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面对这般指责,牛太后却只是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道:“原来陛下是在怀疑太子遇刺一案,与臣妾有关。”
“寡人虽然老了,但还没有眼花耳聋迷了心窍!”
太上皇的语气猛然间高了几度,将为数不多的牙齿格格的咬了几声,愤愤道:“这次若真换了储君,你那宝贝侄儿也就不用再整日里,诚惶诚恐的试探老三的心意了!”
“你们牛氏一门,更是能长保富贵与国咸休!”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啊!”
“可你那宝贝侄儿难道就没有想过?太子也是朕的孙子,是朕的血肉至亲!你们绝了他的子嗣,便也断了朕一支血脉——朕又凭什么,还要庇护你牛家满门?!”
说着,他双拳紧握须发皆张,狰狞怒视着身旁的牛太后!
牛太后却依旧平静的与他对视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与退缩:“陛下若能证明,太子一案的确是我牛家所为,不妨将我牛家满门抄斩,臣妾绝无半句怨言。”
“若是没有证据,仍认定是我牛家所为,请陛下将牛家满门连同臣妾一并诛杀,臣妾也绝无半句怨言。”
“你!”
听了这番话,太上皇愈发的恼怒起来,瞪着牛太后那满是皱纹的老脸,几次抬手欲打,却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六十一栽岁月,超过一甲子的厮守!
从二八少女到七十古稀;从戍守边疆到九下江南;从不得势的藩王王妃,到母仪天下的太皇太后……
这期间有多少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怕是与这张老脸上的皱纹一样,数也数不清楚!
而这些羁绊,又岂是轻而易举就能割舍的?
更何况退位十一年之久,太上皇也早没有了当年的杀伐果断。
“唉~!”
一声长叹,太上皇颓然倒在了身后的软垫上,幽幽的道:“老三素来是个有手段的,要不然朕也不会传位与他,如今有人断了他的子嗣,他如何肯善罢甘休?”
牛太后微微一笑,也将身子靠在了太上皇肩头,淡然道:“臣妾不是说了么,若真能证明是我牛家所为,他便是要把牛家满门杀个干净,臣妾也绝不阻拦。”
太上皇又是幽幽一叹,便与牛太后默默无语的,在这龙椅上相互依偎着,渐渐的竟涌上些倦意来。
正在似睡非睡之间徘徊,却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种时候,谁敢胡乱进来打扰?
太上皇有些恼怒的坐直了身子,却只见夏守忠神色诡异的上前禀报道:“启禀太上皇,乾清宫让人传话,说是万岁爷要来向您报喜。”
报喜?
太上皇不觉眉头一皱,眼下这节骨眼上,还能有什么喜事好禀报的?
下意识的回头望向牛太后,却见她也是满脸的诧异之色。
太上皇稍一犹豫,便道:“左右寡人也还没睡,让皇帝尽管过来便是。”
夏守忠领命躬身退下。
太上皇心下却是狐疑不已,有心和牛太后讨论几句,但想到牛家的嫌疑,终归还是存了芥蒂,于是便独自默然沉吟着。
“父皇、父皇!”
约莫过了一刻钟,那殿外陡然响起几声激昂的呼喊,紧接着就见广德帝踉跄着冲了进来,趋前几步,噗通一声扑倒在地,涕泪横流的叫道:“天佑我大周、天佑我皇家!那不孝子竟……竟种下了子嗣!”
“什么?!”
太上皇听了这话先是愣怔了半晌,继而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过马上又转成了惊喜之色,急道:“竟有此事?!快、快给寡人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又扬声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皇帝搬张椅子来!”
两个小太监,忙抬了张椅子摆在御案左首。
广德帝谢了恩,又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痕,这次又喜气洋洋的坐到了椅子上,将詹事府府丞刘銮伟,偶然发现犯妇李氏疑似怀有身孕,于是五名太医连同王坤一起会诊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太上皇只听得不胜唏嘘,摇头道:“不成想那女子坏了太子的子嗣,却又怀了太子的身孕,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看来上天虽然不忿太子失德,却终究还是给我大周留了余地,如此看来,这一胎定必是个皇孙无疑了!”
说着,他的脸上却又是一沉,郑重的道:“其实非止是太子失德,寡人听说如今这宗亲子弟之中,多有不肖之徒,欺男霸女者有之、宠妾灭妻者有之、豢养娼妓、另设外宅者亦有之!”
“听说还有些在外面与女子私通,生下孽子都不敢归入宗室名册,实在是可恼可恨!”
“这种种不肖的行径,皇帝也该好生管管才是!”
广德帝听了这话,目光略有些闪烁,表面上却是郑重的起身应下,表示自己会让人暗中调查宗室子弟的一言一行,择其不肖者重重的责罚。
“寡人闻听太子遇刺,这一日一夜都未曾安稳,想必皇帝也是如此。”太上皇又道:“如今有此喜讯传出,你也该早些安歇,免得操劳过度伤了身子。”
不过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忙又追问道:“对了,太子遇刺一案,可曾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广德帝略有些迟疑的道:“如今不少证据,都隐隐指向了二哥……”
“不会是他!”
太上皇毫不犹豫的笃定道:“这对他毫无益处——他那些朋党若真有这等本事,也该早就把他救出来了!”
广德帝见此情景,就知道想要顺势杀掉义忠亲王,怕是没有可能了。
于是顺势点头道:“儿臣也是这般想的,已经勒令徐辅仁继续追查幕后元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