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有他这‘恭候’二字在,满衙官吏还有谁敢不到场的?!
赵无畏等人皆都是精神抖擞的应了,只留下三五人伺候着,剩余的便分做了鸟兽散,去各官吏家中传话。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便陆续有人赶到了花亭,那身份不够的胥吏,自然是悄默声的坐到了下首席面上,有官身的却没办法躲,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参见府丞、通判大人。
贾雨村却只是与孙绍宗笑谈,并不怎么理会旁人,任谁来了也只是一句淡淡的‘坐吧’,便再无下文了——可也正是这副旁若无人的态度,才更让众人心中忐忑如坐针毡。
眼见厅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就连经历司的陈志创,也满面赔笑的坐到了下首。
孙绍宗这才微微一笑,道:“雨村兄,这人来的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开席?”
“且慢。”
贾雨村却摆了摆手,环视了一下桌上的青绿小官们,突然朗声问道:“今日这接风宴,是谁筹备下的?”
只这一声,花厅里便静的针落可闻!
半响,旁边席上才有一人满头冷汗的站了起来,颤声道:“是……是下官……刑名司检校周达准备的。”
检校不过是个未入流小官,别说府丞了,就算孙绍宗都能轻易碾死他!
要不是仗着这次文官们一致对外,他是说什么也不敢掺和这种事儿的——可谁成能想到,半路上竟跳出个府丞给孙绍宗撑腰?!
周达此时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
“你既然负责准备接风宴,不早早在这里候着也还罢了,怎得竟连时间也弄错了?!”贾雨村越说脸色越是阴沉,最后一拍桌子喝道:“莫非平日处理人命官司时,你也是这般疏忽大意不成?!”
噗通~
周达直挺挺的跪到了地上,张口便要喊冤:“大人明鉴啊,小人实在是……”
“周达!”
知事林德禄蹭的蹿将起来,疾言厉色的截住了周达的话茬:“你这厮是怎么办事的?!竟搞得这满衙同僚,都差点错过了孙大人的接风宴!”
他这番话的重点,却是在那‘满衙同僚’四字,意思其实是提醒周达:若果把实话说出来,可就把上上下下的同僚们都给得罪了!
周达要是有个七八品的官阶,也未必会怕了这话,可谁让他只是个不入流的芝麻官呢?
权衡了一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还请府丞大人恕罪,下官也是一时糊涂,才弄出了这等纰漏。”
“哼。”
贾雨村冷哼了一声,那周达便颤了三颤,正以为要大祸临头,却听孙绍宗笑道:“雨村兄,这毕竟是一场私宴,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公事,我看就饶了他这回——只罚酒三杯如何?”
那周达闻言,只感动的连声道谢。
谁知等那三杯酒摆在面前,却竟是三只半斤状的铜尊,里面也不是常喝的低度米酒,而是正儿八经的烧酒【白酒】!
那周达脸上顿时又变了颜色,可在贾雨村与孙绍宗的注视下,他却哪敢推托?
只得捏着鼻子,将那三盏烧酒一一灌下了肚。
等喝完了这一斤半,他身形踉跄着还待上前施礼,谁知一弯腰竟直接钻进了桌子底下,满嘴泥泞的含糊几声,便再没了动静。
“上菜、摆酒!”
鸦雀无声中,便听孙绍宗一声吆喝。
那酒菜流水般的摆了上来,众人推杯换盏个个显得‘兴高采烈’,却无一人敢看那周达半眼。
第37章 教习、清客
头天贾雨村在接风宴上现身之后,转过天来,孙绍宗就见到了顺天府的大BOSS——府尹韩安邦。
韩安邦召他过去之后,也只是说了几句官方套话,除了勉励他勤谨为公,执法为民外,基本没一句有营养的。
但就这几句废话,却传递出了一个明显的信号——韩安邦并不想因为孙绍宗,和未来的副手闹翻!
于是乎接下来几天里,一切都又变得风平浪静,就好像刚开始那一连串的刁难,只是孙绍宗的错觉而已。
孙绍宗当然不会真以为这是错觉,更不会就此失了警惕,反而愈发的小心谨慎起来。
韩安邦此时选择偃旗息鼓,主要是因为贾雨村突然横插一杠,让他有些措不及防,等缓过劲儿来,未必就还能想着‘以和为贵’。
因此孙绍宗这段时间里,更不能让人挑出一丝毛病,寻到一处把柄,否则日后韩安邦一旦与贾雨村交恶,肯定要拿他杀鸡儆猴!
且说连着有七八日,孙绍宗一面熟悉本职公务,一面抽时间复核前任积攒下来案件卷宗,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要去翻查大周律,或者带领赵无畏等人去现场勘查,竟是忙的片刻不得闲。
偏这刑名司的胥吏文书们,他又一个也信不过,实在不敢让他们沾手公文卷宗,于是便琢磨着请个秘书【这年头应该叫师爷】帮衬帮衬。
回家和便宜大哥一商量,孙绍祖便道:“咱们家里都是舞刀弄枪的,哪里认得什么师爷?贾府的二老爷倒是最爱养清客,正好元宵节休沐三天,你不如便去荣国府走马上任,顺带问一问那贾政,看他可有靠谱的人选推荐。”
孙绍宗这里急着用人,一时也想不出更合适的办法,便也只好先如此行事。
于是到了正月十四这天,孙绍宗便又携了阮蓉,再一次造访荣国府。
只是这次到了荣国府门前,便见那肃静的长街上竟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足足隔断了大半条街。
“都闪开些、都闪开些,别挡了府上的贵客!”
孙绍宗正望着那严重堵塞的道路发愁,便听前面有人尖声呵斥,几辆驴车慌张的避到了路旁,闪出了贴身小厮兴儿的身影。
那兴儿手里提了条净街鞭,在众人敬畏巴结的目光中,一步三摇的晃到了马车前,这才躬身唱了声肥喏,笑道:“孙二爷,这乱糟糟的倒让您老见笑了——走吧,我领着您进去。”
这一路行来,眼见街上老少男女都有,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却又难掩骨子里的穷酸气,孙绍宗也不禁有些好奇,便催马赶到兴儿身边,探问究竟。
“这不是皇恩浩荡,恩准咱家大小姐回府省亲么?”就听那兴儿卖弄道:“既然要省亲,不得准备一撞省亲别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