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孙绍宗也没敢细看,离着五六步远就忙躬身道:“下官孙绍宗,见过王爷。”
“嗯。”
忠顺王目光锁在戏台上,瞧也不瞧孙绍宗一眼,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忽然抬手在怀中男人臀上‘啪啪啪’连抽了几下,口中叫道:“好~唱的好!”
好别致的鼓掌方式……
他既然是在看戏,孙绍宗便也不好擅自挑起话头,只得弓着身子眼观鼻鼻观心,准备等台上那出‘大戏’告一段落,或者忠顺王失了兴致再做禀报。
话说台上那十几条肉虫,也不知究竟在演些什么鬼东西,一个个吱哇乱叫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亏忠顺王还能看的津津有味。
正这般想着,孙绍宗忽觉额头一凉,似乎落上了什么黏腻腻的东西。
莫不是鸟屎?!
孙绍宗心下这个腻歪,眼瞧着忠顺王没有注意自己,便悄悄取了帕子,飞快的在额头揩了一把,刚准备把那帕子重新塞回袖袋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于是小心翼翼的在掌心里摊开了打量,却只见那帕子中央,正黏着一抹刺目的红色!
是血?!
孙绍宗悚然一惊,抬头再次向戏台上望去,这一次,才当真瞧出了些门道。
只见台上十二个赤条条的戏子,正两两一组捉对厮杀,那动作虽还带了表演的性质,但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半分收敛!
即便兵器都是木质的,这抡圆了一刀拍上去,或者被当心捅上一枪,可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也不知他们已经这样‘唱’了多久,远看是十二条肉虫,近看时,那身上却已是伤痕累累,几乎瞧不见几块好肉!
啧~
这与其说是在唱戏,不如说是在玩儿命啊!
啪啪啪~
孙绍宗正侧目以对,忽听忠顺王又是几下‘鼓臀’,这次却不是喊好,而是有些不悦的道:“战阵上厮杀了这许久,也该见个胜负了吧?”
台上那十二个戏子闻言,齐齐打了个寒颤,再动起手来,却又比方才惨烈了几分!
咔嚓~
只见‘关羽’抽了个空档,一刀劈在‘高庞’头上,那青龙偃月刀应声而断,‘高庞’头上亦是血流如注,晃了几晃,噗通一声仰面栽倒!
只是‘关羽’失了兵刃,却也被一旁的‘杨再兴’瞧出了破绽,上前虚晃一枪,趁其狼狈躲闪的时候,脚下飞起一脚,又将‘关羽’踹翻在地。
他追上去正待当胸补上一枪,谁知这‘关羽’果真是勇悍,竟不闪不避,反将那半截刀柄往‘杨再兴’胯间一撩!
“啊~!”
“呃~!”
两声惨叫几乎是同时响起,‘杨再兴’捂着跨在台上乱跳,又被‘张飞’一脚踹到了台下,虾米似的蠕动了半天,却再也没能爬将起来。
‘关羽’虽然也断了条肋骨,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但那他一换二的悍勇,还是打破了台上的僵局。
‘刘备’方以多打少,不多时,便将‘岳飞’等人挨个撂倒。
孙绍宗也是直到此时,才算堪堪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几个戏子在台上闹出人命来,若是那样,他身为顺天府治中,可就要左右为难了!
啪~
忠顺王一巴掌拍在臀上,扬声道:“看赏!”
后台立刻应声转出个人来,却正是王府长史周谟,他手里托着个红托盘,笑吟吟的到了台上,手一歪,那托盘里六根明晃晃的金条,便滚落到了地上。
那‘关羽’正巧就在附近躺着,眼见这亮闪闪的物件在地上乱滚,下意识的伸手按住了一根,却还不等攥个结实,就又被周谟连手带金条一脚踩住,冷笑道:“怎么?府里的规矩都忘了!”
那‘关羽’被他阴森的目光一打量,便觉得浑身寒颤,也顾不得胸前剧痛难当,忙爬起来跪倒在地,以手掴面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他这里抽的啪啪作响,‘刘备’等人却看都不敢看上一眼,慌忙对着忠顺王五体投地,抑扬顿挫的唱道:“奴才们谢王爷的赏!”
等到王爷将下巴一挑,周谟才抬起脚来,呵斥道:“还不赶紧拿了金子,滚到后台去!”
‘刘备’等人拿了金子便待起身离开,谁知那周谟却又在‘关羽’身上踹了一脚,骂道:“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滚进去!”
‘关羽’听了这话,忽然间福灵心至,忙团成一团,拼了命的滚进了后台。
‘刘备’等人自然也都是有样学样。
等这获胜的六人滚走之后,周谟又在台上大手一挥,四下里便涌出十几个王府侍卫,将那扮演说岳英雄的六人,拖死狗似的拉出了院子。
瞧他们那哀默大于心死的模样,显然他们被赶出的,还不仅是这座小院而已!
忠顺王这时,才将目光挪到了孙绍宗身上,用一贯慵懒的语气问道:“怎么着?前几日才给本王讲了一通大道理,这又来给本王上课了?”
“下官不敢!”
孙绍宗忙躬身道:“实是孙某麾下的林知事,偶然间得了些‘陶朱金贝’的消息,因那消息实在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下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好再来登门叨扰王爷了。”
说着,他便将林德禄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又从袖袋里取出那本小册子,双手托举过头顶。
而忠顺王听说,如今是北静王府在哄抬‘陶朱金贝’的价格,那脸色也不由数变,又默然了半晌,这才一巴掌拍在怀中男子臀上,吩咐道:“去,把那册子给本王取过来。”
之前他无论如何拍打,怀中男子都没有一丝的反应。
但如今一听这吩咐,那男子却是剧烈的颤抖起来,缓缓从忠顺王怀中起身,肩膀上似是扛着千斤重担,脖子更是僵硬的一塌糊涂,乃至于扭了许久,才堪堪转过身来,赤着脚下了软塌,一步缓似一步的挪到孙绍宗面前。
当伸手接过那小册子之后,发现孙绍宗始终也没有抬起头来,他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