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但它们的爪子的形状却决定了，其中一些事情它们也许可以做，但也有很多，尤其是缝合伤口这样的工作它们完全没有下手。
终于有一天，当张晓舟拿起用来当做手术刀的那把军刀，这条羽龙人开始不断重复某个音调，并且一次次地指着军刀。
几秒钟后，张晓舟便明白了它的意思。
“刀。”他缓缓地说道。“刀！”
人类的喉咙没有办法学习恐龙人的语言，它们的发声体系明显比人类复杂得多，甚至能够发出在丛林里可以传的很远的次声，但它们却可以模仿人类的声音，也许并不能做到完全一致，起码可以做到类似！
羽龙人于是开始重复张晓舟的声音。
“刁。”
“刀。”
“多嗷。”
“刀。”
“捣。”
“刀。”
张晓舟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耐心地一次次重复着，终于，在几分钟后，这只羽龙人连续正确地发出了“刀”的这个音。
这对双方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张晓舟马上拿起放在旁边的木桶，把里面的水倒在手上。
“水。”他对羽龙人说道。
羽龙人的聪明程度远远超过张晓舟的预期，第一天它就学会了十个词的发音，虽然第二天再开始尝试的时候就忘了六个，但经过复习，它很快又回忆了起来，并且学会了五个新词的发音。
这样的过程就像是在教导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而羽龙人的智商显然并不比两三岁的孩子差，因为带有明确的目的性，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也远远超过孩子，它学起来的速度显然比孩子要快得多。
这让张晓舟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现在也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了，邓佳佳她们肯定已经教她会说很多话，她也许已经可以开始跑了。
只是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教她说“爸爸”这个词。
但这样的软弱只是偶尔短暂地出现，张晓舟在白天给树龙人看病之余，让杨昱去弄来了很多树皮，然后开始在上面绘制很多图画，就像是人类的儿童学说话时所用的识字卡，用来教这条羽龙人更复杂的词汇。
他不需要这条羽龙会写，只需要它会说，甚至不需要它掌握什么语法，什么多义词反义词之类的东西，比如第三人称，不需要它知道“他她它”的区别，只要它能够发出“TA”这个音就行。也不需要它讲究什么陈述句疑问句倒装句，甚至可以只用几个词，能够配合双方的动作把意思表达出来就可以。
据说中文的常用词有三千个，小学生的词汇量有两千个，但张晓舟觉得他们根本就用不到这么多，只要这条羽龙人的词汇量能够达到幼儿园小朋友的水平，他们之间应该就可以开始进行交流了！
他估计只需要让它记住五百个词双方应该就能进行正常的交流，哪怕它每天只能记住五个词，那也不过是两个多月的事情。
事实上，学习进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得多，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之间就已经可以进行最基本的交流，最起码，应对原始部落中简单的生活已经毫无问题。
非但如此，张晓舟还知道了如何去判断恐龙人的身体语言，在它们的沟通中，除了声音之外，尾巴也是一个重要的表示情绪和态度的工具，甚至可以简单地就以此来判断恐龙人的敌意。
他还是不太听得懂这些恐龙人复杂的语言，并且完全没有办法模拟它们的发音，但也记住了四五十个常用的词汇，而据他所知，其实一般的树龙人，终生所能掌握的词汇也不过就是两百个左右，远远没有他之前想象的那么复杂。很多时候，树龙人们发出的声音只是用来表达情绪，或者是发出信号，并不真正具有很具体的实际意义。
羽龙人在部落中的地位之所以高，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生育了整个部落的所有生命，还在于，它们传承了部落的历史和知识，当然，这种传承在张晓舟看来十分原始，而且所传承的知识也简单得有些可笑，但对于恐龙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而且神圣的东西。羽龙人的词汇量大概有一千个，但很多只是用在特定的场合，日常使用的词汇也只有四百多个，比张晓舟想象中还要少得多。
而它们对于数字的了解也非常简单，树龙人通常只能记住一到八的概念，因为它们的两只爪子加起来一共只有八根手指。而羽龙人则多半可以数到两百左右，这与它们需要管理的最多的部众数量密切相关。再大的数字它们也能理解，但却并不理解加减法之类的运算。
双方沟通的难点在于，很多东西羽龙人无法理解，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也无法想象那样的东西，而对于一些抽象的，没有办法用图画表现的词语，则更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对方弄明白。
这条羽龙人的名字在它们的语言当中是“聪明的红色石头”，于是张晓舟告诉它，它的人类名字应该是“慧红石”，为了方便起见，张晓舟和杨昱都叫它“红石”。
按照这样的翻译方式，首领的名字是“雷火”，而之前俘虏他们的那条羽龙人，名字叫做“黑鱼”，而部落的名字则是“巨木”。
绝大多数树龙人都没有名字，只有那些在战斗中得到首领认可的武士才会在仪式上被赐予一个名字，而它们的名字也往往非常简单，通常是形容词、颜色加上某种首领替它们命名时看到或者是想到的物体，因为词汇量的缺乏，许多武士都拥有同样的名字，于是它们自己之间便以大小，老少，一二三四这样的序列来区分。
拥有名字对于树龙人武士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这就意味着死后能够得到部落祖先的庇护，进入拥有无穷无尽猎物的丰饶之地生活，并且有可能成为部落的守护神之一，永远享受子孙的祭祀。
对于张晓舟来说，在双方尝试沟通的过程中，最大的收获在于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就了解了许多关于恐龙人的知识，凡是红石无法理解，甚至在他画出图来之后都没有办法理解的东西，一定都是它们没有的，而有些东西，虽然在部落中没有，但红石却可以理解，那就说明，他们现在所看到的并不是恐龙人世界的全部。
双方的交流很快就进入到了更复杂的词汇当中，为了从红石这里打探到更多的知识，张晓舟不得不首先找出一些词来让它理解，然后再引到他所希望知道的内容上去。
但让张晓舟感到惊讶的是，红石完全能力理解“国家”这个概念，或者说，它完全可以理解“很多部落组成一个更大的部落”这样的概念。
“你知道这样的大部落？”他不禁有些紧张而又担忧地问道。
“我没有去过，但雷火说过，在北方很远的地方，有很多很多的部落，在大湖边没有树的土地上生活。它们有很多肉，很多！”
张晓舟一时没有理解有很多肉是什么概念，但几秒钟后他意识到，那或许是畜牧的意思。
“它们有很多巨龙吗？”他问道。
“对的，很多！”
张晓舟有些无法想象，树龙人在平原上放牧蜥脚类恐龙的情景，这样的场景和恐龙人的神话很像，让他忍不住有些怀疑是不是雷火闲暇时讲的传奇故事，但红石却讲了很多细节，显然并不仅仅是偶然听到这些东西。
“它们和你们是一样的吗？”张晓舟于是再一次追问道。“你们属于同一个大部落吗？”
“不是！”红石的答案让他瞬间兴奋了起来。“雷火说过，我们都是同一个祖先，但它们很坏！它们打我们！不让我们吃肉！它们人多！”
“这块土地上还有别的恐人吗？”张晓舟问出了另外一个他很关注的问题。之前他们在丛林中找到的神庙究竟是怎么回事？它是另外一种更加文明的智慧生物建造的，或者就是这些恐龙人的祖先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建造的？又或者是红石口中那些生活在平地上的部落所建造的？
“别的？”红石对他的意思表示了困惑。
“和你们长得完全不一样，但却同样有部落和国家的恐人？”
“像你们这样的？”红石问道。
张晓舟被它问得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对，像我们一样，但又和我们不同的，除了你们和我们之外，第三种？”
红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雷火没有说过。雷火以前也没有说过你们。”
天黑之后，红石离开他们的窝棚回到自己部众之间，张晓舟终于还是忍不住和杨昱探讨起这个问题。
恐人的世界比他们想象的更大，更加复杂，而且彼此之间并不是铁板一块，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消息。这些生活在平原上的部落，它们的文明程度明显应该比这些丛林中的部落要高，但高多少？它们是不是有可能作为潜在合作者？
红石无法具体地描述这些生活在平原上的恐龙人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丛林有多远，只说除了雷火之外，巨木部落中没有人见过那些恐龙人。
按照巨木部落的迁移速度和路线，张晓舟判断它们应该是在方圆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无规则的追寻着猎物的活动而游荡，否则的话，就无法解释它们为什么在远山城到达这个世界之后几年才到达这个区域。
它们生活的这块区域应该没有太多的恐龙人，以它们的数量和食量，一块土地根本就没有办法养活太多的部落。作为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狩猎者，任何一种恐龙都不可能与它们对抗。唯一的问题只在于，能不能找到它们。
饥饿也许是部落生存中所要面临的最大的危险，如果部落不小心走进一个缺乏食物的地区，以它们的习惯，老幼将会被大批饿死。张晓舟有些无法理解它们为什么没有尝试着去驯养更多的恐龙，并且从游猎部落彻底转化为游牧部落，那样的话，它们的生活质量显然会得到一个质的提升，而它们显然既不是对此没有概念，也不是没有这样的能力。
这个疑问困扰着张晓舟。如果这些恐龙人转变为游牧部落，它们的食物显然就会变得更加充足，或许就会变得不那么好斗而且充满攻击性，也许就能与人类和平相处。但另外一种可能性则是，如果它们转为游牧部落，以它们可怕的生育能力，很快就会繁衍出更多的后代，带来更加激烈的竞争和冲突。
为什么这些恐龙人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任何存在过的遗迹？是不是因为它们自己葬送了自己？
他们现在做出的任何一个尝试都有可能彻底改变历史，而一直以来深深困扰着张晓舟的，恰恰也就是这个。
第798节 第175章 捕鱼
随着红石学会越来越多的人类语言，张晓舟和杨昱做事情就变得越来越方便了。
一方面是红石可以帮他们告诉那些来求医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怎么做，而另外一个方面，红石身为部落中地位尊贵的雌性，即便年纪不大部众不多，也足够让绝大多数树龙人老老实实。
张晓舟和杨昱的存在让部落的健康状况有了很大的提高，虽然他还是无法完全推行基本的卫生措施，但最起码，在给一条树龙人吃下刺掌藤的粉末让它排出一堆寄生虫之后，羽龙人们再也无法忍受它们在周围随地大小便，营地中起码不太容易闻到屎尿的臭味了。
恐龙人某些古老传统的力量依然强大而且具有足够的惯性，张晓舟和杨昱能够改变的，其实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且他们本身也顾虑重重，不知道应不应该帮助它们让它们做出这些改变。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关于食用植物，一些年老的树龙人开始学着张晓舟他们的样子在营地周围寻找蕨根和植物的茎叶充饥，但这些东西不煮熟是无法提供足够能量的，而生火需要准备大量的干柴，煮食需要合适的容器，要么就是烧红石头放入容器中，这些事情在潮湿多雨的丛林都绝不是轻松的工作。理论上，蕨根和树皮当然都还可以进一步加工成淀粉，但那对工具、容器甚至是对水的要求都更高，以恐龙人部落的水平根本就指望不上。
杨昱在这时才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联盟的优势，在这要什么没有什么的部落当中生存了这么久，他终于开始感到厌倦和后悔，但跟着这些恐龙人在丛林里漫无目的地迁徙了这么久，他们现在已经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位置，更不要说如何回去了。
杨昱有一天终于悲观地对张晓舟说，他们的这次旅途很有可能已经是一场单程的旅行，即便他们真的见到了恐龙人的国家和城市，掌握了关于它们的一切，他们也很难有机会回到远山了。
张晓舟却对他说：“相信我，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真的吗？”杨昱问道。
“我向你保证。”张晓舟说道。
他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地记录着队伍前进的方向和路程，这里面当然会存在误差，但远山城那么大的目标，只要能够到达附近，哪怕距离几十甚至是上百公里，应该都能看到它。
张晓舟现在考虑的问题是，雷火为什么要让它来和自己学习人类的语言。如果仅仅是为了便于双方交流，那现在红石所掌握的词汇已经足够应付部落中的生活，某种意义上说，当他借着教授红石人类语言的机会了解关于恐龙人的事情，其实他也在把关于人类的一些东西透露出去。
红石的好奇心总是很重，经常会问他们一些关于远山的问题，每当这种时候，张晓舟他们总是小心翼翼地把话题引导到一些不太敏感的地方。
这些问题或许是它无意间问出来的，但张晓舟觉得，很多问题未尝不是来自雷火的授意。
它究竟想知道什么？究竟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
伴随着这样的疑惑，张晓舟他们跟随着部落进入了旱季，恐龙人们显然对这样的情况早有准备，或者说是习以为常，它们开始沿着一条河流向北前进，沿途不断地狩猎那些到河边喝水的动物。
张晓舟和杨昱用藤编织了几个捕鱼笼，很快就获得了不错的收获，恐龙人们对此感到很神奇，这相对于其他手工活来说算是简单的，难的只是那个让鱼进得来出不去的诀窍，一些年老的树龙人很快就学会了这一手，部落突然就增加了不少额外的食物，跑步从游猎部落变成了渔猎部落，这让恐龙人感到兴奋不已。
张晓舟和杨昱于是编织了一些捕鱼笼送给那些羽龙人作为礼物，这些做工显然精细得多的东西很快就成为了部落中每个家族的重要工具，专门有人负责保管和使用。
张晓舟试图教会它们钓鱼，但恐龙人们却没有这样的耐心，它们同样无法理解张晓舟和杨昱为什么要在所有人休息的时候费力地在一条支流上用石头和木头在河岸边的缓坡上筑一个矮坝，然后用木头和泥土堵住河水把水位提升，再让红石安排自己手下的树龙人们下水去把鱼往之前筑的那个矮坝的方向赶。
但是当张晓舟和杨昱拆掉堵住河水的那些东西，让水位急剧下降，大量的鱼就这样被挡在矮坝后面，搁浅，甚至是直接露在地上，凄惨地蹦跳着，任它们捕捉，它们不由得惊讶的叫了出来。
“这是什么？魔法？”红石也惊奇地问道。魔法这个词当初花费了很多力气才让它理解，而张晓舟也顺理成章地把猎枪，金属这些不希望被它们学去的东西统统归入了魔法当中。
但这种捕鱼的方法对于地形的要求很高，而且也不能经常使用，甚至没有捕鱼笼的收益稳定，并不在张晓舟的禁止清单里，于是他笑了笑，告诉它：“这是一种本领，只是可以用的机会不多，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部落于是在这里停留了下来，雷火之前并没有看到那被许多树龙人流传的神奇一幕，也想亲自看一看，于是张晓舟和杨昱选择了另外一段河道，进行了第二次演示。
成百上千的树龙人密密麻麻地站在河道两边的树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前面冗长的准备工作当然让它们无法理解，但当水位升高，红石的部众帮忙把鱼赶过去，然后张晓后和杨昱捣毁堤坝让水位急剧下降，让那些鱼露出来，所有的恐龙人都再一次惊叫了起来。
这些鱼当然不够整个部落大吃一顿，但相对于它们在丛林中追踪和寻找猎物，驱赶、恐吓并且最终杀死它们所消耗的力气和风险，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这样的工作即使是部落中那些被大众视为废人的老弱都可以做，就像捕鱼笼一样，几乎可以说是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获得食物，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就是传说中才会发生的事情。
就连许多羽龙人也开始用不一样的目光看着张晓舟他们，而部落的首领雷火的目光则更加让张晓舟看不透了。
也许已经是可以和它谈一谈的时候了？
张晓舟这样想到。
第799节 第176章 雷火
张晓舟向红石表达了希望能够和雷火谈一谈的愿望，它显然对此并不特别吃惊，随后，张晓舟得以在红石的陪同下单独见到了雷火。
不过说是单独，其实还是有四名最强壮的树龙人武士站在不远的地方，以它们的反应速度，绝对可以在张晓舟做出什么事情之前就扑过来拧断他的脖子。
“你想说什么？”红石翻译雷火的话说道。
雷火依然是那副大腹便便的样子，绝大多数羽龙人都已经陆续生产，但它还是这个样子，而且肚子变得比张晓舟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更大了，这让张晓舟相信，它体内正在孕育的肯定是羽龙人。
但为什么只有它才有资格或者说是有能力孕育羽龙人？孕育羽龙人难道有着什么不同的条件？
张晓舟觉得这或许是对于恐龙人来说最重要的秘密，但红石对这一点茫然无知。张晓舟不知道它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但张晓舟一直在偷偷观察它回答这些问题时尾巴的姿态，大部分情况下应该都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