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
萧绮回到萧家祖宅后,把各房的叔伯都叫到了议事厅。
萧庭回屋还没躺下,就被硬扯了过来,还少有的换上的正装,文袍玉冠、腰悬玉佩,若不是表情略显茫然,还真有几分豪门贵子青出于蓝的风范。
二房的叔伯萧墨,在萧家辈分最长,坐在议事厅右侧的席位上,端着茶杯表情平静。可能已经猜到萧绮已经想通了,准备放权嫁出去。
萧绮有‘国士无双’之才,学识、气度等等皆无可挑剔,当家主是萧家的幸事,但偏偏就生了个女儿身。
女子掌权一时尚可,但在这个位置上做太久,便如同朝中太后垂帘听政一样,皇帝年幼摄政理所应当,皇帝成年还不还政,即便能力再强,也难免惹来非议。
而且太后是给儿子掌权,终究是家事。萧绮是替侄子掌权,这要是握着不放,肯定不能嫁人。如果招了赘婿,那更加麻烦,萧绮若是动了让自己儿子掌权萧家的心思,萧家上下没一个斗得过萧绮,恐怕传承千年的香火就要拱手送人了。
因为这些不能公开谈论的原因,萧家各房叔伯对许不令的提亲都持赞成态度,但是不好劝说萧绮。如今萧绮自己想通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不仅不用担心血脉传承的事儿,还能多个藩王亲家,要说唯一的副作用,可能就是萧庭会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萧绮看着就坐在厅中的各房叔伯,待人来齐后,稍作沉吟,才轻声开口:
“今天叫各位叔伯过来,有两件事儿。一是肃王世子来我萧家提亲,我斟酌多日,此事利大于弊,所以已经答应了肃王世子的求亲,择日便会登船前往肃州,萧家一族在大玥乃至北齐、南越的诸多事物,都会交个萧庭全权定夺……”
萧庭听见这话眼前一亮,坐直了几分,不过马上又皱起眉头,疑惑道:
“姑姑,我们家在北齐南越也有产业?”
“……”
满场寂寂,鸦雀无声。
萧绮揉了揉额头,沉默良久后,态度少有的十分和气: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要喜怒不形于色,等下场后再询问手下谋士。我萧家传承千年,在南洋西域都有暗桩,你以后会知道的。”
萧庭瞧见不骂他的姑姑,还有点惶恐,轻咳了一声,摆出看透世间万物的睿智模样,正襟危坐轻轻颔首。
别说,这模样还挺唬人。
萧家各房叔伯轻轻点头,只要能装模作样就好,反正家中谋士无数,家主一句话不说光出去摆谱也出不了大乱子。
萧绮靠在太师椅上,看着平静肃穆的议事大厅,脸色恢复平静,继续道:
“第二件事,是今年末明年初,朝中必有大乱。起自何处无从得知,但时间肯定在江南水患平息之前。届时望诸位谨言慎行,却不可贪功冒进。我萧家祖训:‘萧氏一族,为百姓谋天下,而非为一家一姓谋天下’。祖训的第一句话,是‘萧氏一族’,第二句才是‘为百姓谋天下,而非为一家一姓谋天下’,不要记反了。”
议事堂中都是淮南萧氏举足轻重的族老,对此自然是了然一心,为百姓谋天下是家训,但平了天下萧家没了,显然不可取。
所有权衡抉择,都以‘朝代更替后萧家地位不动摇’为基准,才是淮南萧氏的行事准则,当然,这也是其他门阀大族的行事准则。
萧绮的意思很明白,觉得可能天下大乱,让他们到时候别盲目站队,也别投鼠忌器瞻前顾后。
议事厅的诸多叔伯皆是微微点头,萧庭也轻轻点头:
“姑姑放心即可,有我在,萧家乱不了。”
“……”
萧绮表情古怪,很想回一句‘就是因为你在,我才担心萧家乱了’,不过这话说出去太伤人,想想还是点头,从书案后起身,把家中的印信放在桌案上:
“挑个良辰吉日,才对外公布此事,你自己安排。我一嫁出去,就不再是萧家人了,不会再过问任何事、调动任何人,萧家会往什么地方走,全看你自己了。”
萧庭手扶着膝盖,左右看了看,在各房叔伯的注视下,站起身来,坐在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
虽然装的很淡定,但萧庭的眼神还是有点怯场,酝酿了许久,才把印信接了过来,放在了手边。
淮南萧氏诸位叔伯,站起身来,微微附身行了一礼:
“家主。”
萧庭轻轻咳了一声,本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姑姑嫁出去,此时却有点不舍了,抬了抬手:
“嗯……都坐吧!”
第七十三章 蚌孕双珠(182/493)
许不令来到后宅,刚刚转入廊道,等待多时的萧湘儿便出现在了门口。
常言小别胜新婚,在船只抵达淮南的前一天,萧湘儿便坐不住了,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一整夜,天亮便开始梳妆打扮,点朱唇描黛眉,云纹点缀的红绸长裙整理的一丝不苟,如水长发盘成了许不令最喜欢的垂云髻,金簪插在发髻之间,两枚翠绿耳坠随着走动颤颤巍巍。
一袭红衣在风雪之间,艳光夺目。
可能不想在情郎面前表现的太迫切,萧湘儿站在房门外,双手叠在腰间,嘴角轻勾,露出个动人却又十分平静的笑容,淡淡了说了一句:
“回来了?”
许不令眉眼弯弯,眸子里尽显温柔。快步走到房门前,抬手就是一个熊抱:
“宝宝,想我没有?”
萧湘儿被抱的双脚离地,绣着牡丹的红色绣鞋轻踢着裙摆,手儿在他肩膀上拍打了两下:
“许不令,你老实点,见面就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萧湘儿不被压着的的时候永远都很硬气,许不令半点不在意,抱着她进入屋里,在雕花软塌上坐下,捧着脸就嘬了几大口。
“波波波—~”
“哎呀~”
萧湘儿眯着眼后仰躲闪,反抗了几下没作用,便用手儿捂住了许不令的嘴,蹙眉道:
“先说话,这么久没见,你就光想着这?”
许不令呵呵笑了下,靠着软塌坐好,柔声道:“怕宝宝等急了,先给宝宝解馋再说话也不迟。”
“谁着急了?”
萧湘儿微微瞪眼,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往旁边坐了些,还掏出手绢颇为嫌弃的擦拭脸颊:“我看馋的是你吧?我可不是那种贪图男色的女人,这些天你不在身边聒噪,我过得可清净了……”
许不令半点不信,附身把湘儿的腿捞起来,顺着脚踝摸上去:
“是嘛?我摸摸看……”
萧湘儿绣鞋蹬了两下,嗔道:“你要死啊~”用手压着裙子,把许不令推开:“先说正事儿,你这次下江南,摆平我姐没有?”
许不令收回手,规规矩矩做好,轻笑道:“肯定摆平了,你姐答应嫁去肃州,已经去了议事厅和各房叔伯说这事儿。”
萧湘儿可不知道和姐姐互换身份,把姐姐换出去的事儿。见一向性格孤傲有主见的姐姐这么快服软,轻轻蹙眉道:
“你不会对我姐用强了吧?许不令,我事先和你说好,你要是敢对我姐用龌龊手段逼她就范,我恨你一辈子。”
“怎么会呢,嗯……我在金陵杀杨映雄,又灭了洪山湖,侠义心肠把你姐感动了,还写了好多诗词给她,然后就……”
“好啦好啦。”
萧湘儿可不愿意听自己姐姐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事儿,如今事情定了下来,以后便要姐妹共侍一夫了。她看了看许不令,双眸中又显出几分不满,淡淡哼了一声:
“也不知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修来现在的福气……你要是不珍惜,小心不举!”
许不令认真点头,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个胭脂盒,还有宣纸:
“这是我从杭州给宝宝挑的,其实府上都有,也找不到更好的,我就琢磨了下,画了个小东西……”
萧湘儿深知自己臭哥哥的本性,总是研究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有用的只占一成,剩下全都是用来欺负人的。她双眸中带着几分古怪,接了过来,把胭脂盒放在手边,展开宣纸打量几眼:
“这……这鞋子莫非是兵器?锥子装在鞋跟下面,不会崴脚吗?”
“穿着又不用走路,躺着就行了……”
“嗯???”
--------
萧绮把印信交给侄子后,还没嫁出门,并未卸下所有的担子。在书房里忙完了近日堆积的繁琐事务,才有时间走出房门,天色也黑了下来。
萧庭也在书房里,可能知道现在扛下了多重的担子,少有的没闹着出去潇洒,老老实实坐在书桌后,面前案卷堆积如山,在师爷的讲述下了解萧家五花八门的项目。
淮南萧氏几乎百无禁忌,小到经商种田、炼药冶金,大到朝堂党争、敌国调度,几乎什么事儿都涉猎,庞大的信息流想要整理清楚并从中分析出最优解,未经磨砺的普通人根本做不到。不过家中有无数谋士在旁出谋划策,萧绮也不担心千年门阀就这么家道中落,哪怕家主碌碌无为,也最多消沉一代人罢了。
看着萧庭认真的死记硬背,萧绮少有的笑了下,独自走出了祖宅,来到了许不令暂住的府邸内。
府邸内住的基本上全是女子,夜幕降临,祝满枝和宁清夜正坐在房顶上吹着冷风喝酒,说着肃州花海和开道观的事儿。
西厢的房间里,松玉芙和钟离楚楚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说着什么,不时还抬头看一眼房顶,然后又窃窃私语。
萧绮从游廊进过,对于这四个小姑娘并不在意,豪门大户的后宅总有几个女人,只要不整天闹事儿搅得府上不得安宁就好。
缓步来到萧湘儿居住的宅院,萧绮打量了一眼,闺房里亮着灯火,丫鬟都被支开了,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
萧绮站在原地迟疑了下,觉得妹妹可能在和郎君亲热,不过算了下许不令每次的时间,从回来到现在,也应该完事儿了,便也没有太过忌讳,走到房门前敲了敲:
“湘儿?”
“呀—”
屋里传出一声略显惊慌的轻呼。
熏香缭绕的房间内,萧湘儿靠在塌上,手里握着红木小牌,在许不令那面上认真刻着‘正’字。
听见姐姐的声音,萧湘儿连忙把半开的红裙合起来,起身把小箱子藏进了软塌下面,又示意正在喝茶的许不令:
“快快快……那什么……尾巴……”
许不令似乎没听见,打开窗户让寒风驱散屋里的些许暧昧味道,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房间外,刚刚忙完正事儿的萧绮没有时间化妆,一袭黑色长裙不施粉黛,看起来很是知性,淡红唇儿泛着迷人色泽,昏黄灯火照应着贴身长裙,葫芦般的玲珑升段儿勾勒的曲线毕露,不似湘儿那般敢于百花争艳,却独有一份特别的书香韵味。
萧湘儿瞧见自己的双胞胎姐姐,脸色霎时间涨红,惊慌失措的望屋里跑,正应了那句夹着尾巴做人……
萧绮扫了眼屋里,没瞧见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稍稍松了口气,没有搭理许不令,走进房间之中,轻声道:
“湘儿,你跑什么?”
萧湘儿脚步一顿,连忙转过身来,风韵脸颊微微发红,抬手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姐,你怎么来了?大晚上的不睡觉……”
萧绮表情无波无澜,在软塌上坐下,柳眉轻蹙:“多日不见,我回来探望你一下,你还嫌弃我这个姐姐了?”
“没有……只是……”
萧湘儿眼神带着三分懊恼七分窘迫,望了许不令一眼,却见许不令和没事儿人似得,关上房门走了回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给萧绮倒茶。
这个混蛋……
萧湘儿用吃人的目光瞪了许不令一眼,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步履维艰,走到软塌跟前,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