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萧湘儿抱着衣衫不多的胸口,瞄了许不令几眼,终究还是服软了,规规矩矩躺着让他在脸上抹来抹去。
楼船在江面微微起伏,夜雨洒在紧闭的窗户上,让房间倍显安静。
昏黄的烛火照应着许不令的侧脸,一双桃花眼带着三分笑意,居高临下的姿势又有点眼熟。
萧湘儿望了片刻,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咬着下唇,不自觉的便弓起了雪白脚丫,在软塌上蹭了蹭。
许不令瞄了一眼,嘴角含笑:
“宝宝别急。”
“谁急了?”
萧湘儿脸上涂着面膜,看不出脸红,端端正正的重新躺好,略微寻思,岔开话题:
“许不令,你到底准备怎么安排红鸾?”
“她是我姨……”
“什么姨,这鬼话你自己信吗?”萧湘儿眯着眼斜了许不令一下:“你又不是没做过亏心事,上次在避暑山庄,你恐怕早就吃干抹净了……”
“没有,我就抱了一下,当时宝宝拉着不让我走,还让我亲陆姨……”
“你怪我咯?”
萧湘儿淡淡哼了声,把脸上的手拍开:“她成天姨来姨去的,你也成天姨来姨去的,偏偏还都装作问心无愧的模样,有意思?”
许不令无奈摇头:“我没装作问心无愧,已经和你坦白了。”
“那是我套出来的,若是不套话,你会承认?”
萧湘儿有些恼火,抱着胳膊轻声道:“我和红鸾朝夕相处这么久,她晚上睡着了,有时候就会说梦话,我偷偷碰她,她就念叨‘令儿,别’什么的,肯定知道你对她做过什么……她喜不喜欢你,我能看不出来?不敢说罢了……”
许不令呵呵笑着:“陆姨性子保守,这事儿以后再说……”
“不行。”萧湘儿坐起身来,摆出太后的威严做派,认真道:“你和她说清楚,不然她和醋坛子似得,整天阴阳怪气看我笑话,我难不成就放荡?我也是书香门出来的,脸皮比她厚不了多少,凭什么老让我被她笑话?”
许不令摊开手:“宝宝别闹,这事儿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萧湘儿瞪着眸子:“她不敢说也就罢了,你一个大男人,就不会和对我一样主动点?我都敢碰你还怕一个姨?现在你装作不知道,整天往船上带女人,她又不好说你,就整天酸我……”
许不令叹了口气:“我知道陆姨的性子,小事儿喜欢酸酸,大事儿清楚的很。我又不是没主动过,稍微举止过火,陆姨就能躲好几天……”
“她就是榆木脑袋,不动真格想不开,你直接点她自然就想通了。你不信现在就过去,把红鸾扒干净那啥了,她连声儿都不敢出,事后最多哭两天,我再一劝,就顺水推舟了……”
许不令眉头一皱:“夫妻是一辈子的事情,哪有这么来的,以陆姨的性子,非得委屈半辈子……”
“你知道心疼她要水到渠成,怎么不想着我?你当时对我那叫一个直接,连哄带骗就给那啥了……”
“没骗你,那不是解毒嘛……”
萧湘儿咬了咬牙,瞪了许不令几眼后,无可奈何,又倒头躺下了,冷哼道:
“你们就继续装,反正你心里只有红鸾,不把我这救命恩人放在眼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反正受不了她了,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给你想办法……”
许不令无言以对,言语上哄不好,便往后坐了些,握住了光洁的脚丫,顺着腿亲了上去。
萧湘儿正在生闷气,察觉不妙眼中顿时露出羞恼惊惧,手肘撑起上半身,想要把脚抽回来:
“哎呀~我不说了,你住口……”
“乖……”
“呜——你……好哥哥,好郎君……妾身……呀~慢点……”
声音渐软,风雨愈急,楼船在烟雨蒙蒙的江面上渐行渐远……
第二十六章 洞庭山水
沿途没有停靠,数百里行程借着湍急的江水,只用了三天功夫。
行至洞庭湖上雨还没停,差点撞上满载歌姬才子的画舫,才发觉已经到了。
暮雨潇潇,湖面上烟波袅袅,遥遥可以瞧见湖岸边的千古名楼,街上的行人比较稀少,反倒是显出了几分烟雨江南的韵味。
楼船在船工的牵引下,缓缓停靠在了岸边。雨势不大不小,陆夫人和萧湘儿没有冒雨出去心思,依旧坐在屋里和钟离玖玖交流护肤养颜的法子。
钟离玖玖可不是外秀中干的绣花枕头,能把钟离楚楚培养成昭鸿八魁便能看出其本事,各种五花八门的养颜秘法层出不穷,从头发保养到脚趾头,听得博学多才的萧湘儿惊为天人,连想要挑刺的宁玉合都挑不出毛病。
许不令对此自然是不加干涉,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祝满枝和夜莺年纪小,对这些兴趣倒不是很浓,反而是对螃蟹的兴趣要大些。
快入冬马上就吃不到最肥美的螃蟹了,为了不留遗憾,船刚靠岸祝满枝就跑到了甲板上,还把宁玉合拉了出来,一起去宁玉合上次所说物美价廉的小店儿。
许不令答应和满枝一起去吃螃蟹,在船上也没事儿,便带着夜莺,四个人一起下了船。
黄昏时分,街道上人影稀疏,夜莺撑着伞走在许不令跟前,有些好奇的左看右看。祝满枝躲在宁玉合的伞下面,来过一次,此时颇为老练的当导游:
“前面就是岳阳楼,楼高三层,旁边则是岳阳最出名的酒楼仙客来,东家是船帮的龙头老大陈汉,曹家退隐江湖后,就属他人脉最广,就和长安的陈四爷差不多……”
许不令顺着话语打量几眼,想了想:“岳阳除了曹家,还有什么高手没有?”
“呃……”
祝满枝眨了眨眼睛,她光顾着找吃的,还真没注意这些。
夜莺回想了下,倒是开口道:
“岳阳地处中原腹地,时至今日依旧三教九流汇集,其中不乏高手。除开开武馆的虎头山林家,还有彭家庄、龙湾何家等,虽然算不上一流世家,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望。除此之外,游侠儿也不少,最出名应该是十年前的悍匪‘鬼娘娘’,到现在还挂在缉侦司的甲字号悬赏名录里面……”
祝满枝是缉侦司出来的,可从头到尾都在巡街,对于衙门里的悍匪名录还真记不清楚,不过对匪人的危险程度很了解。
案牍库中悬赏的犯人分甲乙丙三等,百姓犯案根本就用不着出动狼卫,丙字号的通缉犯,至少都是官吏或者杀人放火的,吴忧薛义便属于此类,乙字号则是极为难缠的悍匪,也是狼卫抓捕的主要目标。
甲字号自不用说,能上去的都是法外狂徒,祝六、厉寒生等等都在其中,加起来也没多少个。
听见岳阳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祝满枝自然惊讶:
“甲字号的悍匪?那岂不是和我爹差不多,那个鬼娘娘干了什么事儿呀?”
夜莺摇了摇头,她只是记下了朝廷的缉捕文书而已,对于细节并不了解,只是说道:
“杀官造反,武艺极高,反正没抓到。”
宁玉合撑着白色油纸伞,此时回过头来:
“我当时刚到武当山,那时候铁鹰猎鹿世道乱的很,有不少江湖人反抗朝廷,鬼娘娘便是那时候冒出来的,隐姓埋名没人知道是谁,在楚地四处暗杀狼卫和官吏,短短两月杀了近百人,后来直接杀到了楚王府,差点把楚王脑袋摘下来……”
许不令闻言略显惊讶,身为藩王世子,他对藩王的家底自然了解,肃王府地处贫瘠的西域,防卫已经很夸张了,而楚王和吴王两个富的流油的藩王自然只强不弱,敢冲进楚王府暗杀,和进太极宫杀皇帝的难度区别不大。
许不令想了想:“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宁玉合叹了口气:“楚王响应朝廷清剿江湖人,自然有所防备,当时把武当山的陈道子和虎头山的林大当家暗中请到了王府以防不测,鬼娘娘贸然闯入吃了大亏,曾经听陈道子说起过一次,中了三剑败逃,恐怕伤了根本,从那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许不令点了点头。
交谈之间,四人来到了集市后巷的一家小店内,店名‘杨记’。
小店有了些年月,修建在比较偏僻的后巷,里面只有四张桌子,淡淡的香味从后厨的方向传来,让人一闻便觉得食欲大动。
下雨没有客人,身着布裙的老板娘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看着旁边七八岁的小丫头写字。
老板娘三十来岁,荆钗布裙身材娇小,容貌气质都很柔婉,瞧见有客人进来,便含笑起身招呼:
“几位客官第一次来吧,里边请。”
店虽然很小,不过收拾的极为干净整洁,正在写字的小丫头穿着襦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很有礼貌,也站起身来福了一礼。
许不令挑了个光线好的桌子坐下,让满枝点了几样特色的美食。
夜莺还在回想方才的交谈,认真道:
“鬼娘娘遇上陈道子加楚王府一众门客,只是重伤逃遁,确实称得上悍匪。”
宁玉合坐在许不令左手边,给三人倒着茶水,摇头轻叹道:
“杀官自然是匪,但江湖人不一定都是恶人。就和祝老剑圣和满枝的爹爹祝六一样,在朝廷眼中自然是悍匪,不过在江湖上就是豪侠,有气节讲规矩,不会没理由的杀人,更不会欺凌弱小,比大部分朝廷官吏好多了……”
宁玉合是江湖出身,又深受其害,对朝廷铁鹰猎鹿自然是有偏见的。
许不令稍微想了下:“江湖规矩建立在个人道德之上,但品德高尚的江湖人没几个,律法是道德的底线,朝廷可能做得不对,但大玥律绝对比江湖规矩更能分清人的善恶。”
江湖本就是不受律法约束的社会环境,不可能共存,这番话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宁玉合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许不令,只是轻声道:
“铁鹰猎鹿的时候,当今圣上下令清扫江湖不服管束之辈,御令从长安一层层传下来,到了底下就完全变了。好多官吏凭借职务之便,不分青红皂白对江湖势力大肆剥削,说你是匪你就是匪,田产地皮铺子说收就收,敢说个不字就是抄家斩首,若非如此,岂会闹成最后那场面……鬼娘娘在我看来,就是侠客,杀的都是贪官污吏,换做是我,我照样会那么做……”
许不令思索了下:“重伤逃遁而没死,也算是好结局了。”
小店之中,正在写字的小丫头,见娘亲去了后厨,也在偷懒旁听,此时或许不懂,回过头小声询问:
“那个鬼娘娘,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呀?我听好多客人都说过个……”
小丫头长得挺可爱,文文静静的,不怎么怕生。
许不令打量几眼,偏头轻笑道:
“立场不同罢了,没有什么好人坏人,小妹妹用心读书,长大就知道了。”
“哦……”
小丫头似懂非懂,又转回去继续写字了。
片刻后,老板娘端着几样小菜过来放在了桌子上,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
许不令和满枝夜莺当下也没心思再聊无关的事儿,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宁玉合是出家人,不近荤腥,只是要了一碗清粥,坐在旁边很贴心的端茶倒水。
小店不大,又没有其他客人,祝满枝是个半吊子不太会吃螃蟹,见老板娘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便把人家给拉了过来请教。
老板娘很是和气,有问必答,闲谈间了解到叫孟花,相公在岳阳的一家镖局当标头,自个带着八岁的女儿开着小店谋生,一家三口也算阖家美满。
许不令终究是男子,没有打扰女人们的闲聊,只是坐在旁边当三陪,几杯酒下肚,满枝儿正认真研究怎么吃螃蟹腿的时候,雨幕潇潇的后巷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身着长袍持着油纸伞,腰间悬着一把无鞘铁剑,站在一家酒肆的房顶上。
许不令正端起酒杯,余光察觉后,便转头看去,可远处的酒肆屋顶上又没了人影,转而是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酒肆的窗口,一双平淡的眼睛正看着他。
眼神凌厉如剑锋,让人难以直视,却没有什么敌意。
许不令不认识此人,见对方好像是来找他的,蹙眉稍微思索,便让宁玉合带着两个小姑娘继续吃饭,他以去买壶酒由头,孤身前往了远处的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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