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所有人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张晓舟是趁那些人不注意逃了回来？还是成了那个探险团队里唯一的幸存者？
大多数人都觉得应该是后者，因为他把枪带了回来，如果那些混混都还活着，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但没有经过证实，谁知道事实究竟是怎么样？
“那些人会来报复吗？”有人提心吊胆地问道。
他马上遭到了身边好几个人的责骂，怪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担心，因为这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张晓舟的头上。但事实上，许多人心里却有着同样的担心。
理论上他们有七十几个人，但谁都清楚，里面究竟有多大的水份。如果那些混混真的找上门来，他们真的能够抵抗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他们要是敢来，那就鱼死网破好了！”张孝泉这样说道。
很多人都在点头，但他们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们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更糟糕的事情却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这么说，但钱伟很快就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着：张晓舟把那些混混都杀了！
这种说法显然有着充分的理由，对方足足有九个人，而且有刀有枪，即便是真的遇上了恐龙，也没有理由只有张晓舟一个人能够安然无恙地逃回来。
张晓舟回来时的样子在大厅里的人都看见了，那时候他的神情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疲惫或者是恐惧，而是更复杂的东西。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张晓舟换下来的衣服上有血，在手袖那个位置。
他杀了那些混混。
也许是设下陷阱，也许是借助恐龙，这个未经证实的事实在人们的议论中渐渐被确定，并且成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识。
九个人啊！
人们谈论这个事情的时候，有着非常复杂的情绪。他们当然都明白这个世界生存的规则已经变了，死亡也早就已经成了一种生活中的常态。
但杀人……
他们的谈话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用来充当食堂的会议室里，气氛变得诡异而凝重。钱伟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稀粥，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
张晓舟杀了那些混混吗？
钱伟无法判断。
也许吧。
钱伟无法否认他们说的那些理由。
但这又有什么问题？
即使是在之前的那个世界，灾害来临时政府对于抢劫、强奸这样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手软。而在刘玉成他们的描述里，那些混混绝对已经做过这样的事情，既然是这样，那他们就该死！
就算张晓舟真的杀了他们，那他也是一个英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了人们议论中的凶手。
看着那些人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表情，他就像是吃了苍蝇，不爽到了极点。
“地下车库开始进水了，没有电，水抽不出去。如果经常下雨的话，那下面的积水以后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张晓舟点点头。
雨水应该可以喝，但地下室里的淤积的雨水却绝对不能喝。
就算是没有泡在水里的那些车子和其他东西，不流通的死水也很容易滋生水藻和其他东西，成为虫子和病菌繁衍的温床，带来严重的健康问题。
但地下车库如果真的积满了水，也未必就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如果他们未来真的要大规模进行种植的话，那些水应该可以用来浇灌。最不济，它们也可以用来冲厕所。
这是脱离了现代社会之后的又一个弊端。没有了数量众多的抽水设备，周围的地形又发生了变化，排水系统很有可能无法正常运作。张晓舟曾经考虑过以周围的地下管网作为行动的通道，但在这样的大雨面前，这样的设想很可能已经没有什么可行性了。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说是床，其实也只是一条三人沙发，只是在上面铺了一条床单。
“对不起，今天我……”
“没事。”钱伟连忙说道。“这么多天以来你一直都在连轴转，也应该休息一下。”
张晓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你饿了吧？”钱伟问道。“食堂里的粥应该好了。”
“那我们就过去吧。正好我有话对大家说。”张晓舟点点头说道。
他们俩下楼到了位于一楼的大会议室，这里因为空间大座位多，已经成了他们的食堂。虽然还没有到正式的吃饭时间，但粥已经熬好了。因为今天没有外出的重体力劳动，粥很稀。刘雪梅尽量从下面打了一勺固体量比较多的给张晓舟，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抬着碗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自己的碗筷也都放在自己那个座位的抽屉里。
现在没有条件每天都有水洗碗，事实上，每个人的碗也都吃得很干净，几乎不需要怎么洗。喝开水的时候用开水烫烫也就是唯一的消毒措施了。
张晓舟和钱伟的位置都在最前面，分配座位的时候考虑过，这个位置比较方便他们进出并且站起来和大家说事情。
钱伟坐在旁边看着张晓舟喝粥，陆陆续续有人从外面进来，他们看到张晓舟之后大多都愣了一下，随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但他们的表情还是被钱伟看在了眼里。
他担心张晓舟有想法，准备低声地告诉他人们的议论给他一些心理准备，但张晓舟却笑了笑，道：“没关系，等人到齐之后我会自己和大家说清楚。”
五点半不到，除了两三个负责放哨的人之外，所有人都到食堂了。张晓舟看了看大家，走到了前面的讲台那儿。
声音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大家对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很感兴趣。”他对他们说道。没有了话筒和扩音器，要让所有人都听清他的话并不容易，但这是每个人都想知道答案的事情，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具体的过程我就不说了，我被那群人胁迫，跟着他们到了批发市场那儿，然后遇到了一群恐龙，遭到了袭击，后来还遇上了霸王龙。”他看着下面那些表情各异的面孔，用正常的声音说道。“他们都死在了恐龙的手上，我跳进下水道里，在那里面等了几个小时，直到恐龙离开才逃了回来。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议论声一下子响了起来。
这样平淡的故事显然不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很多人甚至明显地感到失望，但张晓舟并不准备把真相告诉他们。
事实上，昨天夜里他一直都没有睡着。
眼睛每次一闭上，曾经发生的事情就会像电影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次又一次。
就像是一个梦魇，不断地折磨着他。
他很清楚大家会想要知道发生的事情，他们会有很多猜测，也许有的人会猜到真相。
但最终，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因为真相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一件无比正确或者是很光荣的事情，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宣传或者是炫耀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太过于弱小而且缺乏保护自己的力量，他绝对不会那样做。
但如果这个事情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
因为他别无选择。
“这个事情没什么可说的，也真的是不怎么光彩，我吓得够呛，又饿又累，狼狈不堪，好不容易才逃回来。也许大家把我想象成一个英雄，但我不是，我只是走了狗屎运，恰好就找到了一个逃命的地方。这个事情最好是到这里就结束，那些人虽然死了，但他们还有同伙。那些人应该不知道我们曾经遇到过他们，但如果我们当中有谁把这个事情当成一个故事讲出去，很有可能会让他们找上门来报复，那就糟糕了！”
他的目光看着台下的那些人。
“请大家一定要记住。”他再一次说道。“这不是以前，有些事情是不能开玩笑，更不能拿来作为谈资的。昨天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哪怕只是无心地告诉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有可能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灾难。请大家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也许他们不相信这个说法，但从今以后，这就是唯一的真相。
…………
抱歉抱歉，节操掉光了
第48节 第48章 责任
张晓舟却继续留在了台上：“还有个事情要和大家谈谈，正好今天下雨，人都齐，也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大多数人都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钱伟等人知道，这是他早就说过要做的事情。
“我们要把我们今后行动的基本原则确定下来。”张晓舟说道。“比如说，我们现在所执行的粮食和饮水管理政策要不要调整？比如我们个人的财产怎么处理？比如我们的管理机构怎么产生，怎么换届？我们内部如果出了问题，有了矛盾、分歧，甚至是有人造成了危害，要怎么处理？我们团队里的每个人要承担什么样的义务和责任，享受什么样的待遇？要不要实现差异化？我们要不要吸收新人？有什么条件，有什么标准或者说是门槛？新人进入之后是什么样的待遇？要不要和我们在座的人有什么差别？”
下面坐着的人一下子议论开了。
“我想到的就是这些，大家不要着急，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大家可以考虑一下，哪东西是我们最需要，最迫切要决定的东西。我的想法是，现在这个局面下，不需要搞的太复杂，也不要一下子搞太多，能够解决我们所面临的问题就可以，但一定要把最关键的原则都确定下来。一旦确立，这就是我们每个人做事的准则。”
他从讲台上走下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钱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张晓舟的那个小本子掏出来还给了他。
食堂里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各个组的负责人早就知道张晓舟有这样的想法，并且早就做出了准备，但绝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马上开始相互打听了起来。
年纪大一些的女人们对于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小孩们则在这样难得的气氛里悄悄地玩闹了起来，一些人显然想法很多，忙着找纸笔要写下来，但也有一些人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就这么点人，有必要搞这种东西吗？”有人小声地说道。“你们几个负责的商量好了之后告诉我们不就行了？”
“你这话不对。”张晓舟摇了摇头说道。“要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不能仅仅是依靠我，或者是依靠少数几个人。所有人都必须为了这个集体出谋划策，都必须把自己的知识、智慧和力量贡献出来。最起码，你也必须负起应该要付的责任来。每一个重要的决定大家都要参与，而不是把他变成少数几个人的事情。”
这并不是要推广民主或者是某种普世价值，也不是在作秀，经历过许多次失败也看过很多成功例子的张晓舟很清楚，成功永远都不可能是少数几个领袖带领下就能做到的事情。
在一线尤其如此。
这样的极端环境下，最有效率的制度其实并非民主而是集权，但在领导者没有办法树立起绝对权威，没有一批志同道合的骨干分子，没有强大的制约手段的情况下，集权不可能推行得下去。
理论上，每个人都要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存而努力，但问题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人愿意付出努力，也一定会有人只想缩在后面。
很多庸碌的人往往甘愿被人领导，但他把领导权交出去的同时，却有着一个潜台词：你是领导，你说了算，你能力强，那你就要多负责一点，多干一点。我是下属，我能力弱，那我干不了的事情你就别勉强我。
而另一个潜台词则是：我听你的指挥，那你就要为我的生存和安全负责，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那你就得负责到底。
张晓舟看过很多失败的团队，大量的工作往往由基层领导带着几个骨干分子完成，很多人仅仅是能够完成及格线水平的工作，甚至只是在一边划水混日子。这样的人还往往充当着释放负能量，在出现问题的时候跳出来推卸责任给干活的人抹黑的角色。
你看，主意都是你们出的，出了问题当然也是你们负责。
你看，会出这样的事情是因为你们没有提前想到，没有尽到义务。
我又没出主意，这事情跟我没关系。
我早知道会这样，可我又不是领导，我说了也不算，所以我就没说。
即便是成功了他们也不会满意，他们的潜台词往往是：对啊，你有本事，你爱现，你想当领导想晋升，你想从中捞好处，当然你要多干一点。我又没好处，凭什么我要干活。
七十来个人的集体不算小，但也不算大，张晓舟很清楚自己在里面充当的是什么样的角色。说好听一点，人们是因为信任他而推选他出来带领大家求存，但未必没有人是希望能够找出几个愿意干活的人来承担更繁重的工作，承担更危险的任务。
如果处理不当，工作、责任和危险就会越来越多地压在那些愿意做事的人头上，七十多个人的求生之路很有可能会变成少数人拼命努力去养活多数人，而这绝对不可能长久，也不公平。
张晓舟想要让每个人都开始为了这个集体而努力，并且把这变成一种常态。最起码，他们必须要开始去承担最基本的责任。在出了问题需要他们站出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借口说：都是你们几个人瞎搞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管，反正你们要负责解决。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负责，而不是把这么沉重的包袱扔给别人，然后心安理得地去把自己摆在弱势群体的位置上，逃避自己应该要负的责任。
“这么多人，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李洪轻声地说道。
“我们搞民主集中制吧？”一个组长说道。“先在今天分工的小组里拿出一个初步的意见，然后再拿出来讨论，这样会更有效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