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届时这‘陶朱金贝’的影响力,或许会膨胀到连始作俑者,都未必敢相信的程度!”
“但贝壳终究只是贝壳,当最终开始有人意识到,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压根配不上那夸张的天价时,这座由‘陶朱金贝’搭建的空中楼阁,也必然会轰然垮塌!”
“原本还价比黄金的东西,转眼间就会变得分文不值!”
“到时候被此事波及,因而倾家荡产的人会有多少?”
“两三千?四五千?还是上万?!”
“而莫说是万人,便是三千之数,怕也是一场不小的浩劫!”
孙绍宗一口气把这番话吐露出来,尤其是吐出那成千上万的数字,才终于让忠顺王与周谟为之变色。
忠顺王还在蹙眉沉吟,那周谟却忍不住尖叫起来:“耸人听闻、你这分明是在耸人听闻!区区玩物……区区玩物怎么会……怎么会……”
他虽是极力想否定孙绍宗的话,但话说到半截,便明显底气不足起来。
“孙绍宗!”
忠顺王头一次直呼了孙绍宗的名字,身子也微微前倾,顺势将身边女子的上半身按进了水中,那女子却只敢拼命将头扬起,别说是呼救,连大气都不敢乱喘。
就听忠顺王沉声问道:“你方才推测的事情,可有什么根据?”
孙绍宗恭声道:“此事纯属下官推敲所致,若论根据,也不过是揣度人心所得罢了但防微杜渐本就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只要有一丝危及社稷的可能,下官便该提醒朝廷、提醒陛下!”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王爷向来公忠体国,想必也定能体会下官这番心思。”
忠顺王听了这话,面色又阴沉了几分,死死盯着孙绍宗打量半响。
直到身边女子快要溺毙而亡,他忽然又懒散的躺了回去,淡淡的吩咐道:“此事本王会代你禀明陛下,你还是专心管好这一府的刑名吧!”
说着,又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孙绍宗心下长吁了一口气,忙躬身道:“下官谨遵王爷谕令,这便回去整顿刑狱!”
说着,又向周谟一拱手,然后倒退了七八步,这才转身扬长而去。
“王爷!”
目送孙绍宗离开之后,周谟便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叫道:“咱们筹谋了这许久,眼见就要收网了,难道就因为他这几句胡言乱语,便要放弃这大好的机会么?!”
忠顺王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又将手随风一摆。
周谟无奈,便也只得愤愤不平的退了下去。
等到四下里只剩下那几个赤条条的女子,才听忠顺王幽幽叹道:“越是受宠,便越该听主人的招呼啊。”
之前他说出这话时,满满的都是上位者的威严。
而此时,却透着几许无奈与不甘。
又过了半晌,忠顺王忽然飞起一脚,将那正在喘息的侍女踹进了酒池之中,口中愤愤的咒骂道:“那笼中鸟的鬼话果然信不得!”
第392章 新时代的脚步
却说孙绍宗出了王府,先是生出许多劫后余生的庆幸。
等行出一段距离,他便又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埋怨起忠顺王太过小气,不肯让他把那‘胡马’牵回家去驯服。
好在自家还有一匹极品的‘南疆番马’可用,倒也不用太过艳羡那荒唐王爷。
行到半路,就见蒋玉菡率领着戏班上下人等,正乘着数辆马车迤逦而行——柳湘莲竟仍是掺和在里面。
“孙兄!”
远远的看到孙绍宗的身影,蒋玉菡便迫不及待的扬声问道:“王爷那边,可曾交代了些什么?!”
“这个……”
孙绍宗支吾着,直到离得近了,才小声提醒道:“那周长史奉命核查戏班上下的来历、人品,瞧他那摩拳擦掌的样子,蒋兄怕是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才成。”
蒋玉菡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也不顾柳湘莲和车夫就在身边,便咬牙切齿道:“不过是累他丢了些颜面,因何便要让家奴如此羞辱于我?!”
此时他可没有戏台上那等英气勃勃,只瞧那语气神态,完全就是一个深闺怨妇,在抱怨男人的背信弃义。
其实忠顺王最生气的,还是蒋玉菡对自己的口谕抗命不遵。
不过这事儿孙绍宗也要担些责任,因此倒也不便提起,便只随口宽慰道:“王爷只是命人整顿戏班,却未曾惩处蒋兄,显然对你仍是信重非常,蒋兄只需踏踏实实服个软,这事儿也便过去了。”
蒋玉菡却仍是面沉似水,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倒宁愿他把气撒在我一个人身上!”
说着,又拱手道:“孙兄,不管如何,蒋某都要多谢你仗义相助——此恩日后若有机会,我定当报答!”
这蒋玉菡平常也是个精明的,眼下却使起了小性子,也不知是持宠生娇,还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蒋兄言重了。”
眼见他并未将自己的劝解听进去,孙绍宗还了一礼之后,便也不再与他说些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柳湘莲,没好气的呵斥道:“蒋兄是奉王爷谕令回府,你却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赶紧下来,跟我一起回望江楼!”
眼见柳湘莲一挺胸脯,似乎要分说些什么,孙绍宗立刻又补了一句:“莫非你不想知道,那尤三姐如今被安排在何处了?”
柳湘莲顿时泄了气,先与蒋玉菡依依惜别,又到后面牵了自己的坐骑,这才同孙绍宗并辔而行。
也不知走出了多远,柳湘莲忽然哀声叹气道:“蒋兄此番恐怕未必肯向王爷低头服软,却不知他这般强项令,到底能不能扛过这一劫。”
孙绍宗最近总怀疑这厮,是不是已经被掰弯了——不然原本挺豪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起初孙绍宗不想搭茬,可这小子翻来覆去又重复了两遍,词儿虽然也改了两套,核心内涵却仍是在担心蒋玉菡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