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钱伟带着他去安排住处，领取个人用品，办身份卡和进出联盟总部的出入卡，顺便还准备带他去看看已经搬到康华医院旁边一家工厂里的加工车间。两人的专业很类似，熟悉的东西也差不多，马上就聊得热火朝天。
“算是有个不错的结果。”邱岳说道。“张主席，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考虑我之前提过的那个事情了？”
第344节 第97章 收获季
城北联盟所种下的玉米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收获了，但只是最初那些跟随张晓舟去冒险而获得了种子的团队。
他们开始这项工作开始的时间甚至比安澜大厦还要早，在安澜大厦还考虑着怎么冒着被恐龙袭击的危险到外面去挖土的时候，他们已经按照张晓舟最初的构想，找来各种各样的容器，一点点地填满土，混入草木灰和发酵过的粪便，满怀期盼地把种子埋了下去。
光照始终是个大问题，好在他们因为能力有限，种下的种子也不多，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追着阳光把它们搬来搬去，给它们浇水，追肥，然后就是人工授粉。
按照李雨欢的说法，其实这些种在房子里或者是天台上的玉米展示其实并不算好，或许是因为土层太薄，植株比起正常的来说要矮了将近四分之一，所结的玉米也比一般的要小一些，有些甚至在抽了穗之后根本就没有正常发育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在经历了超过正常培育时间十几天之后，第一批玉米还是零零散散地收获了。
因为数量太少，又过于分散，产量没法统计，但显而易见的是，产量绝对远远小于种子包装袋上宣传的数字。
不过即便是这样，依然无法磨灭人们欢乐心情，即便是收成再差，一颗种子种下去，收获的也是百倍的回报，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意味着一个已经可以看见的未来。可以想象，在不久之后，当联盟组织大家开垦的那些田地也进入收获期，粮食问题将不再是困扰他们的难题。而他们也不用再吃那些难以下咽的树叶草根。
一切都将好起来，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那些团队的负责人专门弄了一些玉米过来给张晓舟等人尝鲜，而邱岳便是在那个时候提出，应该要在不久之后第一批玉米大规模收获的时候搞一个欢庆活动，振奋一下联盟的民气。
“正好马上要到除夕，借这个机会热闹一下，振奋一下士气。”他对张晓舟等人建议道。
虽然现实的天气和他们之前那个世界的日历已经半点也扯不上关系，反而更像是七八月份的盛夏，不过按照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日期，此时刚好是二月份上旬，按照日历，除夕也就是这几天了。
但对于梁宇来说这却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好建议。
既然是庆祝，那就算是办得再简陋，肯定也少不了要搞一些活动，做一些装饰，给人们改善一下伙食。可收获的玉米并不是联盟的所有物，而是属于每个团队自己的收成，对于联盟的物资状况没有任何改善。这种时候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搞什么庆祝活动，在他看来毫无必要。
“要庆祝也不是不行，但最起码，要等到联盟的物资储备情况好一点儿吧？”
“主要是组织一点文体活动，吃的东西可以让大家自己准备，联盟只负责那些已经断粮的团队和那些难民。联盟这边可以拿点东西出来让他们用工分劵换，顺便还可以推动工分劵的流通。”邱岳说道。“只是吃一顿好的，应该不至于就让联盟破产吧？”
破产当然不至于，只要没有人逼债，联盟总还能勉强支持，但梁宇还是觉得没什么可庆祝的东西。
对于城市里的人们来说，春节某种意义上也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然后找个地方玩一玩，合理合法地休假一段时间。反正他从来都不觉得过年除了放假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
“以前过春节是因为一年到头工作基本上结束了，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事情都一大堆，粮食收获也是一批一批的，这批收了，那批还没收，根本就没有条件搞什么活动。”
“不需要停工停产，让大家晚上没事的时候排练点小节目，以社区为单位组织联欢就行了。我们不要求节目有多精致多好看，就是图个乐，最多就是那天下午提前休息半天，不会影响正常的工作。”邱岳还是坚持。“相信我，这绝对是值得的。”
“反正我不同意。刚刚有两次任务失败，死的死伤的伤，盐也没有着落，这种时候搞什么庆祝，我觉得完全是在粉饰太平，毫无意义。你说不会影响工作，那可能吗？以前所有单位在过年前几乎都不敢再搞什么具体的工作，就是因为人人都想着过节的事情，思想上容易开小差，容易出事故。现在我们这个情况，你宣布要过节要庆祝，会不会造成人心的波动？会不会让大家无心工作？甚至是引起大家压抑在心底的对于以前生活的回忆，造成大范围的情绪问题？你是搞宣传的，后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现在哪有这个条件搞这些？”
邱岳的建议就这样被暂时搁置了下来，而现在，因为一次性找到了三吨多盐，梁宇当初反对的理由无形中减少了一个，他又把它重新拿了出来。
“已经没几天了，现在安排还来得及。”他对张晓舟说道。“梁宇担忧的那些东西的确有可能存在，但正面意义肯定大于负面的东西，请你相信我的判断。”
“我再考虑一下吧。”张晓舟说道。
梁宇和邱岳两个人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联盟需要一些东西来振奋士气，但梁宇所说的那些东西也是实实际际存在的。而结果却无法假设，也没有办法判断。
也许庆祝一番能够让人们放松心情，对于未来更有信心，但谁知道会有多大的效果，值不值得去做？
收获即将到来，同时也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联盟要不要对人们收税？如果收的话，按照什么样的比例合适？
当初联盟成立的时候，这个问题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过去。
种子是属于安澜大厦的公有财产，当时说的是，种子算是安澜大厦拿出来借给大家种，收获之后按照重量十倍偿还。有些团队当初还和安澜签过协议。
从现在的情况看，虽然产量远比想象中低得多，但十倍偿还绝对不会有人有什么意见。因为种子的重量与收获相比，真的是不值一提。
但问题是，他们交出来的这些玉米理论上还是安澜大厦的财产，而并非交给联盟的。按照联盟成立时的约定，联盟也没有权力把安澜大厦的东西纳为己有。
税必须要收，否则的话，联盟承担了大量的公共服务却没有相应的收入，最终必然破产。
但人们会理解并且支持这一点吗？
辛辛苦苦开垦土地，播种，照料，按照联盟的组织无偿集体劳动，参与民兵训练。收获的时候，其中的一部分还要交给联盟？他们会愿意吗？
张晓舟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第345节 第98章 收获季（2）
出乎意料的是，其他人对于收不收税都觉得不是问题，唯一的争议在于，收多少。
“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老常说道。“纳税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是自己想多了吗？
张晓舟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们已经承担了集体开垦土地的工作，还要定期参加民兵训练，履行民兵的义务……”
“纳税和服役，这本来就是任何公民都要承担的义务。”梁宇说道。“历史上的任何时代，任何政权都不可能避免。我们现在事实上就是一个微型政权，联盟负责向所有成员提供公共服务，而成员向联盟纳税以维持联盟的正常开销，双方的付出是对等的。如果联盟不收税，那维持日常运转的开销从什么地方来？新洲团队和以后的民兵队伍靠什么养？装备谁提供？如果不收税，那联盟就连基本的安全都保障不了，其他东西就更不用提了。真变成那种样子，谁也没好日子过。”
道理完全没错，但张晓舟总是隐隐约约地有些不安。
“梁宇。”他说道。“联盟的日常收入和支出是在你那里统计，现在能拿出具体的数字吗？我们来看看，究竟要收多少税才够。”
“数字我可以给你，但没什么参考意义。”梁宇说道。“我们的成员里大多数都不是农民，几乎没有什么种植经验，第一季的产量肯定比正常值低得多，如果按照这次的收成来计算收入，那我们的税率肯定要定得很高。可另外一方面，我们现在除了基本的部门之外，几乎没敢抽多少人出来专职承担联盟的任务，收入最大的一块来自对丛林的开发，但所获得的东西大部分也给了难民，少数给了给联盟打工的成员，盈余只是获取的那些木材。支出最大的一块儿就是新洲和联盟的专职人员，一百多人的补给，现在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后面要搞民兵，要建武装部，钱伟那边肯定也会需要更多的投入和人手，随便再增加一点部门和人手，两百人都打不住！按照现在的支出来算税收，以后有了缺口怎么办？再加税？”
张晓舟的头一阵阵的疼，对于经济这块的事情他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从来就没搞明白过。“那怎么办？”
“按照我们现在的收入和支出来倒推税率肯定不行。以税收来考虑我们的支出，决定我们能做多少事情，这还差不多。”说到和自己关系最大的税收问题，梁宇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显然，在这以前他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以前的农业税是是百分之十五点五，但现在是什么世道，这个税率肯定是偏低了！我的想法是，我们抽各个社区最有代表性的田地，看平均产量有多少，然后考虑剩多少给个人。种一季粮食大概是三个月左右？那就按照平均每个人每月二十公斤的量，给他们留三个月的口粮，其他的全部征收上来。联盟整体按照每亩这个标准征收，种植水平高于平均的，那就能多留一点儿，要是收成不行的，留得就少，这也有利于提高人们的劳动生产率。这个税率也许会有点儿偏高，但一开始高，后面情况好了可以降低，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做事情会顺当得多，总比一开始定低了，后面一次次提税要强。”
张晓舟沉默不语，参会的人里面，大概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收成的情况。
李雨欢伤好以后就一直在忙这个事情，也一直在指导人们种植收获玉米的事情，按照她的说法，有时候早收晚收几天，因为雨水或者是其他因素，亩产都会差十几公斤。对于他们这种亩产在两百公斤左右徘徊的田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值得关注的头等大事了。
照料的最好的地是挂了防晒网，挖了排水沟，做了防雨处理的那一批，而它们多半都是最后一批开垦出来的土地。李雨欢估计这些地亩产能够达到三百到三百五十公斤。
而那些一开始完全没有经验的时候开辟的土地，因为阳光暴晒和雨水频繁交替，土壤里的养分又被冲刷得很厉害，不但死了很多苗，植株长势也不行，亩产或许不会超过两百公斤。
现在收获的这一批，绝大多数都是后一种情况。
越是往后开辟的土地，人们的经验越多，种植的效果也越好，某种意义上来说，先收获的这一批地，其实是替其他人做了开路先锋，死得都很难看。
人均种植面积只有半亩，也就是说，他们每个人本身只有不到一百斤粮食，如果按照梁宇的想法来征收，那一下子就要收走百分之四十，张晓舟觉得这实在是有点夸张了。
“其实不夸张。”梁宇辩解道。“收了百分之四十，感觉好像是有点多，但土地开辟出来之后，每人半亩地，他们真正要花费在地里的时间并不多。多余的时间他们完全可以参与一些联盟组织的工作，获取一部分工分劵。参加民兵训练的时候联盟也可以提供一天的饭，再加上联盟免费提供的燃料和来自丛林的那些植物，算下来联盟反哺他们的东西也不少，真实税率远远达不到百分之四十。”
“但听上去给人的感觉的确太夸张了。”老常说道。
之前的世界其实税并不低，但多半是发生在单位一级，联盟大多数成员所要承担的个人所得税因为有免征额，渐进税率等等因素，比起他们这个简单粗暴的百分之四十，差的真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样高的税率别说是推行，就是他们自己听起来都很有问题。
“为什么不转变一下呢？”邱岳突然说道。
“怎么转变？”
“我刚才已经说了，联盟要承担的社会责任和提供的公共服务应该是和收取的税款对等的，如果觉得税率太高，我们完全可以提供不完全的公共服务，让他们花钱来购买增值服务。”他的思路在叙述的过程中渐渐变得清晰，于是慢慢笑了起来。“之前的燃料是由联盟统一分配？那简单啊，计算一下大概的用量，定一个不会让他们觉得太高，可以承受的价格，让他们来买啊！以前他们是没有购买能力，但现在有了啊。联盟支付了工分劵换取人们的劳动而获得的燃料，虽然是副产品，但也没有理由一直让他们免费用下去吧？丛林里获得的那些蕨根粉，棕榈粉，树皮粉和蘑菇、嫩芽花朵、坚果水果之类的东西也一样，他们自己有口粮了，联盟没有理由还免费提供他们这些东西，想要改善伙食的话，可以花钱来买。一进一出，联盟不说获利多少，至少能收回成本吧？”
大家都感到脑子有点没转过来。
“我们甚至可以提供更多的服务，比如教育？现在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是放羊，一方面不安全，另一方面父母也头疼，我们办一个学校，把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分成几个班，管一顿午饭，教点东西，收他们一点费用不是很正常吗？还有医疗服务呢？这个可以分两种情况，工伤还是免费，但自己生病，那就得花钱了，而且肯定不便宜。我们大可以在大家的承受范围内隐秘地把一些公共服务的成本转嫁到他们身上，甚至可以在这个过程当中微微的有一些盈余，这样一来，税可以不用很高，大家不会有太大的怨言，联盟也不用一直把目光放在那点税上。”
“这不就是垄断……”梁宇低声地说道。“我去，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联盟可以规定市区内的树木都是从现代社会带来的保护树种，严禁砍伐，违者重处。因为升降机控制在联盟手中，任何人都不可能自己跑到丛林里去砍树，只能从联盟这里买。同理，他们想换点玉米之外的口味，也只有联盟一个卖家。
这简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垄断企业。
还有盐、工具、个人的武器等等，只要是联盟成员凭借个人能力无法获取的东西，都可以成为垄断的对象。
就像邱岳所说，之前没有条件这么做，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购买能力，但现在，他们有了粮食，也就意味着，他们成了潜在的客户。
“我们还可以从他们手里收取他们现有的物资，或者是接受他们把之前借给联盟的物资兑换成工分劵。”邱岳的笑容越发让梁宇看不顺眼。“合理的低买高卖就好，不必赚太多……我们没有必要做一个微型政权，做一个公司就好。税收可以低到只需要承担安全开支的成本，其他成本都通过合理的经营来获得。不愿意花钱，同样可以活下去，只是艰难些，我想任何人都可以承受，对吧？”
梁宇不得不把自己手下的那几个会计召集起来进行大量的计算，最终他们计算出来的税率，可以降到百分之十。
“什一税，很合理不是吗？”邱岳说道。
第346节 第99章 收获季（3）
天还没有亮，张元康就已经摸黑爬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用头天晚上烧的冷开水简单地洗脸刷牙，然后便去工具房拿工具。
这个时候，团队里的其他人才刚刚起来。
“老张，你又那么早啊？”他们纷纷对他说道，他和他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随后便往自己家的那一亩半玉米地走去。
如果是他以前的认知，地里的玉米已经可以收了，不过按照那个技术员李雨欢的说法，现在还只是半乳期，青食玉米才会收那么早。他们现在要把玉米当作主粮，那就必须到蜡熟期甚至是到完熟期再收获，这样玉米粒的淀粉含量高，水分少，产量最高。
张元康听不懂那些什么乳熟、蜡熟、完熟的专业名词，但产量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切，因此他每天几乎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呆在地里，小心地照顾它们，生怕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
白天要按照联盟的组织集体干活，但早晚的这两段时间可以自己安排，他便都呆在地里。
早出晚归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防贼。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大多数干这个的都是没人管的半大小孩，也有人传说是那些天天吃掺了好多木纤维的树皮粉解不出手来每次上厕所都必须带小棍的难民。
不管到底是什么人，这都让张元康大为紧张。
白天的时候人们都在干活，老婆和儿子也会到地里来帮忙，被偷的可能性不大，天黑以后有联防队员巡逻，小偷出来作案的风险也很大，不用太担心。但早晚这个时段，路上走来走去的人太多，看到他家的玉米长势比别人好，心理不平衡顺手牵羊的可能性太大，由不得他不防着。
团队里的其他人都嘲笑他太过于神经质，但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他心里的苦衷。
联盟现在已经被安澜的那群人把持，或者说，几乎就被他之前所住的那幢房子里的那些人把持，这让他心里悲喜交加。
谁能想得到，当初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兆头的那个小地方，竟然会成为城北这个地区事实上的主人？
每次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就像是有把火在烧着，让他喘不过气来，憋得只想拿把刀把周围的东西全都砍光。
他在家里不容许任何人提这个事情，但从老婆和儿子的脸上，他经常都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埋怨。就连当初那个成天躲在家里的肥胖宅男高辉现在也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经常被老婆骂得躲在楼道里抽闷烟的小会计孙然算是混得差的，现在也是联盟总部管后勤和计划统计的要员，每天都有很多人巴结着，更不要说钱伟、老常、张晓舟……
张晓舟！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玉米叶子，似乎是要把它撕成碎片。
如果不是他，一切根本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谁能想得到，那么强大的康华医院，竟然会被他用那种卑劣的手段给瓦解了？
这让他痛定思痛之后做出的决定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甚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樊兵那些人都会来找他，勒索和要挟他。他们总是说，如果不是他的爆料和怂恿，康祖业那时候根本就不会动什么心思来搞安澜大厦，那也许康祖业和赵康的较量早已经分出胜负，而现在，统治城北的就不是安澜，而是康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