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此时的厢房之中,钟离楚楚白衣如雪,脸颊上不施粉黛,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虽然容貌过于艳丽而不是宁清夜那种冷艳,气质有点不符,不过单看起来,还是世间仅有的绝色了。
钟离楚楚坐在妆台前,认真的注意着发髻衣着,便如同等待客人上门的姑娘一样,就这么干巴巴坐了十几天后,门外终于传来的声响。
咚咚——
“钟离姑娘!”
钟离楚楚顿时打起了精神,仔细打量穿着确定没问题后,才步履盈盈的起身,做出不冷不热的模样,抬手打开了房门:
“许公子。”
声音清冷,不远不近,带着几分仙气。
房门外,许不令一袭白袍,腰间挂着无事牌,头发以发带是束起,简简单单只剩下锐气,便如同江湖上行走的游侠一般。
瞧见钟离楚楚的打扮,许不令愣了下,若不是那双碧绿的眸子,还以为认错了人。他低头打量自己一眼:
“钟离姑娘,你……怎么和我穿情侣装?”
“……”
钟离楚楚低头看了看,脸色顿时红了几分,却又不动声色的压下,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公子请自重。”
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满和恼火,很有几分宁清夜的味道。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钟离楚楚的风格为何转变这么大。不过人家喜欢穿什么是人家的事儿,他也不好多说,只是轻声道:
“姑娘问的玉佩,我这有了消息,比较远,带你过去取吧。”
钟离楚楚“嗯?”了一声,显然有点意外,不过马上又恢复了高冷仙子的模样,缓缓点头:
“有劳公子了。”
许不令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当下直接转身走下酒楼。
钟离楚楚站在门口,瞧见许不令半点惊艳的神色都没有,不禁有些着急,开口道:
“公子觉得我这身装扮如何?要不要换身衣裳?”
许不令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一眼:“还是以前的好些,你穿这身儿不合适,没清夜好看。”
“……”
嘭——
房门猛的关上“什么眼光呀……”继而便是窸窸窣窣……
许不令轻轻蹙眉,摊开手酝酿了下,还是当做没听见……
第十八章 禽兽不如(117/429)
晨曦刚刚洒在肃州城东侧的无尽黄沙之上,马匹和骆驼相伴从城门处疾驰而出。
许不令骑着四蹄雪白的追风踏雪,骏马毛发黑亮,马侧的挂钩挂着一杆兵器,比寻常的白蜡杆大枪长一些,用防水的黑布通体包裹起来。
钟丽楚楚换回了红色纱裙,头发也用头巾包裹了起来,侧坐在白骆驼上,刻意注重外表仪态,身段儿和气质引得不少行人侧目。
瞧见那些个臭男人的目光后,钟丽楚楚总算是安心了几分——这些天许不令爱理不理,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丑了,目前看来她没变,许不令肯定是个榆木疙瘩,才会没半点反应……
钟离楚楚打量着走在前面的许不令,只以为是去城外某个庄子寻找玉佩,并没有放在心上,一直在思索如何引起这个木头旮沓的注意。
两人骑着坐骑在城外疾驰,很快接近了沙漠边缘,周边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钟离楚楚想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坐在骆驼上开始哼唱起西域这边的小调。
“哼嗯~~……”
曲调婉转,轻灵动人,便如同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忽然出现了一汪清泉。
身上红纱随着永不停歇的风沙轻轻飘荡,碧绿的眸子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懒散,美轮美奂颇有异域佳人的味道。
这么卖力的勾搭下,前面的木头旮沓总算是有点反应了。
许不令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露出几分微笑,并未出声打扰,毕竟能在沙漠中听到这样的曲子,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肃州城的轮廓逐渐消失,四面沙海不见边际,天空的烈阳升至高空,又从高空落下,变成了沙海尽头的一轮红日。
钟离楚楚就这么干巴巴哼了一天,前面的木头旮沓再未转头过,嗓子都快哑了,口渴肚子饿,渐渐恼火起来,停下哼唱左右查看:
“你带我去哪儿?”
“去找玉佩,前面有个废墟,在那里扎营歇息一晚,明天再赶路。”
??
钟离楚楚莫名其妙,她自记事起也是第一次来肃州,也不知道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是哪儿,当下心里显出几分戒备。
他不会想把我卖了吧……
念及此处,钟离楚楚又觉得想多了,一个诸侯之子,跑这么远卖姑娘,闲得慌不成。
难道是想把我带到荒郊野外……
也不可能,他位高权重的武艺又这么好,在肃州城把我办了也没人敢说啥,犯不着跑这里来……
钟离楚楚行走江湖,自然有保命的杀招,觉得许不令没有对她动手的理由后,便打消了戒心,转而询问:
“玉佩在什么地方?有多远?”
许不令算了下:“几百里路,大概得走三四天。”
钟离楚楚也分不清哪儿是哪儿,没有再多说,跟着许不令又走了两里地,来到了沙漠中的一块小绿地。
绿地之间有个小湖,旁边则是上了年月的房舍,无人居住已经破败,低矮围墙坍塌了几节,应当是个小寨子。
钟离楚楚在湖畔下了骆驼,让白骆驼自己吃草喝水,取下水囊走到小寨子的入口处,却见外面堆着几十个骷髅头,堆在一起大半被黄沙掩埋,入口处还有不少尸体,皆是断肢残骸,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常年行走江湖,尸体什么的肯定见过,不过这种满地白骨的场景,也只有在长年征战的边塞才能见到。钟离楚楚眉头紧蹙,觉得有些瘆人,绕过一堆骷髅头看了看里面:
“我们晚上住这里?荒郊野外的,不会有鬼吧?”
许不令从追风马上取下行囊,轻车熟路的走进破败的小寨子,打趣道:
“有我在,鬼都不敢过来,钟离姑娘若是害怕,和我住一起即可。”
钟离楚楚微微眯眼,却见许不令神色平静目光端正,并不是调戏她,稍微思索,跟着走进了山寨,轻声道:
“好。”
“……”
许不令脚步一顿,倒是被搞蒙了,这么明显的调戏都听不出来?
瞧见钟离楚楚好像很信任他的样子,许不令也不好言辞太过火,提着包裹在一栋只能挡风的土胚房里坐下,从包裹里取出毯子铺在地上,又把垮塌的房梁碎木聚在一起,用火石点燃,升起了一堆篝火。
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许不令取出了随身的干粮,递给钟离楚楚一份儿:
“你一个姑娘家,孤零零的闯江湖,遇见男子也不提防,胆子倒是挺大。”
钟离楚楚侧坐在毯子上,接过干粮,轻笑了下:
“公子是好人,我信你。”
许不令拿起酒葫芦抿了口:“你要是信我,就不会在靴子里藏着袖箭,时刻对着我,腰上还藏了好多毒针,连头发里面都绑着几个毒针,就不怕把自己扎着?”
钟离楚楚脸色一僵,稍微把脚收回去了些:
“走江湖习惯了,公子不要误会……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用毒是最下乘的江湖手段,世上基本没有无色无味的毒药,特别是毒性强的。武艺高强者必然六识敏锐,你离着几丈远都能闻出毒药的种类。即便没闻出来,袖箭、银针根本伤不到高手,内息绵长毒烟也作用不大,除非是锁龙蛊这种霸道至极的奇毒,不然伤不到人。”
钟离楚楚有些不相信,犹豫稍许,还是没敢试探,只是轻笑道:
“用毒的手段五花八门,有些公子根本想象不到,只看用毒之人有多狠罢了,反正若是有人对我有歹意,无论武艺多高,我都有把握全身而退。”
许不令半信半疑,对此没有评价。
沙漠上只有夜风,没有声息,显得有些阴森森。
钟离楚楚坐了片刻,看向寨子里的白骨,好奇询问: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若是打仗留下的,应该会有人收尸才对。”
许不令扫了一眼:“我十六岁的时候来过,当时迷路了,跑到这里来问路,结果马太好,被围住了,才晓得竟然是马匪的窝。”
钟离楚楚听说过荒漠马匪的厉害,皱眉道:
“然后了,你怎么脱身的?”
许不令抬手指了指寨子入口的小京观:“人杀完了,在这里睡了一晚,第二天骑马脱身的。”
“……”
钟离楚楚略显错愕,偏头打量着如同被战火摧残过的寨子:
“这是你一个人干的?”
“你不是听说书先生讲过吗?”
“说书先生都爱夸大其词,信不得……我还听说你喜欢欺辱女子,尤好已婚妇人,难不成也是真的?”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嗯……这个是瞎说的。听清夜说姑娘从南越而来,不过看长相像是西域这边的人,怎么跑那么远?”
“也没什么,小时候我出生在塞外的一个小部落,遇到了匪寇,被卖到了南越,所幸遇到了个师父,然后就到现在了。”
许不令点了点头:“尊师能找到锁龙蛊的破解之法,想来也是一位高手,有机会一定要引荐一二才是。”
钟离楚楚听到这个,淡淡的笑了下,没有接话,从墙角拿了块木头放在毯子下面,便背着身躺下了:
“我……我睡了。”
许不令笑了下,没有再打扰,在篝火旁闭目凝神打坐。
大漠黄沙,方圆数十里没有一个人影,破败的小山寨里只有一对男女,女的还‘弱不禁风’,怎么看都会出点事情。
钟离楚楚闭着眼装作熟睡,心里其实有点纠结。既怕许不令是个衣冠禽兽对她乱来,又怕许不令禽兽都不如不乱来。
乱来的话,她打不过许不令也能全身而退,但多年积攒的家底肯定没了。
但若是不乱来,岂不是说明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