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稍微缓过劲儿来,钟离玖玖察觉到许不令已经被放倒,但是没晕过去,轻轻哼了一声,带着几分火气钻出了木棚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可走出几步,钟离玖玖脚步又停了下来,这寒冬腊月的,她一走许不令肯定冻个半死……
“这个死小子……怎么能这样……”
钟离玖玖用袖子擦了擦嘴唇,站在原地有些左右为难,便如同这些天的心情一样。
上次在香山观外,得知许不令和宁玉合的禁忌关系后,钟离玖玖便开始纠结起来。
她确实很想和宁玉合争,争八魁、争名声、争徒弟等等,但这些都只是为了出年幼时的不服气。
钟离玖玖绝非放浪的女人,只是把这当做生活的一种乐趣,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就如同她想培养楚楚和宁清夜比,但攀比只是顺带,她心里是把楚楚当亲闺女看的,更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所以楚楚不想比她就不比了。
若是为了争口气,便去和宁玉合抢男人,明显是失心疯的做法。钟离玖玖不是那种连自己都利用的女人,以前是这么想过,但真要做的话,没有丝毫迟疑便会打消这个念头。
但正如对楚楚好,和让楚楚和宁清夜比一比不冲突一样,她若是也喜欢一个男人,又能和宁玉合争高低,那肯定不会拒绝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
喜不喜欢许不令……
钟离玖玖以前很难说清,可能只是欣赏许不令吧。但今天许不令因为一个不确定的消息,长途跋涉确保她的安危,确实把她感动到了。
可能没人不感动,一个关系不算密切的朋友,在得知你有难却未察觉时,没有半点犹豫跑过来施以援手,只要是走江湖的人,谁会不感动呢。
许不令现在受的伤,虽然起因和她没关系,但若不是她亲信消息贩子的话踏入陷阱,许不令又怎么会单枪匹马跑过来,这身伤还不是为她受的……
钟离玖玖攥着裙子,站在原地迟疑了许久,回头看了木棚一眼,又走进了木棚内,恨恨的嘀咕了一句:
“死小子,姐姐我……我等你伤好了再和你算账……”
许不令和醉汉似得躺在草堆里,张了张嘴:
“冻似奔柿纸了……”
“呸,傻不拉几的……”
钟离玖玖知道麻药让许不令思绪迟缓,也没搭理这些听不清的话语,不情不愿的钻进了草堆里,和许不令靠在一起,重新抬手抱住了他的胸口。
“解开……”
“呸—”
钟离玖玖眸子里依旧带着几分恼火,反正许不令没法动弹,趁人之危,抬手在许不令脸上拍了几下:
“亲啊你?怎么不动了?方才不是挺来劲儿的,当姐姐好欺负是吧?下次给你来针猛的,让你看见女人只能干瞪眼……”
许不令不过被暖暖的身体抱着,温度重新上来,呼吸平稳了许多,含含糊糊说了几句骚话:
“你似似,额用嗖指,都能让妮起不来……”
钟离玖玖听不清,继续自顾自的冷声道:“你就是个色胚,我早看出来了。咱们来的交情就此两清,我也不欠你什么了,从今以后论时辰算,一个时辰诊金一千两,少一文钱我就回南越……”
“奸桑……”
这一句,钟离玖玖听懂了,眼神微瞪,松开手撑起身子作势欲走:“好好,我奸商,我走……”
“好好……你嗦了蒜……”
“哼——这还差不多……”
几番牢骚发下来,钟离玖玖心中的乱象稍微稳了下,可能也是说累了,又在旁边躺下,闭着眼睛生闷气。
“靠近点……冷……”
“你信不信姐姐我让你嘴都张不了?”
“……”
窸窸窣窣——
寒风猎猎,山谷之间慢慢安静下来,直至风雪悄然停谢,东方天色微凉,没有再传出半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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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熬夜早上才睡,剩下的估计写完明天白天更新了……
第十八章 内练一口气
天蒙蒙亮,木棚上盖着厚厚的积雪,冻的瑟瑟发抖的小麻雀,钻进相拥二人之间的缝隙中,缩着小脑袋酣睡,时而动一动小翅膀。
身上的麻痹逐渐褪去,感觉脖子有点痒痒,许不令从假寐中醒来。
钟离玖玖依旧抱着他,水嫩俏脸儿因为冬日极寒的天气,稍稍往下埋了些,双眸紧闭,修长睫毛纹丝不动,也不知是在闭目凝神还是睡着了。
彼此帖的很近,小麻雀就缩在两人的胸口之间,场景看起来,倒像是两个人抱在一起护着一小麻雀。
随着许不令动弹,钟离玖玖立马就睁开了双眸,四目相对,她稍微定了下,继而抬手轻推许不令的胸口,翻身从干草堆里坐了起来。
钟离玖玖轻拍衣襟上的草叶,却瞧见蓝白色的裙子衣襟上,有个很明星的手掌印,应该是许不令触摸干草的时候弄脏了手,又揉她的时候留下的。
“……”
钟离玖玖呼吸重了几分,似乎在酝酿措辞。
许不令翻身坐起来,揉了揉有些痛感的肩膀和胸口,表情温文儒雅,柔声开口:
“玖玖姑娘,昨晚受伤晕乎乎的,也不知怎么就……实在是冒昧了。”
???
我呸!
钟离玖玖气不打一处来,秀发轻甩回过头来,狐狸般的眸子里满是‘你当我傻’的不满。
不过女人家再放得开,被男人占了便宜,在不能把对付怎么样的情况下,又能如何?
钟离玖玖显然不想提昨晚上的事儿,瞪了许不令片刻后,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叶:
“快起来,一天没吃东西还得伺候你,饿死我了……”
许不令笑容亲和,手掌轻拍地面起身。他依旧没穿衣服,身上的伤处被裙摆的布条包扎起来,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
钟离玖玖钻出木棚,四下扫了一眼,荒山野岭都被积雪掩埋,连野果都找不到,更不用说人烟了。
钟离玖玖把小麻雀放出去,一脚深一脚浅的从雪岭中往出走,走出几步,回头看去,许不令跟在后面,步伐有点飘,应该是消耗太大又没补充体力的缘故。
钟离玖玖有些头疼,觉得自己就不该追过来,被占了便宜不说,许不令为了来帮她才受的伤,还不能置之不理。她犹豫了下,还是走了回来,如同昨晚那样,用肩膀夹着许不令的胳膊,数落道:
“许不令,我发现你这人有问题。江湖上讲究朋友有难两肋插刀不求回报,你不管不顾跑过来帮我,我记你的情,为了救你也不拘小节。结果倒好,你顺势就动手动脚,弄得我骂你也不是,感谢你也不是,你这叫‘恩将仇报’你知道吗?在江湖上干这种事,肯定被骂做江湖败类……”
许不令空中呼出白色水雾,靠着钟离玖玖的肩膀,无奈一笑:
“都说了昨晚浑浑噩噩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
见许不令死不认账又开始装君子,钟离玖玖也无话可说,淡淡哼了一声,不提这事儿了。
顺着雁栖河清亮透彻的水湾,两人相依相扶,走了两里多山路,来到龙潭边上的集市。
不知修建自何朝的石质大牌坊,四个石柱断了一根,中间塌了下来,石块散落在地面上。周边的县令听闻了消息,带着捕快和仵作来龙潭集市,把尸体从听泉楼抬出来盖上了白布,但因神堂峪一带是雁栖山庄的地盘,也不好处理,都等着雁栖山庄的人过来收尸。
雁栖山庄死了庄主和二当家,又听说之后爆发了更恐怕的搏杀,明显是被吓到了,整个山庄都当了缩头乌龟,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出面。
周边走动的江湖客听闻消息,过来了些人看热闹,但昨天的事儿就几个铺子伙计躲在门后面瞄了几眼,也不清楚交手的三人是谁,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传闻都有。
插在墙上的龙纹长槊和鸣鸿刀依旧在原来的位置,无人敢动。两匹马自个跑进了一家铺子的马厩里等的主人归来,铺子伙计怕得罪人,也不敢声张,和伺候大爷似得还给喂了草料。
许不令来到集市上后,从马上取了些银钱,让伙计找来吃食和衣服,店伙计昨天从门缝里瞧见了许不令的身手,哪里敢多说半个字,老老实实就去找来了。
钟离玖玖也就昨天到神堂峪的时候喝了杯雨前龙井,同样饿的手软脚软,也不和许不令说话,看着外面的热闹,自顾自的吃东西。
许不令消耗极大,吃饱喝足休息了片刻,才缓过气来。凭借过人身手,趁人不注意把兵器取了回来,翻身上马继续启程。
钟离玖玖侧坐在大红马上,和许不令一道出了神堂峪,却没有往黄口镇的方向走,而是踏上的来路,前往范阳郡城。
许不令对此并不意外,江湖上重‘信义’,且睚眦必报、血债血偿。
江湖上的消息贩子,处于中立的位置,收钱办事,不讲人情不结仇怨,靠着这条铁规矩,才能博取天下江湖人的信任,愿意掏银子和他们交易。
若是雁栖山庄花银子,买钟离玖玖的下落,刘武卖给雁栖山庄,这在江湖上合情合理,只能怨钟离玖玖自己不小心暴露的行踪,还没给封口费。
但钟离玖玖掏银子向刘武买消息,刘武收了银子她便是客人,利用客人的信任,把客人引到仇家地盘,这犯了江湖上的大忌。
昨天许不令若没有赶来,钟离玖玖必然踏入雁栖山庄的包围圈,即便锁龙蛊在身能逃掉,浪费一瓶价值连城的锁龙蛊也是天大损失,没逃掉,就不用说了。
即便许不令赶来,也引发了后面孤身血战陈道子的事儿,许不令身上受的伤得算消息贩子一份儿,不可能就此忘了。
范阳郡城距离神堂峪距离不近,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抵达。
两个人快马加鞭,暮色时分赶到了香河县一带,在县城里找了个客栈住下,好好休息一晚天亮再启程。
许不令打了一个白天,又冻了一个晚上,还洗了个冷水澡,上次这般难受还是从渭河畔逃往长安的时候。到了客栈中,让店小二烧了热水,自己打水装满浴桶,整个人泡进热水中,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身上被戳了几剑,不过都避开的要害,加上钟离玖玖自己配制的顶级伤药,目前伤口结痂,还有刺痛感传来,但已经无伤大雅了。
客栈外的传来些许嘈杂人声,天色黑了下来,许不令坐在热气腾腾的大木桶中,看着身上的几道伤口,蹙眉复盘昨天的战斗。
在许不令的回忆中,与人交手的记录挺多,但九成九都是碾压式的虐菜,真正有挑战性的交手经验只有三次。
这导致的后果,就和不差钱的主遇上事情,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一样。天生‘龙筋虎骨麒麟劲’,遇上对手能‘一力降十会’,就不会想那么多弯弯绕绕。
从小养成的习惯,使得他勤学苦练的武艺招式,都是八极拳、铁线拳、六合枪等走极端霸道路数的,对于靠技巧取胜的路数涉猎不多。
以他的天赋,遇上大部分人都能凭借一身横练硬功夫干趴下,但一旦遇上那一小部分把技巧练到极致的高手,明显就出问题了。
先是鬼娘娘,鬼娘娘本身武艺并不高,但靠着奇门遁甲、机关暗器等配合,将暗杀的能力提升道了极致,若不是他六识敏锐,恐怕真会在鬼娘娘手上吃亏。
薛承志和他一样走的是霸道路数,彼此力量上的差距也相对小一些,硬碰硬薛承志拼不过他,但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破招拆招技巧,让他根本没法短时间斩杀。
而遇上陈道子后,结果显而易见。陈道子一身内家功夫出神入化,拼技巧几乎带着他走,若不是太过自负选择硬碰硬,可能那记铁山靠都撞不到陈道子。
这种感觉就好似大炮轰蚊子,并非打不过,而是打不到。
明明三拳就能锤死陈道子,可打出去就是不着力,只能用以伤换伤的险招才能占到便宜,代价太大。
目前看来,光‘外练筋骨皮’已经遇到了瓶颈,得好好研究‘内练一口气’。
许不令坐在浴桶里琢磨了片刻,回忆了下记忆中的武当丹田运气周转法,仔细调理内息。
能和顶尖武人交手,只要没死,必然受益无穷。虽然被打了一顿,但从陈道子身上领略到的东西也不少。
许不令回忆着昨日战斗的点点细节,正入忘我之境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