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九代目
常威念头轻转。
元神微动，常威抬起头，望向虚空。他感应到这些牧师身上的圣光，冥冥之中的源头。
是纳鲁吗？
常威眼睛闪烁着，微微摇了摇头。
圣光的源头先不去纠结。倒是这种圣光力量，似乎对邪祟有一定的镇压效果。当然，这也是相对的。只是较之于普通形式的力量，圣光对邪祟更有效一些。
这些牧师挨家挨户的发圣水，也就是侵染了圣光的水，这说明这群擅长圣光的宗教人士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或者说，邪祟已经作过乱了。
常威念头转动，他现在倒是觉得，人类王国的邪祟还没有爆发的原因，与擅长圣光的宗教人士有很大的关系。
走出这座小镇，常威来到一座山上，远望南方。那边是洛丹伦王城。一朵巨大的灰黑色的蘑菇云垂在王城上空，但被王城中蓬勃的几乎浓郁到白金色的圣光托住，落不下去。
常威微微点了点头。圣光挺有意思。
接下来的行程，常威放慢了脚步，而且并不确定方向，哪边城镇近，就往那边去看看，走着走着，偏离方向，向西边而去。
然后常威终于看到了教会的牧师处理邪化的场面。
一座小镇上，教堂前的小广场，居民汇聚。在广场中央，一座新搭建起来的台子上，竖立着的十字架上，钉着一头浑身腐烂的怪尸。
台子周围堆积了大量的木柴。而围绕着的，是十好几个老老少少的牧师。
这些牧师捧着书籍，念诵着经文。乳白的圣光弥漫，四面八方照耀着那头怪尸，波纹一样的圣光一重接一重的冲刷，怪尸身上冒出淡淡的黑烟，与圣光交织碰撞。
这只是一头普通的邪化怪物。是普通人被邪祟杀死、邪气感染之后形成的怪物。但十几个牧师念经念的口干舌燥，圣光都渐渐暗淡了，那怪尸还没死。
有穿着盔甲的圣教军提着一桶桶的圣水往怪尸身上泼，泼的嗤嗤作响。
可圣水消耗完了，怪尸还没死。虽然已经奄奄一息。
围观的居民吓得胆战心惊。圣教军上前，用他们锋利的刀剑把已经虚弱之极的怪尸分尸，一块块腐肉落下来后，还扭曲、挣扎。
居民们尖叫连连。
牧师趁机宣扬圣光信仰，大声斥责着怪尸，说是恶魔云云。要居民们平素打起精神，生活中不能少了圣水怎样怎样。
圣光是一种纯粹性质的能量，不是说它有多正义、多高洁。而是纯粹——越纯粹的东西，越是排他。
所以才表现出对邪祟一定的针对性。
但也仅此而已。
比纯粹，邪气并不差圣光分毫。邪气的排他性甚至更强，表现出来的就是极强的感染力。
常威这里看的分明。
好在比起这个世界其他的力量形式，在面对邪祟的时候，圣光有一定优势。这是值得肯定的。
常威转动念头，觉得或许可以安排一下。
“圣光的源头...”常威思索着离开了这座小镇。
接下来的行程，这样的事，竟然越来越多。越是接近洛丹伦的西北地区，邪祟的爆发痕迹越明显。一些小镇已经风声鹤唳。
常威来到一座规模还可以的、在这个世界可以称之为大城的城市。唤作斯坦索姆。
说是大城，也不过如此。人口不过几万。
这儿的状况已经十分严峻。全城戒严。
斯坦索姆的领主瑞文戴尔下令禁止人口流通，也就是说，城里城外的百姓，不允许离开自己的家，在禁令解除之前，必须顺从领主的任何命令。
街道上只能看到骑士带着的一队队步兵。
这里的教会牧师忙碌到几乎脚不沾地。他们每天挨家挨户的送圣水、送基本的生活物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挨家挨户的探查邪祟。
几乎每天都有被邪祟害了的居民——全都是绝户。一家满门，要不是变成碎尸，或者被吃的只剩下几根骨头，要不就被邪化。
教堂门口的广场上，天天焚烧邪化尸。
斯坦索姆几乎已经不堪重负，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成了一根线，或许下一刻，就会全城大乱，并迅速步上银月城和祖阿曼的后尘。
常威就像一个不存在的人，行走在这座城市里。就在这座城市地底下水道下的一个空旷的洞窟中，常威出现了。
常威看着一些披着黑袍、黑袍上绣着狰狞羊头的花纹的人，看着他们驱赶着邪化尸，汇聚在这里，在洞窟中间的祭坛上进行祭祀，冥冥中，一道隐隐强悍的不可思议的混沌迷蒙的目光垂下，便是常威也不得不收敛气机，避免被其察觉。
“黑山羊教派...”
常威想起希尔瓦娜斯曾经说过的银月城的奇怪的事，一瞬间跟这些黑袍人联系在了一起。
他微微抬头，仿佛看到了冥冥中盘卧在虚空深处的狰狞伟岸邪神。
常威没有探出神念，只凭这道目光泄露的气机，常威就不得不小心翼翼。那分明是堪比地仙的存在。
皱着眉，常威转而打量那些黑袍人。其中一个邪祟最盛的，黑山羊纹饰最显耀的，显然是这群黑袍人的头。
常威悄然摄了他一道气机，将之缠在指尖，掐指一算，不禁眼睛微微一眯。
“瑞文戴尔？”
领主。
第607章.十三章 饶有兴致的恶趣味
瑞文戴尔是黑山羊教派的头目！
常威不禁为斯坦索姆的几万居民感到悲哀。
看领主禁令内容，似乎挺好。可连领主都成了邪神拥趸，所谓禁令，显然只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狗屁行径。
斯坦索姆完蛋了。
等黑山羊教派的信徒祭祀完他们的邪神，邪神的目光隐去之后，常威便离开了这里。
他并不打算出手。就像银月城一样，还是那个态度。
时机未至，出手不但不是好事，反而会坏事。
至于斯坦索姆几万丁口的性命——银月城也是近十万的性命呢。层次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常威看的是全局。他不是斯坦索姆的街头英雄。区区几万人的生死，与这片天地相比，不值一提。
“我要的是天运啊，不是几万人的感激...”
常威淡淡的想着，看着城门洞开，一队铁罐头骑士从城外进来，念头才微微动了动。
乌瑟尔是王国忠诚的骑士。邪祟作乱，王国已经风声鹤唳，尤以西北的斯坦索姆地区为甚。瑞文戴尔男爵向国王一次次求援，米奈希尔国王只好又把刚刚从暴风王国归来的乌瑟尔派了过来。
在人类的世界，邪祟从一年多以前就已经开始毁害性命。人们发现只有教会的圣光，对邪祟能产生有效的伤害，所以这段时间教会的地位大增。
乌瑟尔是个正直的骑士。他要保护人民，他需要圣光。所以在半年前，他就带着他的队友去了暴风王国的北郡修道院，向大主教请教圣光的奥秘。
半年归来，乌瑟尔和他的队友，图拉扬等人，一起成为了第一批使用圣光的骑士，圣骑士。
连续两个月，瑞文戴尔男爵一次次向米奈希尔国王求援，一次比一次急躁恳切。洛丹伦一次次派来人手，包括骑士和牧师在内，已有近百人。但斯坦索姆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来多少消失多少。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斯坦索姆这个王国北方重镇的情况已经严峻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乌瑟尔的归来，让米奈希尔有了更好的选择。使用的圣光的骑士，拥有圣光的力量，又拥有骑士的战技，比起普通的牧师，他们显然有力的多。
所以米奈希尔把乌瑟尔派了过来。
北方重镇不容有失。
乌瑟尔带着新生的圣骑士团队——白银之手，在见过了瑞文戴尔男爵之后，被安排在领主城堡的一座院子里休息。
“斯坦索姆的情况的确已经非常严峻。”乌瑟尔面目方正，神色严整，他道：“圣光告诉我，斯坦索姆已如黄昏日落，腐朽而且衰败，仿佛即将坠入黑暗。”
一个英俊的圣骑士闻言点头道：“我也感受到了，乌瑟尔。那种压抑的、扭曲的、混乱和毁灭的堕落的味道。”
“我们该怎么做？”另一个圣骑士开口问道。
“瑞文戴尔男爵稍后设宴为我们接风洗尘。”乌瑟尔道：“我会趁机向他了解斯坦索姆的一切情况，然后见机行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明光忽然从天窗坠落下来，直愣愣落在乌瑟尔的手中。
乌瑟尔根本无从反应，一愣，待回神，只见手里一块泛红的木牌光辉暴涨。
同时，一些信息没来由的涌上心头，乌瑟尔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一身盔甲哗啦啦作响。
这时候，常威已经走出斯坦索姆。
丢一块牌子给乌瑟尔，算是随手之举。常威饶有兴致的想着：乌瑟尔拿着这块能够感应邪祟的牌子，斯坦索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整个斯坦索姆其实已经沦陷。那些看起来还正常的百姓，只需要瑞文戴尔动动念头，就能随时转化为邪化尸。
拿着牌子的乌瑟尔知道这一切之后，他会怎么选择呢？
屠城？还是保护那些在本质上已经成为邪化尸的人民？
常威有点想知道。
这很有趣——在常威的记忆中，在没有域外邪神的世界里，未来的某个大孝子果断屠城，彼时乌瑟尔的选择截然相反。现在这样的事，落在他自己头上，他又会怎么样呢？
这种恶趣味的念头，在常威的心中一闪而逝。
不重要。
他来到了洛丹伦。
洛丹伦比斯坦索姆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这儿圣光蓬勃，天上那么大个蘑菇都落不下来。如果没有意外的情况发生，再坚持个一两年不成问题。
倒是推翻了之前常威的一些简单论断——他那时候觉得精灵们如果南下避难，可能会一头撞上邪祟爆发——斯坦索姆的确爆发了，但洛丹伦要爆发却不容易。
圣光在这里面功不可没。
常威在洛丹伦的王宫里转了一圈，大孝子此时还没出生呢。常威有点遗憾。
隐约的一些记忆中，这位大孝子，其实在常威看来，堕落之前的一切行为，都没有错。
无论是屠城，还是选择复仇，都没有错。
错的，只是他心性不过关。
敌人的种种算计他可以顶得住，但友军的种种行为却伤了他的心，让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最终在算计中彻底堕落。
说白了，心不够硬。大孝子太年轻，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人物。或者说，年少的时候太顺风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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