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这已经是明显的威胁了，作为联盟人民委员会秘书长，万泽当然无法直接干预联盟行政体系和军事体系的正常运行，但人民委员会依然有着诸多的监督权、调查权和其他权利，如果他不配合，甚至是干脆不断找茬，行政体系和军事体系的运行也必然会大受影响。
“万秘书长，我觉得应该再考虑一下的是你。”话已经说得这么明显，张晓舟也就不客气了。他把诸多权利交出去，是为了联盟的未来，而不是因为他怕了现在这些人，要用这些手段讨好和收买他们。如果他们乱来，那他也必然不会客气。
“就像你说的，我们一直都配合得很好，真的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吵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摇摇头说道。“你究竟欠了杨|勇多大的人情？用其他办法偿还不行吗？”
这个问题让万泽彻底没有话说，他阴郁地点点头，从张晓舟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
“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吧？”万泽对杨|勇说道。
“想什么？你倒是变个更好的岗位出来啊！”杨|勇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说这种小事让我等着好消息吗？你这样也算是联盟第二号人物？”
“我可以要求把这个事情放到联盟常委会上讨论，这样的话，就能说服其他常委同意你的人选，共同向张晓舟施压。他油盐不进，但其他人不会像他这么不懂人情世故。”万泽说道。
杨|勇默默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地说道：“他死了你就是联盟主席了？”
这样的话让万泽吓得魂飞魄散：“你可千万别乱来！”
“你怕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杨|勇说道。
不到迫不得已，他当然不可能走这条路。即便张晓舟身边经常都只跟着一个警卫员，要么就是几个工作人员，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杀了联盟主席这么大的事情，他手下钱伟、江晓华等张党的人肯定会彻查到底，在远山联盟这么个闭塞的小地方，凶手很难逃得过去。
拿自己的命换万泽上台？他才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事情。
这句话不过是说给万泽听的，让他明白，必须要拿出全身解数来运作这件事情，不要让自己失望。
“那万秘书长，这事情就交给你了。”他对万泽说道。“你也看到了，手上没兵，你说话就一点儿分量都没有。只要我到了这个位置上，我保证局面会完全不一样。”
第670节 第47章 怀疑
“万泽到底想干什么？”王牧林极为不解。
在他看来，这时候跳出来揽权根本没有必要，而且完全不符合万泽的个性。
王牧林一直盯着他的那个位置，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万泽的举动很关注。
以他的年龄，能够平平稳稳干完一届秘书长也算是到头了。能够在彻底退下来之前弥合与各方的关系，做个老好人，替自己的儿子铺一条相对来说还算是稳妥的道路，应该是他最好的选择。之前强行推动国土学校加入联盟，站在联盟一方说话办事已经大大地得罪了国土学校的那些委员们，现在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和张晓舟强争，他这是要把自己孤立起来吗？
邱岳摇了摇头。
他也看不懂万泽的做法。
是觉得自己在合并的过程中出了很大的力气，希望能够得到足够的回报吗？
但以张晓舟的个性，能够做到现在这一步都已经很不错了，试图干涉联盟的人员任命，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人员的任命，不像是万泽会做的事情。
“那个杨|勇很危险。”他只是这样提醒王牧林道。
作为联盟首席新闻人，有很多信息都在邱岳这里汇集，这让他如鱼得水。
让庸碌的人知道太多消息只会让他们茫然无措，他们往往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并不重要的事情上，甚至被大量自相矛盾的说法和表象迷惑，浪费掉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最终什么都做不了。
但对于邱岳这样的人，虽然未必能够理清每一条消息的来龙去脉，但最起码，能够帮助他准确地了解联盟正在发生的事情，帮助他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当然知道联盟的未来在什么地方。
张晓舟所谓的理念在他看来是注定实现不了的，他们所谓的陋规其实就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协调和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方法。看上去不合理，甚至有害，但事实上，那样做才效果最好，而且后患最少。
很多东西已经深深植入在每个人的灵魂当中，绝大多数人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机会那样做而去反对，但等到他们获得了这样做的平台和机会时，他们就绝对不会觉得这是什么不对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人性的一部分，不是你想抹去就能抹去的，当年开创共和国的伟人们都没有办法消除这些东西，凭借张晓舟拙劣的政治手段，那根本就是一种奢望。
他当然并不会因为一个人有着美好的愿望而去嘲笑对方，在现在这个阶段，他也承认只有张晓舟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才能带动着，甚至可以说是以他自己和身边那些同样的理想主义者的行为做鞭子，鞭笞着所有人都拼命向前。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够平息人们的怀疑和不满，让他们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而去承受这样的辛劳，去忍受这样的苦难。
换成另外一个更有私心的人，联盟很有可能陷入内部争斗当中，像之前那样把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浪费在内耗当中，从而失去了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的机会，甚至失去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的机会。
沐东村是一个失败的模版，国土学校是完全相反的另外一种失败的模版，而康华医院之类的地方更不必多说，远山联盟和张晓舟的幸运之处恰恰在于，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失败的例子，才显得他们正确，也才让人们决定相信和跟随他们。
邱岳相信这样的对比和由此带来的信任与支持能够让张晓舟至少在一届甚至是两届任期内游刃有余，在这段时间内，张晓舟将带领着他的党徒们，竭尽全力地带领着人们去克服所有的困难，让所有两万多名幸存者能够在这个世界彻底站稳脚跟。
然后，当他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离开联盟主席的位置，一切将回到正轨中去。
张晓舟暂时抓住了那些年轻人的心，但八年之后，年轻人会变得成熟，变得功利，他们的思想也会转变。当他们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劳动，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之后，他们还会甘心情愿地遵守那些看上去公平而又美好，对于掌权者却极不友好的规定吗？
也许还不用那么久。
邱岳见过无数野心勃勃而又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年轻人在短短几年内就迅速变质蜕化的例子，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激情，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见到这个世界真实的样貌，而这样的变化，甚至不用任何人通过任何手段去推动，自己就会完成。
四年以后会是一个重要的节点，在那以前，让张晓舟毫无干扰地发挥他的所长，让他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去拼命奋斗，给所有幸存者创造出一个相对安全和稳定的生活空间，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也是最有益处的选择。
在生存问题面前，任何权利斗争都是一种笑话。
而且在这个阶段，当权者需要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却太少，也很容易就会犯下各种各样的错误，得不偿失。
四年甚至八年之后，当大多数难题都得以解决，生存压力减轻，在那时候成为当权者才是明智的选择。
邱岳已经和王牧林达成了这样的共识，现阶段各自布局，静等将来。
这也是他们各自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给予张晓舟最大程度的协助的原因。他们当然都有着各自的算盘和不能让对方知晓的想法，但在这一点上，他们并没有什么分歧。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变数，而杨|勇这样的人，显然就是一个他们都不希望看到的变数。某种程度上讲，邱岳曾经看好的严烨现在也已经成了一个不安定因素，成了他们维护联盟稳定的包袱。
“事情也许并没有这么简单。”他对王牧林说道。“杨|勇是什么时候才从沐东村逃到国土学校的？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一开始的时候都是跟着施远那些人？只是在国土学校准备加入联盟的那个时候才由万泽推荐担任了护校队治安组的组长？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俩的关系能有多好，好到万泽愿意放下身段不要脸面地来替他争取这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万泽有把柄在他手里？”王牧林的眼睛眯了起来。
“只是猜测，不过要搞清楚这一点很容易。”邱岳说道。
第671节 第48章 控告
万泽从没想到，在他看来不大的事情最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王牧林为首的常委们委婉地表示，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并不重要的人员的任命而在当前这个时候和张晓舟主导的政府发生什么冲突。他们甚至完全无视了万泽“可以深入谈谈”的暗示，这让万泽完全无计可施。
说到底，他作为联盟人民委员会秘书长的权利更多的是来自于行政体系与人民委员会之间的交界处，当他作为两个不同体系之间的黏合剂时，大家都要给他面子，甚至都要求他，办起事来非常容易，让他确实有一种联盟之下第二人的醺意。但当他与张晓舟主导的行政体系对立，下面的常委们又摆明了不支持他，冰冷的现实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
如果没有杨|勇这个因素，他绝对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局面，要么与张晓舟搞好关系，要么与常委和代表委员们和解，联合起来争取更多的权益，又或者，继续左右逢源，什么人都不得罪，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杨|勇在背后的压力却让他走出了一步错棋。
当初为什么要单独和他见面呢？
万泽已经无数次地因为这件事情而懊悔。被逼杀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错，但给予杨|勇挟持自己的机会，这必定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这个人未来必然会成为一个祸害！但现在的问题是，万泽已经骑虎难下。
他手上并未掌握任何可以收拾杨|勇的武力，之前与他关系不错的护校队现在已经全面投入到联盟武装部的怀抱当中，没有张晓舟和钱伟点头，他们不可能替他出手去抓捕杨|勇。
更何况，任何通过官方层面的行动，除非能够当场把杨|勇干掉，否则他就一定会把自己杀人的事情抖落出来。
换一个人，万泽不会有这样的担心，但杨|勇反出沐东村时所做的事情让他彻底明白，这个人绝对是那种自己死了也一定要拖别人一起下地狱的恶棍。别人或许可以用话术稳住，但杨|勇这样的人，却没有这么好糊弄。
暗中把他收拾掉，姑且不说这样做被人发现之后的恶果，万泽也没有信心能够杀掉他。
他当然有几个心腹，但让他们参与政治斗争争权夺利没有问题，让他们帮忙杀人？
万泽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后果会是什么。杀死杨|勇是为了掩盖真相，但把更多人拉扯进这个事情，只会让真相暴露得更快。
要是杨|勇能出什么意外死掉就好了！
万泽忍不住又一次这样想到，他为什么不出点什么事情死掉？
但这家伙现在根本连门都不怎么出，只在城区少数几个地点活动，出意外的概率完全不存在。
“事情有点不太顺利。”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把杨|勇找来，希望能够劝说他放弃争夺这个位置的念头。“你再稍稍等一段时间，我一定能帮你找一个……”
杨|勇的脸色却非常难看：“先别说这个事情！今天早上有人到裁决庭去控告我！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控告？”万泽有些惊讶。
针对沐东村高层和作恶者的控告到现在基本上已经到了尾声，绝大多数手上有血债的人都已经被判处了徒刑，其中相当一部分被判处了无期徒刑。现在还没有开庭审判的，也就只有何春城等几个最主要的前沐东村高层了。
杨|勇在这个过程中一直非常低调，甚至到了深居简出的地步，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看到他想起他的事情。而施远的存在则替他挡住了寥寥几个讼诉者，每当有人控告杨|勇，他便抢在江晓华前面接过案子，然后经过一番“调查”之后，回复这些人，杨|勇的问题并不足以入刑。
杨|勇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好运气，在他刚刚进入沐东村的时候，行事非常低调，而他在被何春华拉拢进入瓦庄和板桥之后，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幕僚的角色存在。那个时候没有人会想到有这么一天，露脸立威的事情多半都是何家的人抢着做了。而知道他出的那些主意，知道他干了什么的人，多半都已经死了。
对于他来说，最幸运的事情就是何春华、何春潮这些人都已经死了，非但如此，当初在板桥村时知道他做了些什么的那些沐东村的年轻一代们，多半都在暴动后被公审然后遭到了屠杀。如果不是这样，就以他们的脾气，作为外来人的杨|勇绝对要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把什么脏水都推到他身上。而现在，有什么问题他都可以通过施远推到那些已经死了的人身上。
但这依然不保险，毕竟，从板桥逃出来的那些人现在已经成为联盟当中一股很重要的力量。就算是他们现在暂时没有想起杨|勇曾经作为他们的监工和管理者所做的那些事情，未来呢？
杨|勇可以躲几个月，不可能躲一辈子，未来如果有人偶然看到他，然后想起他曾经做过的事情，那问题就大了。
正是因为如此，杨|勇才迫切地想要获得一个在外人看起来很有权利，而且地位很高的位置。
人们往往会有一种潜意识，民不与官斗，如果他成为核心圈，哪怕只是假装成为核心圈边缘的一份子，也能让大多数人放弃穷追不舍的念头。而他只要有了官面上的身份，无论是恳求、拉拢、收买还是威胁，也就有了依仗。
但他很清楚张晓舟不会吸纳他成为行政体系的一份子，更不会让他成为军事体系的成员。而各个选区的代表委员、代表和警长的职务在他看来实在是太低下，根本起不到保护自己，把自己装扮成核心圈成员的目的。
正是因为如此，当他意识到联盟内保的漏洞后，他才急切地让万泽去运作这件事情。这样的漏洞总会有人看到，如果被张晓舟他们弥补起来，那他就彻底失去了机会。
在他看来，作为国土学校护校队治安组组长，并且在双方合并的过程中起到了一定作用，万泽应该能够帮他把这个职位运作下来。他甚至不介意成为副职，只要有这样一个名目，他就能做很多事情。
但谁能料到，预想中的结果没有达成，却有人盯上他了！
“是什么人？”
万泽心里却微微地有些轻松，如果杨|勇能够以这样的理由……
“要是我完了，你也肯定没好结果。”杨|勇却马上就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安排还是偶然，当这几个人来控告他的时候，施远正巧到城南的殖民点去寻找证人获取口供不在办公室，接待处的人也一改常态把人直接带到了江晓华的办公室。
在杨|勇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江晓华已经揽下了这个案子，并且已经记录下来，准备开始调查程序。施远赶回来后试图把这个案子从他手上接过来，却遭到了他的断然拒绝，两人甚至直接在办公室里争执了起来。
“江晓华那个人是张晓舟的忠实走狗，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万泽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我不管。”杨|勇目光狰狞地说道。“万秘书长，别忘了我们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我完了，那我保证，你肯定也是一样的下场！”
“你要这样说就没意思了。”万泽说道。“真要是到了那个份上，只要我没事，起码能保证你轻判或者是减刑，如果我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杨|勇却冷笑了起来：“万泽，别想借这个机会把我送到牢里去。如果我进去了，你还会让我活着吗？这些手段我比你清楚得多！我告诉你，要死，咱们肯定是一起死！你要是想保住现在的地位，那就想方设法把我从这个事情里捞出来！”
第672节 第49章 自乱阵脚
“看来万泽确实是有把柄在杨|勇手上了。”邱岳对王牧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
怂恿人们做这件事情一点儿也不困难，而且也根本不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