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凛羽之拥
“作为母亲啊……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再怎么样也是要有一个更加高大一些的形象才行的！”
“那种东西……十年前就没有了。”
和纱好不留情的挖苦着——她知道自己的话会伤人，但依旧说了出来。
“就算是你这一次依旧言而无信，我也不会奇怪。”
“曜子啊……”
和也同样叹着气，语气里的情绪跟曜子并不相同。
“曜子偶尔也要学会好好面对姐姐才行。”
“唔……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和君都会站在和纱的那一边。”
曜子主动离开了和也的怀抱，她的下一个动作似乎是想要拥抱和纱。
她将自己的情绪藏的很好，因此和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够保持着进退自如的态度。
“那我也到和纱的那一边，这样的话，也算得上是跟和君……”
曜子的话说到一半卡住了，在她触碰到和纱的胳膊时，和纱的眼神冷了冷，这一次，她并不仅仅像平时一样甩开曜子的胳膊，而是……握住了她的小臂。
“喂……”
和也的叹息沉重了几分，但这并不影响他抓住和纱的手腕——如果再迟一秒，曜子的肘关节就会被和纱直接拧脱臼，连带这手臂肌肉也会受到损伤。
和纱刚才的那个动作，是和也传授给她的格斗技巧，脱胎于二虎流，但更加简洁——同时也更加具有杀伤力。
而仅仅在和也身上练习过这些东西的和纱显然并不了解这些。
“姐姐，我教你的东西，不是让你用在曜子身上的……这是很危险的招式……”
“哼……”
和纱用力的甩着胳膊，但没法挣脱和也的手，她偏开了与和也对视着的目光，自暴自弃地沉默了下来。
“明明在你身上一点用都没有……你就偏帮她吧！”
“是真的啊……要是刚才我动作慢一些，曜子的胳膊就毁掉了……”
将和纱拉到怀里时比平常多花了一些力气，但也算不上费劲，毕竟拥抱彼此并不是比较力气的事情。
抱住和纱之后，和也沉默着，除了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动作。
和纱的精神状态很差，他能够看得出来——就像她小时候因为曜子没有按照约定的那样陪伴她而将曜子送给她的那个玩偶狗发脾气的撕成碎片的那次一样，
现在的她……越是珍视的东西，就越想要去毁掉，并且事后怀着悔恨的心情重新去修补，去喃喃自语地道歉。
“姐姐，这一次是我的不对……抱歉。”
“嗯。”
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和纱便不再说话，也许再多说一个字，她便会克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就算是要哭，她也只会在和也一个人面前哭。
至于曜子，她已经在这个有着“母亲”的身份的女人面前哭得够多了，自然不会去怀着能用眼泪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期待。
“还有曜子……有的时候，还是要把自己的感情坦诚地表达出来比较好。”
和也抬起头，看向刚刚反应过来的曜子。
“就算担心我会伤害你，但是……姐姐是不会伤害你的呀，她可是相当的渴望着能够享受到曜子的爱，所以……无论是逃避，还是掩饰，都没有必要。”
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么？
曜子自认为掩饰得很好，然而……眼下的状况却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她尝试着直视和也的眼神，然而其中除了自己的倒影之外空无一物——他的眼里是自己，或者说……他看到了自己。
这是个有些奇怪的修辞，但是曜子心中的念头确实是如此。
那个被藏起来的“冬马曜子”，在他的眼里，或者说……就在这里。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作为母亲，要有一个高大一些的形象才行……真是的，和君总是欺负人。”
曜子再度叹息道，但语气里多了几分如释重负的释然，不过此时又有新的疑惑从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而且……明明平时和君也是像我一样跟和纱相处的……”
第403节 第三十章 残酷的坦诚
“可是，曜子没看到我跟姐姐相处的时候的日常呀……”
和也轻轻地叹着气。
“十几年……准确地说是十四年多了，我跟姐姐可是陪伴彼此最多的人。虽然说起来有些失礼，但是……比起曜子，姐姐其实更愿意亲近我，就像现在这样。”
“毕竟就算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和纱也会把这些难过藏到和君那里……”
不用看，曜子就能猜到和纱现在脸上的情绪——愤懑，难过，委屈，不安……
就算这些情绪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源于和也，但和纱仍旧选择和也来当他情绪的树洞。
至于原因，自然与和也说的一样，倾注了整个人生中大部分的时光，并且坚信着彼此还会继续陪伴着对方……
正因为这样，和纱才能够接受那些被伤害的理由，才能够做到去原谅，去坚持心中的感情。
“作为母亲，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合格……”
“所以啊，曜子只要坦诚一点就好了，一点一点的告诉姐姐，自己同样爱着她，慢慢地让她去相信，接受……虽然是个笨办法，但是花在陪伴上的时间，永远都是会有收获的。就算分别是更好的选择，分开了……心意就传达不到了。”
和也的话似乎并不是对曜子说的，而是在对和纱耳语，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完全是在哄孩子。
“我啊，其实很羡慕姐姐和曜子……想要见到的最亲近的人都在能在身边，还能够让接下来的日子没有遗憾，所以……姐姐和曜子要好好珍惜这份幸运才是。”
“总是说这些奇怪的话，和君不会难为情么？”
曜子想要像和也那样摸一下和纱的头发，但是再被她触碰到的一瞬间，原本还很安静的和纱用力的扭了扭身子。
显然，她现在抗拒着除了和也以外的所有人。
“还是说，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听这样的话么？”
“面对的人是姐姐和也曜子，那么自然也就能说出这些话了，因为这是我想对曜子和姐姐说的话。”
他大概是在笑吧？这是曜子从视线里和也那小半边侧脸的轮廓得出的判断。
坦然……真的有那么容易做到么？
正当曜子思考着的同时，和也再度开口了。
“不管以前怎么样，但是现在的曜子已经很聪明了，甚至是聪明得过头了……在我这里没关系，但是……面对着姐姐的时候，也要学会不那么聪明才行。”
“是么？”
自己依仗着的“智慧”是吃了很多苦才得来的，不久之前，和也才因此而难过得不成样子，曜子自认为有所反思，然而现在这个本该过去了的问题再度绕回到了眼前。
还是……一点没有改变么？
越是擅长智慧，便越容易被智慧所困……
阳子是如此，自己也是如此么？
想不到冬马曜子也有会因为太聪明而困扰的一天呀！
“这是我不擅长的事呢……”
“把自己的感情好好地告诉自己的女儿，难道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么？”
和也如此反问道。
“正因为缺席了那么长时间，所以才需要好好地将没能按时传达到的感情补上啊！就算没法做到完全弥补，但是……遗憾哪怕是小一点点，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啊。”
“但就算是这样，和君不也没能像以前那样一直陪在和纱身边么？”
曜子的语气很平静，与平日里相比少了一分轻佻。
和也知道，她是真的在尝试着将自己的感情直白的表达出来，因此问出的问题才会有些尖刻。
“不仅是外面的那么多女孩子，和君甚至对我下了手，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弥补啊！”
“所以……我才会说那么多抱歉吧？”
和也苦笑了起来，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东西，哪怕指责他的人是曜子也是如此。
“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甚至小到可以忽略，但……我还是觉得，会有的……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因为我啊……已经成了现在的样子。”
“就算是对自己，也这么残酷么？”
这是第二个人用“残酷”这个词来形容和也，而无论哪一次，都是因为他的“坦诚”。
坦诚是残酷的品质，因为它将所有虚伪的，不真实的东西全部摒弃了，并且将那些本该藏在心思最深处的东西带到了他人的目光下。
能够做到承认自己的卑鄙，承认自己的污浊，承认自己正伤害着最爱的人……就连这都能做到的话，那么……承认自己的爱，应该不难吧？
“如果连对姐姐坦诚也成了做不到的事情，那我大概真的要厌弃自己了。”
和也摇了摇头，大概现在的他，也在否定着自己。
“我啊，做不到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再多的话……那‘矢吹和也’这个人就相当于死掉了。”
“才不要……你就在这里……”
一直沉默着的和纱终于开口了，就算只是轻轻的呢喃，她也没法抑制住情绪。
“你不能死掉的……”
“嗯。”
和也点了点头。
就算和纱现在那混乱的思绪已经影响到了她的语言逻辑，但和也还是能够明白，自己答应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会陪着姐姐的，不会消失不见的。”
“这是和纱担心的事情么？”
比起自己，和也要更了解和纱，这是曜子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因此她才会疑惑，为什么事到如今和纱居然还会对这么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安。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