就该暂且避讳,改日再和唐蛟算账。”
“我许不令行事,还需要听你指手画脚?今天唐蛟我杀定了,玉皇大帝来了都没用。”
“世子执意阻挠,就休怪卑职秉公办事有所得罪了!”
大庭广众之下,三番警告无果,宋英动手也就顺理成章,只要不打死打残,肃王来了都没话说。
贾公公单人追杀剑圣祝六,一时难以擒住,宋英也怕到手的大功劳跑了,没有再迟疑,收起雁翎刀,赤手空拳冲向许不令,准备先擒住许不令,再去帮贾公公。
军伍之间打架,是不准动刀的,不然性质就变了。
许不令能杀有问题的御林军,却不好杀没犯错的天子近臣,对方空手,他动利器必然被朝廷抓小尾巴,当下也只能把刀剑丢在了地上,赤手空拳迎向了宋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