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邱岳忍不住摇头。
这想得也太美了。
联盟帮忙牵头斡旋，联盟帮忙支付筹码，然后等到“开始更多的交流和沟通时”才偿还。这就相当于空手套白狼，而且还把联盟拉到了自己的船上。
因为很显然，如果万泽这一派不上台掌控权力，那学校根本就不可能认账这些交出去的东西。联盟如果想要收回已经支付的成本，就必须投入更多的代价。
联盟一方承担了所有的风险，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们这些掌控了学校的大权，然后与联盟展开竞争？
“万委员，你的意思我们搞清楚了，让我们开个会讨论一下然后再回答你好吗？”他对万泽等人说道。
“张主席，请你们考虑一下。这不是为了施远，更不是为了学校，而是为了把那些资源的作用发挥出来。这对于整个远山的幸存者来说……”
“请暂时离开，去看看表演吧。”邱岳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对他说道。
“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用资料和教材偿付一部分代价。”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李乡突然说道。“我想联盟既然已经取得了这么多成绩，应该不会满足于简单的生存问题。如果你们同意，我们可以把学校当前在各方各面取得的成果与你们分享。比如说，有线电话？比如说用植物油提取燃料油的办法？这些东西的价值，张主席你们应该会懂吧？”
他的话让钱伟眼前一亮。
“我们一定会好好考虑的，现在，请先离开吧。”邱岳再一次说道。
万泽深深地看了夏末禅一眼，隐秘地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带着自己的人从会议室里走了出去。
第373节 第126章 邱岳的阴谋
夏末禅也想替国土学校争取一线机会，但在会议开始之前，邱岳就婉转地把他请出了会议室。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联盟最核心的人物，即便是邱岳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这个资格。
“你们的意见是什么？”张晓舟问道。
邱岳看了看其他人：“有利有弊，但总体来说，弊大于利。”
钱伟的看法完全不同，但他没有打断邱岳，而是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先说利。”邱岳清了清嗓子。“短期利益当然是之前那个李乡所说的那些东西，然后是他们承诺的物资；长远来看，这个时候帮助他们可以获得他们这个派系的好感，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成为国土学校的统治者，那联盟与学校也许能达成一种良性合作关系，对于我们的发展来说肯定是有好处的。”
张晓舟和钱伟都点了点头。
“但弊端也很明显。他们所承诺的东西要能兑现，那就必须要满足一个基本条件：他们这一派上台统治国土学校。但我们都知道，作为外来派他们一直都被学生派提防，在联盟的发言权并不是很高。老实说，即便是他们能够在这件事情里得偿所愿，漂漂亮亮地把施远救回去，要成为学校的统治者仍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施远本身就是一个变数，他那样的人，即使是我们出力把他救回去他也不会感激我们，照样会反对我们，甚至有可能会变本加厉。谁能保证万泽他们一定能利用好这个机会？他的那些话说得很漂亮，但都是在画大饼，一点儿实际意义都没有。”
“但我们不知道何春华会提什么条件，如果他要的东西并不多呢？”钱伟说道。“如果代价并不高，那我们就算是得不到后面的好处，付出一些代价掌握有线电话和燃油的技术也是值得的！”
“我不这样认为。”邱岳摇了摇头。“如果我是何春华，一定会狮子大开口。”
“为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他孤身一人到了敌人的地盘上，却成功地把对方的重要人物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抓了回来，难道他不会自信心膨胀吗？这时候国土学校方面通过联盟继续求到他头上，难道他不会进一步认定学校是个软柿子，从而下决心趁这个机会狠狠地咬上一口？如果我们在这个事情里参与的太深，搞不好他会连我们一起看轻，而这对于维持现在的局面是很糟糕的情况。”
钱伟沉默了，以他们与何春华的接触看下来，他绝对有这样做的可能。
“李乡提出的那些东西看上去是很不错，但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并不是急需的东西。”邱岳继续说道。“通讯方面，我听说龙-云鸿已经取得了不错的进展，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就能有无线电用了，要有线电话有多大的意义？至于燃油提炼技术，那更是没影的事情了。我们手边并没有可以用来炼油的植物，现有的食物也仅仅是够吃，怎么可能奢侈到拿去炼油然后提炼出来做燃料？有多余的粮食，酿成酒精同时满足燃料和医用的需要应该也比炼油靠谱吧？如果他们拿番薯苗和鸡鸭的种禽来做交易，我们或许还可以考虑，但拿这些惠而不实的东西来做谈判的条件，我觉得他们的诚意不足。”
张晓舟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忍不住又在犯已经被身边的人们在开玩笑时诟病了很多次的圣母病，但他真的觉得，为了包括联盟成员在内的远山所有的幸存者们的利益而让国土学校正常化才是正确的选择，即便那意味着联盟将面临一个有力的竞争者。
技术进步本来就是在竞争下才会发展得更快，学校这样的地方不太可能变成一个以暴力征服为宗旨的组织，如果他们能够发展起来，最大的可能并不是与城北联盟成为你死我活的对手，而是形成一种相互竞争的关系。在那个情况下，即便相互之间只是进行一些基本的交易，对于联盟来说肯定也会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一心期盼别人过得比自己差以证明自己成功，这样的心态在他看来是一种病态，说句悲观的话，如果突然有某种可怕的灾害席卷远山，或者是联盟的粮仓突然失火烧掉了所有的粮食，身边有个强大的邻居，你至少还有个求救借粮食的对象。但身边的人如果都比你差得多，都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你去救他们，那真的是只能大家一起等死了。
他一直都在对自己身边的人说，良性竞争永远都比恶意拖对方的后腿好，良性竞争下，大家都会越来越强，而相互拖后腿，大家只会越来越弱。
但显然，邱岳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和他完全不同。
“更糟糕的局面是，何春华获得这批额外的物资之后，力量肯定会进一步增强，肯定会训练更多的士兵，那对于我们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这和张晓舟之前主动与何春华提出的交易不同，如果何春华是用人力资源向联盟交易粮食，那在他力量增强的同时，联盟的力量也会同步增长。只要交换比得当，双方的力量对比不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但如果他获得这样一笔意外之财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双方的力量对比就失衡了。
“你说得没错！”老常说道。“这是我们必须考虑的问题。再说了，在谈判过程中绑架对方的代表，这是一种完全不讲规则不守道义的行为！如果联盟不但不表明立场对他进行谴责，反而和万泽这些人一起偷偷摸摸地与他们接触准备用好处把施远换回来，那无疑是在鼓励何春华继续冒险，这样的做法会让他感觉联盟和学校软弱可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老常你也反对帮助万泽他们？”张晓舟问道。
老常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帮助他们与何春华联系，甚至可以提供中立场地让他们会谈，但我们应该表明立场，绝不能鼓励何春华的这种行为，也绝不能鼓励万泽他们用这种资敌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但这相当于就把万泽这些人从我们这边推开了。”钱伟说道。“我们之前一直希望学校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一直希望能和他们一起对抗沐东村，合作征服这个世界，现在好不容易有他们的人主动来联系我们，向我们求助，我们就这么拒绝他们？如果我们不给出适当的回应，也许我们就永远失去和国土学校合作的机会了。”
“我们不需要拒绝他们。”邱岳说道。“如果他们的办法是错的，那我们该做的当然不是迎合他们，而是给他们指出另外一条路。”
钱伟非常不喜欢邱岳这种故弄玄虚的说话方式，他大可以一开始就把话说明，而不是绕山绕水把别人的话全盘否定之后再来证明自己聪明。
“他们现在的想法是，那些学生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们只要能够漂亮 地解决这件事，就能获得声望和更多学生的支持。”邱岳习惯性地笑着摇了摇头。“这种思维方式不能说错，但未免有点太天真和理想化了。就像我刚才说的，即使他们费劲心力把施远救回来，他也不可能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过去支持他们。相反，为了洗刷在自己身上的污名，他很有可能反而变得更加激进。”
“在这个世界上，做事的人永远比不做事的更容易犯错，更容易被人抓到把柄。”邱岳轻轻地用手在桌上点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面对一个烂摊子，最聪明的办法不是迎难而上，把自己变成靶子，而是想办法逼对手去接手这个烂摊子，然后把自己从这个事情里彻底摘出去。这样一来，你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从容不迫地对他们展开攻击，从一切可能的角度去抹黑他们了。”
“这件事和万泽有什么关系呢？”他高深莫测地笑道。“被抓的是施远，当时在一旁看着的人是学生派的最强战斗部队‘狼牙’，他顶多只是一个目击者，很容易就能从里面抽身。现在着急的应该是学生派，而且是最激进和他们对立最严重的那些人。这种时候，恰恰应该从舆论上倒逼他们尽快解决问题，让他们去犯错误，证明他们以前所说的一切都只是谎言，证明他们的无能。如果万泽他们够聪明，完全可以在这些人的声誉完全破产之后再出来收拾残局，彻底把他们从国土学校的统治层里清理出去。”
“他们很有可能会铤而走险！”万泽脸色苍白地说道。张晓舟等人没有再出面，而是让邱岳全权处理这件事，这让他感觉很不妙。
果然，邱岳说出的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又有什么关系？”张晓舟离开之后，邱岳也就没有太多顾忌，可以说一些张晓舟肯定不喜欢听的话了，这些内容和他之前对张晓舟说的几乎完全不同。“如果他们铤而走险，会跟他们走的也肯定是他们的铁杆吧？这些人本来就是你们控制国土学校的阻碍，他们死了，被打败了，灰溜溜的逃回来，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更好的结果吗？”
万泽和李乡看着邱岳，心情非常复杂。
这些人的确是潜在的阻碍，但他们同时也是学校最强大的一只力量，如果他们失败，学校必然遭受惨重的损失。
而这并不是万泽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他们想要的，是完整而又强大的国土学校。如果学校损失了这些人，他们面对城北联盟时将变得完全居于劣势。
“这才是最快，最保险也最有把握的办法。”邱岳却笑着对他们说道。“世界上没有不流血的改革，更没有不流血的政变。以学校的现状，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帆风顺下去，没有一些震撼人心的事情发生，那些学生真的能认清现状反思自己的错误？不流血，你们真的能顺利扭转局面？你们应该不会那么天真吧？让他们死在敌人手里成为英雄，总比死在你们手里好，当然，更比你们死在他们手里好。不是吗？”
万泽和李乡沉默不语。
“除了直接出兵，联盟将会给予你们最大的支持。如果有需要，我本人可以作为人质到你们那边去让他们安心，确保联盟不会像他们想的那样趁火打劫。”邱岳的声音低沉而又有磁性，万泽和李乡却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些话里，很多并不是联盟的决议，而是他的擅自行动。
当然，他很有把握，除非万泽他们彻底失败，否则的话，今天的这些话就不太可能会流到除他们三人之外的人耳朵里。
邱岳的笑容越发自信：“你们可以放心，联盟不会吞并学校。那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也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我们更希望国土学校在拨乱反正之后成为联盟最可靠的盟友，而在那个时候，联盟也将成为你们最可靠的后盾。”
万泽和李乡都听出了其中的差别，许久之后，他们终于点了点头。
第374节 第127章 丰收节（2）
万泽和李乡满腹心思地离开了联盟，这让参加完丰收节庆典之后赶来送他们的张晓舟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想象得到，执行力一直都很强，很少会出幺蛾子的邱岳私底下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联盟本身，居民们在心满意足地看完各区选报的节目之后，开始陆续向自己所住的区域走去。他们将在一起准备一顿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非常丰盛的大餐，并且开始自己这个区的庆祝活动。
好几个区都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柴堆，准备天黑之后点燃，把丰收节变成火把节，彻底狂欢一下。
联盟的几个负责人都按照之前的安排分散到各个区去，一方面是表示亲民的态度，另外一个方面，也是为了收集人们最真实的想法和态度。
张晓舟主动选择了难民最多，又有大量原康华医院分流居民的工业区，老常等人担心他出事，逼着他带上了高辉等人作为保镖，但张晓舟到了地头之后，却把他们远远地打发开，单独去找人们聊天。
这里应该是整个联盟中意见最大，想法也最多的地方，但张晓舟看到的，却是同样喜笑颜开的面容。
“张主席！吃了没？来和我们一起吃！”人们热情地邀请着，他笑着对他们摇摇手，向蒋老五所在的团队走去。
“张主席，你怎么来了？”蒋老五有些吃惊，随即赶快让出一个位置来。“还没吃吧？快快快！坐这里！高辉你们也一起来！”
上次出事之后，工业区的队伍进行了很大的调整，当时为了考虑蒋老五的面子，给他重新组建的是一个超过一百人的大团队，以确保他有资格参加联盟的执委会扩大会议。
但这样的会议也不是常有，张晓舟和他的接触不可避免的变得少了，他今天来，也是专门看看他的情况。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他于是说道。
主食当然是玉米，水煮的，烤的，磨成粉以后加入其他东西做成窝窝头和馒头的，做成糕，做成饼的，烘烤的，放了一点点油煎的。然后便是作为主菜的镰刀龙肉干，烘烤各类虫子，各类从丛林里获取的野菜，甚至还有人们自己种出来的第一批蔬菜。
可以看得出来，人们对丰收节的这顿晚饭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已经是竭尽所能了。
“可惜没酒。”蒋老五看上去兴致很高，一点儿也没有被从工业区执委的位置上被抹下去的心结。“不过水也一样！张主席，我代表大家敬你！”
“等到粮食多了，酒肯定会有的。”张晓舟和他碰了一下杯，笑着对大家说道。
人们的态度多多少少有些拘谨，但吃了一会儿之后，气氛也就放开了。毕竟张晓舟人人都认识，也经常都能碰到，算不上很有隔阂的那种领导。
“收成怎么样？”张晓舟一边吃一边问，这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大家有什么想法？没关系，今天过节，咱们就随便聊聊，别当成是工作汇报。”
“平均大概五百斤，比想象中少，不过算不错了。”蒋老五答道。“毕竟大多数人以前都没干过这个，地也是生地。能收这么多，大家都很满意了。反正这只是第一季，后面肯定就会好了！”
张晓舟生怕他是故意说好听的给自己听，又专门找他团队下面的人来聊天，最终的结果终于让他放心了。
他于是从这里离开，到工业区的难民营地去，当初从瓦庄过来的那六百多难民中，有将近两百人被分在了工业区这里，他们还没有获得联盟正式成员的身份，也没有自己的地，丰收节其实和他们关系不大，这让张晓舟有些担心他们的情绪。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难民营中照样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人们对于他的到来也很吃惊，随后便拉着他们一起入席。
主食当然是树皮粉，不过显然经过精心的加工之后，已经去除了大多数木纤维，口味其实已经不差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桌上同样有许多玉米和其他食物。
“都是周围的几个团队分给我们的，说是让我们尝尝鲜！”这队难民的负责人很高兴地说道。“加上梁部长派人送过来的肉干和其他东西，我们这个节也过得不差！”
张晓舟的心里终于彻底放了下去，他在难民营地坐了很久，和那些平时很难接触到的最底层的人们聊了很多。他们对于丰收节并没有任何想法，因为他们相信自己很快也能获得自己的土地，种上属于自己的粮食。
唯一让他们牵挂的是，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获得正式的联盟成员身份。
“很快了。”张晓舟对他们说道。“联盟的政策你们应该都清楚，只要你们通过劳动累积到足够的积分，就能转为联盟的正式成员，获得自己的土地。每个人的记录都在钱部长那里，你们可以去查，这是完全透明的。”
“我今天刚刚去查过。”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兴奋地说道。“我已经累积了三百九十分，再有一百一十分就能转为正式成员了！”
“那是你运气好！”旁边有人说道。“要不是赶上了修前哨基地的活儿，你怎么可能那么快！”
“那你怎么不去？自己没胆子那怨谁呢？”
“谁说我没胆子？！我那是没被选上知道吗！”
几个人争论起来，张晓舟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那边！”有人惊喜地叫了起来。
不远的地方，一堆巨大的篝火已经点燃了，有唱歌的声音传了过来。
“快点快点！”人们激动了起来，三下两下把桌子上的东西吃光，点起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结伴向那边走去。
黑暗中，无数火把燃了起来，站在新洲酒店的顶楼向下望去，无数跳动着的光点就像是天空中的星光，慢慢地汇集在一起，变成一条条星河，然后再一次汇拢在一起，变成一片充满了希望和梦想的火海。
歌声隐隐约约地从各个方向飘了过来。
第375节 第128章 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