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点到即止、功成身退?
孙绍宗默然沉吟半晌,方点头道:“我晓得了,你先去办正经差事吧。”
孙承业把这话说出来,也就去掉了一块心病,于是微微一躬身,径自去东跨院里寻人誊录告示去了。
然而目送他离开之后,孙绍宗心下却难以平静。
其实最近他也正在考虑,该如何从太子府里抽身他倒不是想‘功成身退’,而是因为一不小心拍对了马屁,和太子相处的过于亲近。
再这么下去,恐怕孙氏一门的身家性命,就要绑死在太子这辆缺了炮管的战车上了。
如果太子能顺利继位倒也还罢了,可万一又闹出什么风波来……
想着这些烦心事儿,孙绍宗在衙门也实在睡不踏实,于是干脆决定提早回家,吃饱喝足之后,再搂着老婆孩子一起睡个香甜。
这般想着,孙绍宗便信步出了刑名司,向着府衙大门行去。
谁知半路上,却与行色匆匆的林德禄碰了个对头。
他原是奉了孙绍宗的指示,去向贾雨村呈报法元寺一案的结案报告,可看这行色匆匆的样子,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
林德禄紧赶几步,上前躬身道:“卑职刚从府丞那里得了朝廷的旨意,今年秋决复核依旧按照规矩成例进行,不必再重新量刑了。”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
而且这样一来,自己也有了暂时脱身的理由。
孙绍宗又顺势交代他,将七月份判为斩监侯的案子,整理出来填补在原本的秋决名录上,以备自己随时呈交给直隶按察使司。
一路无话。
却说回了孙府之后,就先得了赵仲基的禀报,说是贾宝玉带着侄子过来延聘于谦为师之后,并未急着离开,如今正在贾迎春屋里闲话家长。
孙绍宗摸出怀表瞧了一眼,见差不多也快到饭点儿了,于是便吩咐赵仲基摆下一桌酒菜,等自己回屋和阮蓉打声招呼,就过来陪宝玉吃上几杯,尽一尽地主之谊。
不提赵仲基如何张罗酒菜。
却说孙绍宗回到自家小院,就见晴雯独自一人坐在廊下,手里捧着针线簸箕,却是神思不属的什么活计也忘了做。
这是想冒充望夫石么?
孙绍宗脚步略一停顿,就当做没看见一样,径自进了堂屋。
到了里间,见阮蓉正拿着拨浪鼓逗弄儿子,孙绍宗嬉笑着上前,把娘俩一股脑都揽进了怀里,又用胡茬在儿子脸蛋蹭了几下,见他一脸嫌弃的小模样,举着白生生的小手乱挠,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什么烦心事儿都忘了个干净。
阮蓉却是拿嘴往外面一撇,哂道:“那丢了魂儿的主,老爷可瞧见了?昨儿听说宝二爷要来咱家,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偏我派她去大太太哪里送东西时,她又刻意避嫌,只送到门口就折了回来。”
“你说这别扭劲儿,到底何苦来的?”
“旁的我倒不怕,就怕她相思成疾,再闹出个好歹来老爷左右也没那心思,还是趁早给宝二爷送回去得了,哪怕弄个外宅养着都成,也省得咱们莫名其妙担上干系。”
如果可以的话,孙绍宗自然也不愿意平白担了干系,可贾宝玉要敢瞒着王夫人,把晴雯收做外宅的话,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瞧着她被送过来?
不过阮蓉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好胡乱答应道:“待会我正好要和宝兄弟喝上几杯,届时我问一问,看他到底什么主意。”
阮蓉倒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过脸从床头,取了封红帖子,冲着孙绍宗晃了晃,道:“这是柳公子送到尤家的请期帖子,尤家又把这帖子转了过来,说是让二爷帮着选个合适的日子。”
看尤老娘这意思,是惦记着让自己做个中人来着,以后也相当于尤三姐多了半个娘家。
左右两边儿都不是外人,孙绍宗自然不会拒绝,拿过请期帖子随便翻了翻,选了一个最近的日子:“就九月初六吧,天气不冷不热的,正适合热热闹闹的操办一场喜事。”
阮蓉在帖子上做了个记号,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孙绍宗这才在儿子脸上啃了一口,依依不舍的离了后院。
到了前面厅里,饭菜已经摆下了大半。
不多时,贾宝玉也嬉笑着走了进来,拱手道:“二哥查着连环奇案,还有闲暇把玩美人儿的玉足,倒真是好个逍遥快活!”
一听这话,就知道宝玉是在拿昨儿,自己捏住鸳鸯足踝的事情打趣。
孙绍宗立刻一瞪眼,佯嗔道:“还说呢,哥哥我这里把连环奇案都破了,我那身衣裳却在何处?”
提起‘衣裳’,贾宝玉面色顿时古怪起来,犹豫半晌,还是岔开话题,七分真三分假的好奇道:“一件衣裳又算得什么,二哥赶紧跟我说说,那法元寺连环奇案的凶手,究竟是谁!”
孙绍宗瞧他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心下倒纳闷起来,难道说偷东西的,竟是他身边得用之人不成?
可那身衣服,也不是什么罕见之物,宝玉身边的丫鬟们,哪个不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又怎么会对一件普通的衣服感兴趣?
再说了,自己那衣裳有那个女子能穿?
难不成是要偷去当成被子用?
心下狐疑着,孙绍宗就先把法元寺的事情,简单的讲给了贾宝玉听。
宝玉起初是为了转移话题,不过听得这其中的曲折之处,却是啧啧称奇不已,又摇头叹息道:“可惜我也没个功名在身,否则在二哥手底下兼个闲职,岂不就能亲眼目睹二哥破案的风姿了?”
“没有功名怕什么?明年院试时考一个不就成了?”孙绍宗笑道:“你要是明年能考中秀才,我就准你在我这里挂个师爷的名头,到时候莫说去现场看我破案,说不得还有机会单独带队查案呢。”
贾宝玉闻得此言,那鹅蛋脸上都泛出光来,正待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考中秀才,却听孙绍宗话锋一转,嬉笑道:“不过你连自己院里丢了东西,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离独立查案还差的远呢。”
“谁说我没查清楚?!”
宝玉哪里受的了这等激将法,当即就跳脚道:“那衣裳实是被小红偷了去!就是当初我院里那个小丫鬟,马道婆下毒时,和晴雯一起服侍我药浴的那个!”
“不过眼下她已经到了链二嫂子身边,我又不知她偷二哥的衣服究竟有什么目的,所以才没有明说!”
自己的衣裳,竟是被那林红玉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