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等到妙玉等人走后,才独自一人出了枫林。
此时听孙绍宗问起来,袭人便笑道:“可不就是谣言么,我们府上老祖宗最是虔诚信佛,有她老人家在上面震着,谁敢干这毁庙谤僧的勾当?”
这倒和孙绍宗当初预料的差不多。
左右也已经错过了,听这意思约莫也劝不动妙玉,孙绍宗干脆就把这事儿抛诸脑后,随袭人一起赶奔怡红院。
刚进院门,就见贾宝玉、柳湘莲正在西南角的六角亭里,拿草料逗弄几只梅花鹿。
“我的爷!”
孙绍宗还没说什么,旁边袭人已经叫了起来:“这几头畜生没轻没重的,上回才刚弄坏了老祖宗赏的衣裳,这怎的又招惹上它们了?”
说着,又跺脚埋怨秋纹、碧月,不该纵容宝玉胡来。
孙绍宗自不理会这些,往那亭子凑了几步,扬声道:“外面都闹成那副样子,你们两个倒是逍遥自在的紧!”
“孙二哥!”
“二哥!”
亭子里二人见是他来了,忙都丢开苜蓿豆粕做的饼子,大步流星的迎了出来。
而后面几只梅花鹿见亭子里没了主人,顿时一拥而上,把头探进料筒里争抢起来。
却说三人凑到一处,柳湘莲就先笑道:“二哥可是冤枉我了,我来找宝兄弟,原是想指着他的面子,能早些进门吊丧来着,谁曾想前脚刚到这怡红院,后脚他就病倒了。”
病倒了?
孙绍宗仔细端详了贾宝玉两眼,发现这小子红光满面的,全然没有一丝病容,正疑惑的要探问个究竟。
却听贾宝玉叹了口气,无奈道:“二哥,这事儿咱们进屋再说吧。”
说着,将两人请进了堂屋,先让袭人打了水来,同柳湘莲净手,又命秋纹等端了点心、沏好贡茶待客。
等到三人分宾主落座,贾宝玉又是一声叹息,旁边柳湘莲却是嘿嘿直笑。
却原来柳湘莲刚到怡红院里,还不等同贾宝玉寒暄完,王夫人就派了身边的丫鬟过来传话,让贾宝玉安心养病,不必急着去东府添乱。
莫说是柳湘莲了,连贾宝玉听了这话都是莫名其妙——他几时病了?
后来把那丫鬟叫进来,仔细盘问了一番,才知是东府的尤大奶奶,因实在独力难支,所以只好求到了西府这边儿。
她首先求助的,自然是现如今西府名义上的顶梁柱贾赦。
结果贾赦立刻称病不出,顺带给儿子也补了个在外养病的名头。
尤氏只得又求到了王夫人面前,希望好歹把宝玉借给自己使使。
可王夫人见大房推的干净,又觉得宁国府那边儿热闹的,实在是有些异乎寻常,生怕自家宝贝儿子去了,再有什么闪失,故而也忙给贾宝玉挂了病号。
再加上早就称病不出的王熙凤、李纨,这一家人倒也离齐齐整整不远了。
“平日里我们府上,但凡有个大事小情的,珍大嫂子从无半句推脱,这回宁国府这么大的事儿,倒叫她处处碰壁……”
宝玉说着,愈发举得有愧,却不敢违逆了母命,直得闷着茶水长吁短叹。
虽说没有担当,是这府上众人的通病,但平常遇见亲戚家的红白家事,倒也还不至于如此退缩。
现如今只怕是因为皇储之争,才闹得有些杯弓蛇影了。
孙绍宗虽猜出了七八,却也懒得点破这其中的弯弯绕,当即叮嘱宝玉好生‘养病’,自己先带着柳湘莲,先去宁国府走上一早。
“二哥,中午就我这儿用饭吧。”
宝玉一边往外送,一边忙不迭的道:“我让人早点准备下酒菜,咱们三个好生喝上几杯。”
他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尤氏,可对于贾敬之死显然没什么触动。
这也正常,虽然顶着亲戚的名头,可那贾敬在城外修玄练道十余载,一年也回不了两次家,更遑论是来荣国府了。
记性差些的,都未必能记住他的嘴脸,更何谈什么血脉亲情?
却说孙绍宗与柳湘莲出了怡红院,柳湘莲一路上几次欲言又止,眼见已经到了前院,也还没能说出整话来。
“怎么?”
孙绍宗斜了她一眼,哂道:“这才做了几天书呆子,就忘了该怎么说话了?”
柳湘莲讪讪一笑,口中支吾着:“二哥,我……”
“行了。”
孙绍宗一抬手,止住了他的吞吞吐吐:“当我缺不了你是怎的?这几天我已经物色好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精通刑名律令,又在官场上打滚多年,只要是肯尽心辅佐,一个顶你三个用都是少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
柳湘莲这人做事全凭性情,时常想起一出是一出,可事后却也极少后悔。
不过这次先央着孙绍宗做了师爷,没半个月又辞了差事,心中却着实有些过意不去,早就想着再郑重赔个不是,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
此时听说孙绍宗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替代者,当下心头去了块大石头,那嘴皮子也跟着利索起来,比手画脚的,说了许多近日来的稀罕事。
这其中倒有大半,同蒋玉菡新起的班子脱不开关系。
什么蒋玉菡怎么挖墙脚,迅速建立了骨干班底;什么贾琏学戏不过几日,就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天分……
“依着琪官的说法,若非琏二哥不是这行当的,他都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