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凛羽之拥
“宫本武藏，你只会玩这些小把戏么？”
怪物开口了，他仿佛在遗憾着。
“是你啊，矢吹阁下。”
武藏缓缓地坐起了身子，语气里的笑意仿佛正面对着无礼的老友，热情而又随心所欲。
“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本来想找你打架……结果我突然发现，你没有剑。”
和也用胳膊单手支着脸颊，这个动作让他的脸藏进了阴影之中，只有那双疏离的双眼中尚且余着一点光芒。
“而且，你这里好像也没有酒……所以我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了。”
“阁下可是几乎斩国的强者，无论是一决胜负，亦或是共谋一醉，都是极为风雅的事情呀！”
武藏感叹着。
他并未因为和也惫懒的失礼模样感到愠怒，也没有因为和也贸然来打扰却又毫无战意而不悦，已经是正坐的姿态面对着和也的他气度卓然。
“我从德川阁下那里听闻了你的事迹，是能够被写入歌谣中的浪漫故事呀！”
“这是在嘲笑我么？随便你好了……”
和也摆了摆手，他并没有心情在此多做纠结。
“我问你啊……如果说，你渴望着的东西，是没法通过斩人来获得的，你会怎么做？”
“这似乎不是禅问啊……”
武藏思考着，看起来确实被此所困扰着，只不过很快，他便得到了答案。
“金钱，美食，名望，女人……我所渴求着的东西都是能通过斩人获得的，我没必要因此而困扰。矢吹阁下可不像是会为情所困的男子呀！”
“你这么说的话，完全是在表达相反的意思……”
和也不打算多做解释。
“矢吹阁下，待我能够跨越从你身上看到的黑暗后，就与我来一场对决吧！”
武藏做出了这样一个请求。
“跨越黑暗？”
这大概是什么古意的隐喻吧？
和也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或者说……这个时代，斩人已经没法让你获得你所渴求的东西了。金钱，美食，名望，女人……这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拿。”
“阁下之所以斩国就是因此么？”
武藏楞了一下，和也的话完全是否定了他的价值观，而对于这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剑豪而言，要让思维跨越四百年的时光并非易事。
“想要的东西就去拿，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如果有人阻挠，就斩掉他。假如说你你打算以斩人立足，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
斩人之后想要的东西自然纷至沓来，斩掉阻碍自己的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行为方式，对应着两个不同的时代。
“是这样么？”
和也的话说得很浅显，武藏自然能够理解这其中的深意。
现在和过去，是两个时代……
在今天出行之后，目睹那些甚至没法通过想象构建的现实后，武藏已经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不过直到现在，意识到两个时代截然不同的内核后，他才第一次陷入了极为短暂的迷茫。
“都是斩人就好了的事，所以没关系。”
第280节 第十章 他于清晨归家
在于武藏对坐了一整晚之后，和也于黎明前悄然离开，并且回到了他最熟悉的街道上。
当太阳升起时，新宿已经沉沉睡去，放眼望去一片铁灰色的街景仿佛卸下了彩妆的舞女，平平无奇，且透着疲惫。
坐在长椅上的和也无处可去，但他很快等来了跟他说话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
是和纱，这个时候的她本该像平常一样赖在被窝里睡懒觉，但现在她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这里。
“姐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和也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心有灵犀，他认为这种程度的默契至少要在两个人对上了眼神之后才会出现。
“Line的定位。”
和纱叹了口气。
“昨晚我睡得不太好，所以今天很早就醒了……看了一眼定位发现你就在附近，所以就出来找你了。”
“那我们回家吧，我也补补觉……昨晚我完全没睡。”
虽然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但和也的精神状况显然还没有差到彻夜未眠的地步。
“从曜子那里离开后，我突发奇想去找了一趟昨晚我们遇到的那个人……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宫本武藏。”
“他是谁都无所谓……你为什么会从冬马曜子那里离开？”
换做是平时，和纱还是可能会因为陡然间听闻传说中的剑圣现于人世而惊讶一下，但此时此刻，在她看来有更重要的东西。
正常情况下，和也是不可能在与曜子见面后再离开，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极为严重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没有回家而是去找一个能跟他打架的人。
面对着这个问题，和也沉默着，不过即便如此，和纱依旧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冬马曜子那个女人……不过她就是那个样子，所以我才跟她合不来。”
事关曜子，和纱却表现得意外地冷淡，明明之前只是被曜子调戏，她都会恼羞成怒，现在曜子真的对和也下了手，她却是这样的反应。
“姐姐知道曜子……”
说到这里，和也语塞了，要在和纱面前说起跟曜子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并不轻松。
“没有男人就不行，没有酒就不行……要靠这些东西才能麻痹自己的内心。”
看起来，和纱与曜子之间也有过一场类似的谈话，甚至有可能更加深刻一些。
“来这边住之后，她简直安分得不正常……跟她在一起待了三年，我比你要了解她。”
“是么……”
和也叹了口气，他始终觉得，自己和曜子以及和纱三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光是相当幸福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也许这份幸福只是他的自以为是罢了。
“那这么说……果然是我给曜子添麻烦了么？”
“说什么傻话？这完全是那个女人自己的问题。”
和纱一如既往地站在和也这边，但这个时候另一边却是曜子，是她的母亲。
就算再怎么洒脱亦或是对曜子心存不满，此时的和纱也没法拿出往日的气魄。
“拒绝掉就好了，到时候她自然会去找其他的男人。”
“这样就可以了么？”
和也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那你要答应她？”
没好奇的白了和也一眼，和纱的情绪也随之变得低落下来。
她倚到和也的肩上，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别的女人我可以不管，但就是冬马曜子，绝对不行！”
“我其实是在想，自己认识的曜子到哪里去了……那个陪我玩耍，给我弹琴的曜子，照顾着我的曜子，可以去没有顾忌地亲近的曜子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和也单手揉着自己的脸颊，过低的气温给皮肤带来的麻木感稍微有所缓解。
但那些令他感到痛苦的东西却依旧如同荆棘一般缠绕在他的心头。
“那么多的时光，那么多的回忆，都比不过那个已经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的男人给她带来的痛苦么？”
“和君对自己苛责太过了。”
“姐姐啊……”
和也这一次并没有选择接受和纱为自己所做的开脱，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话。
“昨天我去找宫本武藏，本来是想让他像勇次郎先生那样再杀掉我一次的……结果我发现，无论怎么逃避，这都是我要面对的东西。”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将一切交给时间，这是一个万用而无用的方法，但除此之外，和纱想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我们回家吧，和君……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不然的话假期结束了又得上学了。”
“好啊，回家。”
和也站了起来，似乎回家这个小小的目标让他有了一些动力。
“不过上学什么的，说实话也是放松，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没法呆在姐姐身边。不算在秀知待的一个月，我已经好久没有认真学习了。”
“反正我也不指望你还能有心思放在念书上。”
和也打起了精神，和纱这边也能够稍微说出一些缓释情绪的话。
“不过啊姐姐……这段时间，我大概会一直打架。”
和也笑了笑，也许这个表情就是他用来面对可以预见的并不美好的未来的态度。
“有些事情需要做个了结了，我自己也该稍微成长一点了……说真的，好好学习真的成了奢望呀，明明我还是个高中生呢！”
“那就加油吧，和君。”
这是和纱第一次为和也加油，以至于和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可是要去打架，姐姐……你不会听错了吧？”
“才没有！这个时候再阻止你，不就是完全在给你添麻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