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早就习惯了,其实也不是很寂寞,以前呆在淮南的时候,也没有出过几次远门,和丫鬟一起荡秋千放纸鸢,不知不觉就大了……”
许不令微微点头,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人都是群居动物,一个女人锁在深宫守寡十年,岂能不寂寞。
太后虽然感觉有点怪异,可许不令表情认真的倾听,肚子里有些话便憋不住,犹豫稍许,继续说道:
“嗯……对了,我萧家在江湖客的嘴里不是号称‘无所不能’嘛,经常有江湖上的游侠儿跑到萧家的庄子拜会,求这求那。曾经还有个附近的佃户跑过来,提着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认死理非得问怎么才能下蛋……”
许不令靠在椅子上,做出非常感兴趣的模样:“然后?”
太后抿嘴笑了下:“还能怎么办,我萧家又不是神仙,岂能什么都会。不过当时有几个长辈到萧家做客,拿‘无所不能’这句话开玩笑。我大侄子……也就是红鸾的相公,就把母鸡带回去,认认真真研究的个把月,用了好多药材,硬生生把母鸡不下蛋的毛病给治好了,虽然有点划不来,可是解气……唉~可惜医者不能自医……”
许不令轻轻叹息了一声:“萧大公子的事儿我听说过,从小便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先帝曾言其才智不下于‘国士无双’的萧老,如果身体健朗,拜相的可能就是萧大公子了。”
太后眼中显出几分哀色,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人各有命,只能怪老天爷不向着我萧家……不说这了,说点开心的。我待字闺中的时候,有次徐丹青路过淮南……”
说到这里,太后眉头一皱,忽然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坐直身体,冷冷的看向许不令。
“……”
好不容易培养的一点气氛荡然无存,本来再伤感一些,就能上手安慰然后翻白眼的……
许不令脸色一僵,心思急转:“嗯……太后的那幅画,我很喜欢。但太后知道陆姨的脾气,当年运气不好遇上徐丹青的时候才十岁出头,长大又遇不到徐丹青了,对宣和八魁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我收了太后的画视如珍宝,陆姨知晓后肯定有些不平衡,便送给陆姨了,并非觉得一般。”
“是吗?”
太后半信半疑,抬手去拿茶杯,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又连忙收了回去,淡淡哼了一声:
“红鸾就是那脾气,酸这酸那儿,什么都有和我比一比。不过说起来,红鸾长的不差,至少比八魁中垫底的那几个好看。”
许不令摇头轻笑:“能倾国倾城者,必然有过人之处,孰强孰弱其实很难定论,每个人的喜好观感不同,结论自然也就不同……”
太后听着许不令侃侃而谈,眨了眨绝美的眸子,忽然凑进了几分:
“不令,那你觉得,本宫和你陆姨谁好看一些?”
“!!”
第六十八章 乖~
“呃……”
许不令打死也没想到太后会问这个。
说陆姨漂亮吧,今晚上估计翻白眼的是他。
说太后漂亮吧,太后肯定对陆姨冷嘲热讽,然后翻白眼的还是他。
许不令纠结许久,硬生生没敢回答这道送命题,心念一动,便起身道:
“嗯……天色不早,太后早点休息,先告辞了……”
“诶!等等,我不告诉红鸾,你照实说便是。”
“告辞告辞,改日在来拜会太后……”
许不令起身行了一礼,走向窗户准备离开。
太后刚被勾起兴趣,见许不令要跑哪里肯乐意,有些不满的起身想拦住许不令,完全没注意到许不令鞋尖踩着毯子的一角。
结果……
唰——
太后一站起来,白色软毯便掉在了地上。
颤颤巍巍弹了两下。
房间刹那寂静下来。
荷花在昏黄灯光下熠熠生辉,随着呼吸起伏,两条鲤鱼在荷叶下若隐若现。
“……”
太后面对面站在许不令眼前,稍微懵了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成血红色,继而急急忙忙抱住胳膊,蹲下想把毯子捡起来。
许不令自然也蹲下作势去捡毯子,肩头一个‘不慎’挤了太后一下。
然后太后就重心不稳直接就倒向地毯,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许不令的袖子。
按理说许不令人高马大应该能借力,可此时却显得弱不禁风、一吹就倒。
太后轻拉了一把,便把许不令给拉了个趔趄。
扑通——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倒在了地毯上。
“呜!!!”
太后被沉重的身体压住,心头一震,惊慌失措的挣扎,却又不敢尖叫,只能推搡拍打。
啪啪啪—
许不令做出担忧模样,紧张询问:
“太后,你没事吧?可摔着了?”
“你——”
太后又急又气,感觉被压的喘不过气,只能咬牙切齿道:
“你……你给我起来……”
“哦……”
许不令好似才反应过来,起身顺手扶着太后的胳膊后背,想把她扶起来。
可太后只穿着肚兜,后背啥都没有,肌肤接触浑身都哆嗦了下,想也不想就是‘嗷~’的一口咬在许不令手腕上。
“嘶——”
许不令倒抽一口凉气,完全没料到太后这么凶,硬扯怕伤了太后牙齿,只能焦急道:
“松口松口,乖……”
“呜—!”
太后早就懵了,不过本能的自我保护尚在,此时恶狠狠盯着许不令,咬着手腕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四目相对。
许不令被小虎牙咬的直皱眉,只得闭眼道:
“好好好,我不看,只是扶你起来,咬我做甚……”
太后咬了片刻,嘴里浮现淡淡腥甜才回过神。
瞧见许不令没有兽性大发,还闭着眼有点不耐烦,好像是她会错意了。
太后表情微微一僵,急忙松开了许不令的手腕,抿了抿嘴,拉起毯子把自个包了起来。
许不令做出守正君子模样,起身安慰道:“太后没摔着吧?”说着看了看手腕,表情严肃,微微蹙眉。
太后抱着毯子站起身来,心乱如麻,瞧见许不令手腕被咬了个牙印,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本宫没事……你疼不疼?”
许不令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一副拂袖而去的模样。
“诶~!”
太后以为许不令生气了,跟着走出两步:
“方才……方才摔懵了,也不知道为何咬你,你别多心……”
“太后早点休息,改日再来拜会。”
许不令声音不冷不热,一个闪身就出了卧室。
太后自是不好追出去,抱着毯子在原地站了片刻,见许不令真走了,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方才不慎摔倒,许不令好心扶她,却反手咬人家一口,怎么说都有点不识好歹的意思……
太后在空荡荡的卧室中来回渡步几次,又走到凤床边坐下,神色百转,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
“乖?……这死小子……没大没小……”
太后咬牙恼火了片刻,又觉得方才许不令的态度有点冷,好像不待见她。
消息打听完了,他不会生气以后不进宫了吧……肚兜可还在他手上……
心乱如麻,太后又站起来来回渡步,看模样今晚上是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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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
天幕之下,纵横交错如起兵的巍峨长安,灯海蔓延至视野的尽头。
许不令从皇宫出来,站在朱雀大街侧面一座寺庙的高塔顶端,鸟瞰脚下的繁盛城池。
来到这个世界后,许不令第一次觉得天地如此的清明,天的尽头不在遥远,连那天上的星星似乎都触手可及。
以前被锁龙蛊所困扰,在重重迷雾之中抽丝剥茧的寻找着那一线生机,时时刻刻不敢有一丝怠慢,随时暴毙的重担压在头顶,甚至从未认真的看过这个世界一眼。
此时看来,长安城,真的很美。
虽然没有明确知晓天幕之后的黑手是谁,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宁清夜无心带来的一枚关键字,把他拉出了棋盘之外。
千般谋划、万般算计,藩王也好、帝王也罢,所有的一切尔虞我诈,都建立在无药可解的锁龙蛊之上。
只要把蛊毒一解,任何谋略算计都化为了泡影,毕竟再好的棋手,也没法屠掉棋盘外的大龙。
不过要解锁龙蛊,显然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许不令抬手看了看胳膊上的小牙印,觉得有点头疼。
让他干用强的事儿肯定不现实,至少现在还不现实。
责任永远比欲望重要,目前还有时间,能水到渠成和太后一起起床最好,若是被逼到绝境实在没办法,也会和太后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