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那时候你住在什么地方？”那个人马上问道。
“鸿发超市旁边那幢楼，一楼以前是个发廊，还有一家燃气门市。”
“我知道那个地方。”另外一个人说道。“你什么时候去的城北？”
“大概两个多月以前。”严烨答道。
他简单地把自己的经历对这些人讲了一遍，当然，其中肯定省略了自己两次杀人的事情，而是更多地描述了联盟的情况。
这完全吸引了人们所有的注意力。
他们不厌其烦地让严烨讲述联盟那些普通人的生活，严烨便把刚刚才过去的丰收节拿出来讲给他们听。
人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每一个细节，而严烨的每一句话都会勾起他们无穷的想象，将它们拼命放大。
“你运气真好！”好几个人羡慕地说道。为什么当初还能逃出去的时候，他们没有想过这么干呢？
“也是拿命拼出来的。”严烨说道。
之前那个人点点头。按照严烨的描述，他不止一次地与死神擦肩而过，一次两次或许可以说是幸运，但每次都能活下来，而且成为受到联盟主席信任的人，这就不仅仅是幸运了。
严烨从容不迫的谈吐也让加深了他的这种印象，他对严烨的身份于是再也没有了任何怀疑。
“我叫秦继承。”他对严烨说道。“在这四百多劳工里算是勉强能说得上话的人。联盟想要我们怎么做？你说！”
“张主席并没有给我直接的命令要我一定达成什么结果，他只是知道了你们的情况，派我过来和你们接触一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看我们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一切都看你们自己的意愿。”严烨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想从这个地方逃走，我们非常欢迎。刚刚我已经说了，城北联盟现在百废待兴，开垦土地、制造工具、开发丛林，每一个地方都缺人手。我们正准备把困在东南那个区域的幸存者都救过去，等他们修养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凭借自己的劳动获取联盟正式成员的身份，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为联盟工作换取各种各样的物资。你们的情况比他们好得多，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我想张主席应该会很快就给予你们正式成员的身份。”
“每人半亩地？”
“对！”严烨说道。“每人半亩，终生所有，只需要上十分之一的税。土地由联盟组织人手帮助大家开垦出来，然后统一安装防雨和遮阳的设施。当然，你如果加入，也有义务同样帮助别人这样做。”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旁边有人兴奋地说道。这样的生活他们在沐东村这样的地方根本就不敢想，别说半亩地，就算是没有，只要真的能够像严烨描述的那样自由自在地在城北活动，自由自在地工作，休息，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堂了。
他们现在每天白天虽然都可以说每人管，有着充分的自由，但实际上，因为何春华给出的目标非常苛刻，如果不抓紧时间根本就交不出来，这让他们根本没有多少空余时间，甚至比之前有监工盯着的时候更加辛苦。
而晚上就更不用说了，只要回到地面，就被按照宿舍一队队地收缴了工具带走，关回宿舍里去。彼此之间不能来往，没有活动的机会，和囚犯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样的生活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忍受，但现在，生病的人一个个被带走，工作量丝毫不减少，却没有新人补充进来，他们已经被那难以完成的目标压得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你们可以派人过去看看具体情况。”严烨说道。“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少几个人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吧？”
秦继承却还在问：“还有呢？联盟对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案吗？”
“秦哥！！”好几个人一下子着急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还要什么？
“我们是可以走，可还有家人在上面的那些人怎么办？”秦继承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们又不可能丢下家里人跑掉！少几个人，甚至是少十几二十个人都没问题，一下子跑掉四五十个甚至上百个，你们以为他们不会找留下那些人的麻烦吗？”
人们的表情开始纠结了起来。
“秦哥……你说的也没错，可我们总不能就这么陪他们送死吧？生病的人越来越多，谁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其中一个人说道。“现在明明有机会活命，难道为了他们，非要留下来等死？”
他的话让很多人都点起头来，人们在这段时间的同甘共苦当中已经有了不错的交情，但交情归交情，命却是自己的。
有几个人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不用说，那肯定是有家小的人。
“有很多人的家人都在上面？”严烨问道。
“大概有一半的人。”秦继承答道。很多人的家人要么失散，要么已经死了。但何春华当初去沐东村挑人时，为了便于控制，专门挑了一批有家有口的。
事实证明，这样做的效果非常显著。家属同样能干活，但却让这些劳工和那些被挑出来的士兵老实了很多。这样的人往往比那些孑然一身的人更能容忍，更愿意付出，也更服从。
“管得严么？”
“对我们的管理很严，对家属倒是没那么夸张。”秦继承答道。“何春华那些人毒得很，每三天能和家属见一次面，但要是我们每天上交的粮食不够，就扣掉一半的名额。”
为了逼这些人干活，他们也算是竭尽脑汁了。
“家属有多少人？”严烨问道。
“前前后后，加上死掉那些人的家属，大概六百多，不到七百。”
那就是将近一千二百人了，这个数字对于城北联盟来说已经有些吃力。但如果能把这么多人救回去，那将是巨大的成功。更关键的是，这些人将成为他的第一批支持者。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但我以前过的，那不叫人过的日子。”严烨于是说道。
他的话马上让很多人都有了共鸣。
“决定权在你们自己手里，我只想问问，你们难道愿意让自己的家人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难道你们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
“当然不想！”
“那你们还犹豫什么？”严烨问道。
“要是只有我们自己，那当然没什么可犹豫的，可家属怎么办？”
“带他们一起走！”严烨答道。
“怎么带？”
“只要你们想，那就一定能有办法。联盟派我来，就是为了帮你们解决问题。”严烨说道。“关键是，你们怎么想？你们想不想从这样的日子里挣脱出去？想不想重新过上人的日子？”
他看着周边的人们，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回答他的，是人们愤怒而又热切的目光。
“要是他们敢下来，分分钟把他们全干掉！可升降机一次只能装八个人，上去之后工具就被收了分开带走，怎么反抗？”
“这都不是借口。”严烨说道。“只要有勇气，不怕死，那些卫兵手里的武器就是你们的武器！关键是，你们有没有决心？有没有牺牲的勇气？”
第384节 第137章 隐秘行动
处理又一批事务，张晓舟习惯性地走到了窗口，看着外面的世界。
远处，人们正在把那些已经干枯的玉米秆用镰刀砍断，一捆捆的运走，准备拿去彻底晾干后做燃料，而更远的地方，另一些人们正在给一块地安装支架，铺设防晒和防雨网。
新的种植季很快就要到来了。
张晓舟现在很喜欢站在高处看这样的景象，这让他感觉很满足，看着人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渐渐获取更好的生活，总是让他的身体里充满了使命感和更多的力量。
他把目光转向集市，这时候，他看到严烨和一名宣教部的工作人员带着几个人正慢慢从街头走过。
虽然联盟的不断扩大，他已经没法记住每一个人，但这几个人的脸很陌生，而且胸前也没有佩戴身份牌和工作牌。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
他转身向楼下走去，却在门口遇到了邱岳。
“张主席，你要出去？”
张晓舟点了点头：“有事？”
邱岳点点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只能又退了回去。
“严烨的行动获得了初步的成功。”邱岳说道。“板桥的那些劳工派了三名代表过来，想看看联盟到底是什么样子，和严烨说得是不是一样。”
原来是这样。
张晓舟站了起来。
“你不会想亲自去接见他们吧？”邱岳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
“你现在是联盟主席。”邱岳笑着摇了摇头。“也许你自己没有察觉，但有时候，你有点太过热心了。”
“什么意思？”
“一个组织应该有他运行的规则，每个人各司其职，逐级解决。对外事务上，尤其需要对等和讲究逐级递进。”邱岳说道。“我理解你什么事情都想确认它们做好，但现在来的仅仅是几个劳工的代表，由我负责接待就可以了。如果是想要表示对他们的重视，那老常出面也已经足够了。你是联盟的最高负责人，如果现在就由你出面，那如果他们回去之后，更高一级的代表过来和我们谈，我们该怎么欢迎？用同样的规格？什么都由你出面，对你的威信将是巨大的损害。张主席，你不是讲究这个的人，但很多人偏偏就讲究这个。我们不能一次就把底牌全都用掉，否则的话，当我们需要表示更高一级的重视和欢迎，或者是在谈判中需要更高一级的人出来退让或者是强压时，该怎么办？”
张晓舟微微地摇了摇头。邱岳总是很多道理，而且也总是能够自圆其说，但他真的很不喜欢这样。邱岳总是力图建立更多的规则，总是喜欢把一切变得越来越复杂，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起一道道的壁垒和层级，就像是他们原来的那个世界。
这一切也许是政治和强化组织的需要，但张晓舟真的很不喜欢这些东西。也许他们源自那个世界，也许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来自那个世界，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一切经验都必须照搬。
科学和技术当然没问题，但张晓舟觉得人与人的关系不应该如此。
但他自己还没有想清楚。在安澜的失败和人们在玩笑中指出的那些东西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也许并不为大多数人认可，在这个位置上，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考虑更多更现实的东西。在弄清楚自己的想法，找到一个更好的平衡点之前，他决定不再贸然行事。
“他们怎么说？”
“情况不太好。”邱岳说道。“将近一半的劳工有家属被扣押，这让他们投鼠忌器。其他人想逃到我们这边来，但又担心牵连其他人。刚才我和他们的代表之一谈了一下，他很担心这会导致他们内部的分裂，如果不处理好，也许有些人会去告密，阻止其他人逃走或者是暴动，从而导致严重的失败。”
“你有什么办法吗？”
“暂时还没有。”邱岳答道。“按照他们的说法，从上次暴动失败之后，何春华对于他们的管理就很严密，哪怕他们在悬崖下的丛林里可以为所欲为，但每天回去之后却什么都做不到。”
张晓舟的眉头皱了起来。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他也很矛盾，一方面，在知道了所发生的事情后，他希望能够把这些不幸的人解救出来。但另一方面，他也清楚，一旦他们这样做，就意味着与沐东村和何春华拉破了脸。
单纯从对联盟有利的角度，鼓动他们暴动，并且占据板桥与沐东村对抗对于联盟来说是最有利的结果。沐东村将会失去一个可靠的，而且有可能是最大的粮食来源，何春华的力量将被极大的削弱。
而最重要的是，暗中支持板桥独立出去将把沐东村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那个地方，甚至让联盟可以左右逢源，从中取利。他们甚至可以从双方的冲突中摸清楚沐东村的真实实力，从而做出更有针对性的计划。
沐东村绝不可能容许这些人独立出去，成为一个独立王国，这对于他们的威信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战争必将发生，沐东村到底是一个纸老虎，一个被吹起来的气球，还是一头饥饿的渴望吞噬一切的猛兽，在这种时候将被看得清清楚楚。
但有很多人必将在这里死去，而他们，本来应该是远山重要的力量。
张晓舟和钱伟都不太期望出现这样的状况。
张晓舟更希望能够让他们一批批地以意外死亡的名义从板桥消失，然后秘密地逃亡到联盟来。联盟与何春华不必拉破脸，这些人也可以获得新生，如果状况理想，也许沐东村会一批批地投入更多的劳工，让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地逃亡过来。
但这样的想法却在今天早上的会议上被全盘否定。
“这个过程太漫长，变数太多，根本不可能运行得下去。”邱岳在昨晚的那番言辞之后就变得激进了起来，也不再小心翼翼地照顾张晓舟的面子。这让他有点不舒服，但同时也觉得更正常了。“什么人先跑，什么人后跑？怎么安排？这需要强大的计划和控制能力。但死亡的威胁是实实际际存在的，多待一天就有可能意味着倒在终点前，有谁会愿意这样？”
他摇着头说道：“而且这也把何春华想得太傻了，以他的狡猾，不可能发现不了。”
“从长计议吧。”邱岳说道。“我们总能找到一个妥当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张晓舟点了点头。
“对了，万泽那边派人过来，说是有事情要我过去面谈。”邱岳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让我傍晚过去，不惹人注意。我想我大概要明天早上甚至是中午才能回来了。”
“这没问题。”张晓舟说道。“带一队人过去保护你，小心一点！”
第385节 第138章 隐秘行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